书城历史帝贼之天香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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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火中取栗

琅邪郡西临凤城,近日兵马调度频繁,诸郡上下无不收拢军士清点粮草,从灵璧传来使君的诏令,命各地领军校尉即日启程,半月之内于灵璧点将。

彤溪县在琅邪郡最西,也是离凤城最近的县城,校尉曹业领着麾下三千余军卒也在近日启程,算算时候还早,路上也不约束军士,一日三十里,行军三日才出彤溪地界。

“你说这征兆大军的命令谁下的,我可是听说使君他老人家已经昏迷良久了?”

裨将李毅惦着大肚子,望着前面曲折蜿蜒的小路,脸上遍布沟壑,灵州承平日久,就是当年巾贼遍布的季节,也不曾如此兴师动众,他甚至有些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那中州烽天亦早被赶了出去,就算今年再来,不是还有凤城在前面挡着?

“命令自然是大公子下的,你要不想听从,这就回头抱着你家小妾过日子去。”

“你这话说的,都是跟着使君出来的,如今他老人家稍有不适,我等自然要听从大公子的,只是这突然召集大军到底是抵挡中州入侵,还是为了杀回凤城?”

“那就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了,今次去灵璧,也只是为了在大公子面前露个脸,也免得来日被人计较,且不说那中州烽天亦,便是凤城那个胆大包天的巾贼,似你我如今这般年岁,还想上阵挑衅不成?”

“兄弟说的也是,咱老了,安生度日才是正理。”

两人相对,各自讪笑一声,这日子过的越久胆气越轻,就身后松散的三千兵丁,也是老的老少的少,摇旗呐喊倒也凑合,至于冲锋陷阵的事就让别人去做吧。

“曹将军不好了,前路被人挡了!”

前路斥候飞马过来,脸上略有些惊慌。

“说清楚,谁人当道?”

曹业挥手止住人马前行,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忽而心中一紧,两面高山中间小道,即使十多年没有行军打仗了,他也能看出来,这地形一旦被埋伏后果不堪设想,但灵州境内又无山贼有无流寇,那里来的人马胆敢伏击官军?

“有个人自称杨武将军,拦在山前,让曹校尉上去搭话。”

“是他!”

李毅惊呼一声,瞬间想到了来人的身份,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两眼盯着曹业,只问道:“听说那人胆大包天,莫不是要半路劫杀我等?”

“事到临头,躲也躲不了,且容我上去看看!”

曹业说话间抬头看了看两侧山腰,春日将近,山中竟无鸟鸣兽吼,只怕那人在此埋伏许久了,心中不由凄凉,今日之局,怕是九死无生了。

“我和你一道去,兄弟几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且看那乳臭未干的小贼有何手段!”

李毅挥鞭催马跟上曹业,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山口,就见一黑甲灰马的少年郎立在道路中央,可疑的是,他手中既无长枪也无大刀,若不是铁盔覆面,全不似来此厮杀的贼将。

“尔等何人,竟敢阻挡大军去路,还不与我退去!”

李毅越过曹业,上前一步大声呵斥。

“某乃凤城张陵,不知两位将军往何处去?”

“放肆!”

李毅一握手中长枪就要上前厮杀,身侧的曹业却是一把拉住他,继而往前抱拳道:“原来是扬武将军在此,末将有礼了,不知将军大人不在凤城纳福,来这穷乡僻壤何干?”

“你倒是个明白人,正好某今日不想见血,那就直接说了,把调度文书和印玺留下,你们可以回去了,此次去往灵璧的军令,由我代你们完成。”

“此去灵璧,乃使君手书亲调,我二人岂敢不去,还往杨武将军见谅,且放宽道路让我等过去,若得方便,来日自当亲去凤城言谢。”

曹业按压住李毅的冲动,只一味放低姿态,如今灵璧和凤城尚不曾撕破脸皮,说不得还有几分颜面,只希望今日能平安度过。

“我的话不想说第二遍,给你们片刻时间考虑,是放下文书走人,还是连性命一起留下!”

少年言尽如此,单手一举,但听山间虎啸龙吟一般,千万人齐喝一声,只惊的李毅坐下老马连连晃动,身后三千老弱更是乱成一团,莫说交战了,只怕站起来都难。

“不要乱,不要乱,全都给我排好阵型!”

李毅已是面如土色,往后呼喊几声也全然无用,彤溪县城的兵多久没操练,他都记不清了,今日遭遇这般惊吓,未曾交战已经乱了阵型,他只能看着曹业,希望他拿个主意。

“这是文书,还有印玺。”

“老曹!”

李毅伸了伸手,喊了一声,但曹业没有看身后乱糟糟的样子,只缓缓的把怀中的调度文书和自身印玺拿了出来,低着头走上山坡,把东西举过头顶,任凭当面的少年郎拿走。

“多谢曹校尉,今日结了善缘,来日定有所报,告辞!”

张陵把东西拿在手中,验明真伪之后,不由得一笑,这就挥手示意身后不远处的旗官发令撤退,一行人出现的突然,走的也快,待曹业与李毅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

“就这么走了?”

李毅捏了捏手心的冷汗,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是啊,就这么走了。”

“你说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前进吧,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曹业长叹一声,他老了也没那个力气参合,今日能活得性命已经是万幸了,至于那人拿了他的文书想干什么要干什么,那已经不是他能干涉的事情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五日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预定的地点,李毅催马上前,见了接引官抱拳道:“彤溪县校尉曹业,裨将李毅奉命前来报到!”

“往里去吧,自有人安排你们的营地,记得不要乱跑。”

“喏!”

李毅答应一声,正要往里去,那接引官突然脸色一变,大喝一声:“且慢!”

伸手拦住二人不说,更在身边的记录文案中翻看着什么。

“不知大人为何阻拦?”

李毅心头有气,说话也不含糊,在这里他有自己的底气,因为那安南将军曹力可是曹业的亲儿子,老子来了他不亲自出来迎接不说,哪还有阻拦的道理!

“让你等着就等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接应官呵斥一声,丝毫不留情面,这些日子来的人多了,不知好歹的人也多了,不得不长点脾气,再者他记得很清楚,昨日也有个自称彤溪县城的家伙来了,还偷偷塞了自己好一把金银,今日又来一个,怕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把调度文书和印玺拿出来!”

“混蛋,你知道他老人家是谁么,竟敢如此慢待!”

“我管你是谁,拿不出调度文书,莫不成是别处来的奸细,且与我说仔细了!”

见两人争执起来,曹业无奈上前一步,直言道:“曹力是我儿子。”

“你说啥?”

“曹力是我儿子!”

曹业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接引官终于听清楚了,曹力是谁他自然知道,那可是军中除了烈阳兵主帅之外的第一大将,如今更是协助使君公子主持军中大事,难道这老头真是他老子?

“你如何证明?”

“我这张脸还需要证明么?”

曹业抬起头,略显苍老的模样,与安南将军却有几分相似,接引官仔细看了两眼,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说道:“大公子刚刚召集诸位将军前去议事,你且一旁侯着,待我与曹将军确认了再说。”

曹业无奈,只能与李毅一道立在一旁,接应官刚要离开,有传令兵飞马过来,大声道;“大公子有令,让各处领军校尉也一同前往议事。”

“得令!”

接应官答应一声,回头看了曹业一眼,琢磨之后,到底不敢造次,只能挥手道:“且与我一道过去,如若有所期瞒,当心小命不保!”

曹业也不多言,这就起步跟上,一路来到中军大帐,里面已经站满了各路大小将校,接应官一路把他引到前排,远远见了将军曹力,不由得心中一紧,这身后的老家伙确实和他长得很像!

“人都到了,不知大公子突然召集我等有何要事?”

这时候,安南将军曹力上前一步抱拳询问,此时帐中已是人满为患,倒弄得他有些不明所以,往日里但有什么要事,大公子都会提前和他打声招呼,怎么今日来的这么突然。

远处,曹业循着声音看到了自己的儿子,正自老脸宽慰,忽然神色一凝,他看到了主位上大公子旁边的那个人,那个人执剑而立,眉目清秀,浅笑自若的样子,甚是让人亲热,但此刻,曹业就像见了鬼一样盯着他!

是那个人没错,扬武将军张陵!

曹业伸直了手臂,想要呐喊一声,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敢出现在这里,也终于明白这人强抢印玺的缘由,一时不由得悚然心惊。

“人都到齐了,还请公子训话!”

曹力再次请示,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不仅仅是因为谦荏公子的脸色,还有他身侧的那个人,他可以肯定,从来不曾见过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面对询问,谦荏只是哆嗦着身子,回头看着身后,人确实来的差不多了,张陵满意的笑了,都来了就好,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拍了拍谦大公子的脑袋,也不顾下面一地的眼珠子。

“何方匪徒!”

曹力拔出腰中铁剑,暴喝一声猛冲上前。

张陵也不回答,只是不紧不慢的抽出长剑,在曹力剑刃临身之际,轻飘飘的架在谦荏的脖子上,几滴血丝连成一片,顺着他的剑尖滴答落地。

“曹将军莫动,快退下,快退下!”

谦荏瞪大了眼珠子,惊恐着示意曹力赶紧退下,他怕,怕这悍匪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下面,接引官同样的睁大了双眼,他也认出了张陵,这个人就是他引进来的,还收了人家许多金银,特地安置在大帐附近,如今,祸事了!

“你是何人,胆敢闯我大营!”

“速将长剑放下,饶你不死!”

一阵纷乱的呵斥声,张陵权当没听见,只是自顾自的等待,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这才轻轻一抖肩膀,笑道:“诸位将军且安坐,某人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大公子到我凤城坐坐。”

“凤城?”

“你是张陵!”

曹力蓦然心中一惊,也终于猜出了张陵的身份。

“正是某人,有劳曹将军挂怀了,今日相聚一堂也是有缘,也请在座的诸位与我一道返回凤城,可好?”

“放屁!”

“大胆!”

“我砍死你!”

……

又是一阵杂乱的吆喝声与脸色,张陵也不介意,只是随意吹了个口哨,但听外面一声马蹄声,中军帐被哗啦一下扯开,诸人一惊,待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更是心中惊慌,数不清的黑衣甲士,弩箭上弦,蓝幽幽的箭簇那么摄人心魄。

“诸位大人可要考虑清楚了,去或者不去,也与我点个头看看!”

张陵的笑容更加灿烂,语气也甚是可恶,他来这里一趟也算不容易,中间劫了调度文书,伪装成彤溪县的校尉进了大营,又费了好些金银才寻到中军附近安营,又趁夜间潜入中军帐,要挟谦荏把自己人调到帐外充当守帐军士,这才假传命令,让众多营中将校前来相聚。

“不知曹将军可愿意赏脸随我去凤城一行?”

“某!”

曹力一口沥血上涌,差点没晕过去,他甚至至今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手中的长剑紧了又紧,终于还是颓然的扔在地上,背过身一语不发。

“走了,大家这就动身吧,快些三五日就能抵挡,吃喝用度早已准备妥当,万万不会亏待了诸位大人。”

张陵架着谦荏谦大公子走在前方,身后三千汉卒压住阵脚,中间围着百余裨将校尉,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大营,任凭外面军士再多,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也有机灵点的已经快马回城,去往灵璧寻使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