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潘浩的义父逝去。
这三天来,潘浩以儿子的身份,尽心的伺候了三天,却始终没有见到义父的面容。
即便死后,义父之前也交代下人,立即将他的尸首用布料包裹起来,无需留下尸骨,一把火烧了,散于江海。
潘浩很理解义父的遗嘱,义父这是想给他留个好的念想,也是让潘浩记住,有时一时的疏忽,将会痛苦终生,一次的失败,将会遗憾终身!
潘浩也明白,为何义父非要在他死前让潘浩和卢婉婷结为伉俪,一旦义父死去,作为卢氏族人,必须守孝三年,三年之内决不能婚嫁。
义父用心良苦啊!
经过这件事情,潘浩觉得自己的心智进步了不小,至少懂得了什么叫责任。
有娘,又有了媳妇,今后的得失不再是一个人的事了,身后还有自己的家人在翘首以盼,等着你平安回家。
一个月后,已经基本从悲痛中走出来的卢婉婷,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无故的任性,也不再到处嚣张,活脱脱的变成了小媳妇了。
当然,还没有真的变成,因为俩人并没有圆房。
潘浩就是再禽兽,也不会再卢婉婷遭遇家族巨变的时候提出过分的要求,一切,需要时间来磨平。
不过,卢婉婷倒是很自然的住进了潘浩的家里,毕竟留在原来的地方,睹物思人,不利于平复情绪。
而宜兰更是贴心的主动要求陪伴卢婉婷,自然也搬进了潘浩的家中,这个时候,有个人陪着,可以更好的散散心。
十八娘虽然不太乐意宜兰的到了,但因为卢婉婷的面子,也没有做出为难的事情。
照潘浩的想法,既然都搬进来了,也别再搬走了,正好省事,待卢婉婷彻底恢复心情,凑合着一起过得了。
毕竟,宜兰才是咱幻想的第一个对象。
莺燕楼因为潘浩义父的去世,歇业了一个月,也该开门赚钱了,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不工作,会坐吃山空的。
而收购得月楼的事情,再次得以启动。
“老孙,若是盘下得月楼,按照长安的市价,你估计需要多少银子。”
莺燕楼孙林福的账房内,潘浩、杜天德三人商议这件事情。
“得月楼乃是六进的大宅子,仅是占地就有十亩有余,且临街门面也很气派,各类房屋少说也有五十间,照此计算,没有三十万两银子,恐怕得月楼的东主连面也不会和大郎相见!”孙林福皱着眉头道。
“三十万两!还真不少,咱们账面上有多少流水可以动用?”潘浩也觉得很多。
“老东主一向勤俭,遗留的财物很是可观,有五十万两白银,三万两金子,再加上几处产业近几个月的进项,加起来足有百万两之巨!”孙林福盘算道。
看来银子不是问题。
“那老孙觉得,咱们盘下得月楼的最大障碍是什么?”潘浩诚恳的征求孙林福的意见。
孙林福思索一会道:“老身以为,还在得月楼东主的身份上!”
潘浩点头道:“正是,其东主乃是回纥王子,且我观察很久,似乎这位王子经营得月楼的目的,好像不似单纯赚钱那么简单。”
“得月楼不仅不赚钱,依小的看,他们根本赚不到钱!”杜天德补充道。
绝对正确,不接待外族的人,大厅之内堆满皮货,除了那位公主是女的,就没见到其他女人!
潘浩隐隐觉得,得月楼很可能是回纥族的一个什么机构,若是这样,就有点麻烦了。
一旦涉及到政治问题,可不是小商人能搞定的,且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漩涡,家破人亡也说不准!
潘浩紧张的思索着,可这得月楼实在是太诱人了,若是能得手,莺燕楼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极有可能成为能和金枝玉叶平起平坐的大青楼。
在诱惑和困难面前,潘浩的雄心已经告诉了自己,吃下去!
不管怎样,还是先光明正大的去谈一次才行,只见过人家一面,哪有足够的诚意。
潘浩定下决心,让杜天德去得月楼送了帖子,以邻居相聚的名义,把得月楼的东主约出来,再做打算。
也算是先探探人家的口风,就是不知道人家王子给不给咱面子来赴宴。
商量完正事,潘浩便回家去了,看看三个女人在家都会干些什么。
三个女人一台戏嘛,说不定有惊喜噢。
此时已是正午,潘浩快马加鞭的赶回家里,想着会是哪个女人会把饭做好呢?
“十八娘!你不要太多分了!”
谁知刚一回家,潘浩便听见卢婉婷的大嗓门。
潘浩心里一惊,这新媳妇和谁闹矛盾呢?看来至少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
“大小姐,虽然大小姐那是名门大族之后,可现在乃是我潘家的儿媳妇,老身虽然出身贫贱,却是大小姐正牌的婆婆大人,这儿媳听婆婆的话,就是说到皇帝哪里,也是有理的!”十八娘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恭顺之中依然显出一丝家长的风范。
“婶娘,奴家虽是外人,但也听不下去了,大小姐只是要增加几个奴婢而已,能使是多大事!”
咦!宜兰也参与了。
潘浩没敢露面,而是躲在屋外先听清楚再说。
“哼!你也知道你是外人了,那我潘家的事,就不要多嘴了!”十八娘大声道。
“十八娘!你太过分了,这买奴婢的钱由本小姐出,也需要你这个婆婆同意吗?”卢婉婷明显气急败坏了。
“哎呀,大小姐,我潘家可比不得卢家一般财大气粗,这过日子啊,讲究的是细水长流,大小姐已经带了十几个奴仆了,还不够伺候啊!再说,奴仆也要吃饭啊,吃饭不要钱啊!”十八娘柔中带刚,却毫不示弱。
潘浩清楚了,这是典型的婆媳大战啊!
没想到,唐代就存在这种宇宙间最难调和的矛盾了。
潘浩立时头大,不过也不能在躲在一边了。
“呦,都在啊!不知饭做好了吗?”潘浩装作无辜的样子,进门说道。
“潘浩!你回来的正好,你来评评,此事谁对谁错!”卢婉婷一见潘浩,觉得找到了组织。
“大小姐,你应该喊浩儿夫君!”十八娘好心提醒道。
“停!都说说吧,怎么回事啊!”潘浩强作镇定,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开始处理这件根本不可能调和的矛盾。
于是,老娘和媳妇开始各自陈述了事情的经过和各自的观点,而宜兰适当的补充了一些对卢婉婷有理的证据。
“嗯,我明白了,这件事情,咳咳,这个,应该说,婉婷想买几个贴身丫鬟是对的,毕竟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伺候,很是麻烦!”潘浩低头道,不敢看任何一个人。
“哼!”卢婉婷立即摆出一副胜利的姿势。
“哎呀,老娘真是伤透了心了,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从小拉扯大,含辛茹苦的养你,日日辛苦存钱想着为你赎身,没想到,竟然养了个这样的不孝子,老娘我不活了!”
十八娘说完不活了,才倒在地上,既没有撞头,也没有拔出头上戴的金簪子自杀。
“咳咳,其实我娘也没有说错,毕竟要勤俭持家,要知道,再大的家业,不会节约,也早晚会吃穷的!”潘浩还是低着头,闷声道。
“哼!”十八娘立即爬起来,变得趾高气扬!
“好啊!潘浩,你在我大哥面前曾发誓,今后不会让本小姐受一点委屈,没想到,我大哥尸骨未寒,你、你就变卦了!”
卢婉婷顿时落泪,哭成泪人。
怎么样,这就是婆媳关系最难处理的地方,一个是喝着人家奶长大的至亲,一个是马上就会给你供奶的至爱,你要怎样?
多少男人便是在这种婆媳大战中壮烈牺牲的,多少九尺男儿的豪情就是再这种惨烈的厮杀中湮灭的,请记住,遇到这事,你可千万要抗住!
“咳咳,两位”潘浩现在已经不敢先喊谁的名字,否则绝对又会成为焦点,“这买不买奴仆的事情,其实是个小事,重点并不在买还是不买上,而是在你俩的智商上。”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道。
“这样吧,我出个问题,你们各自思考三天,若是谁答对了,就听谁的!”
“一言为定!”
“婉婷,你的问题是,我和你大哥,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娘,你的问题是,我和我亲爹掉进了河里,你会先救谁?”潘浩郑重道。
“啊!”
婆媳大战是千古难题,而这个问题,乃是千古迷局,猜去吧!
有人说,成家,立业,修身,平天下,如果连家都管不好,你特么就不用活了。
卢婉婷和十八娘确实遇到了难题,一般这个问题应该是她俩考验潘浩的,但作为一名聪明的持家男人,同样可以难死女人。
两人当即散去,回房苦思冥想去了。
“大郎,为什么没有我的问题?”宜兰天真的问道。
潘浩惊讶的看着宜兰,这还没正式进门呢,已经开始加入战斗了,太有超前意识了。
“宜兰,你的问题是,如果我和你前夫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潘浩洋洋得意道。
“救你!”
哇塞,这么坚决!潘浩惊呆了,甚至有些感动。
“为什么?”
“因为他早晚要死!”
“可我早晚也会死啊!”
“不一样,他得了病,一定死在你前面!”宜兰坚定道。
潘浩真的感动了,很想抱着宜兰去开房,但鉴于家里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媳妇,潘浩还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