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小杉最后撕掉的那封信是什么。直到日后的某天,我才从大海口里得知一切。
原来女人的直觉是那样的敏锐,不管是大海亦或是小杉都已察觉到那时我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女孩的存在。
裘蕾,你的存在是我的错误,还是上天对我的考验,我不知道。但是后来我明白了,你们都没错,错的只是我。
只因为我真的太傻了。
……
那天之后裘蕾又没见我,我隐约地猜到了些什么,然后问猪。
“你又对她说了些什么?”
猪当时一幅茫然的模样,摊手摇头:“你在说什么?”
之后,我经常去裘蕾班找她,但得到她同学的回答常常是……
“你说小蕾啊,她上厕所了。”
然后我又去厕所堵人,可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都见不到她人。
我想她在躲我,渐渐地,我也疲惫了。于是我再次习惯了一个人,哦不,还有猪陪着我。有次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猪:“为什么你一直叫裘蕾做小蕾呢?”
猪当时皱了下眉头,然后反问:“为什么你不叫她小蕾呢?”
裘蕾是个活泼的女孩,很多人一见到她很容易才生好感。可是偏偏我总觉得在我与她之间有一道深深地隔阂,或者这也是我们间不能上升为真正情侣的最大原因。
其后,我花了一星期时间思考这个问题,而寒假也在不知觉中悄然而来。
那天下午,天色阴沉。
考完最后一门课后,我急匆匆地收拾好东西便往校车赶。就在车门前,我与半月未见的裘蕾再次相遇。当时她拖着硕大的行李正吃力的往车上搬。而上一次放假回家时,她却是找我来当苦力的。
我一把拿住了行李把手,而她这时才发现我,低下头却没有说话。我也没说话,沉默地帮她把行李搬上了车。
裘蕾靠窗坐着,她一手支着着窗棂,托着下巴面如雕塑似的仰头看着天空。我放好行李,便在她身旁坐下。期间,几个同学陆续上车,但因为人还未满所以还得等。
“好像要下雨了。”裘蕾侧着脸轻声道。
我看了看天,点点头:“是啊。”
“知道吗?”裘蕾往窗外伸手,接着回过头将手摊在我面前,接着露出轻柔的微笑,“其实雨是一个吻。”
我低头稍一思索,接着从书包里拿出《泰戈尔诗集》递给她。
“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
“最喜欢哪段?”
我盯着车前那盏斑驳的时钟,缓缓道:“不知道。”
“如果你因为失去太阳而流泪,那你也将失去群星。”裘蕾仍然看着天空,自顾自地答道。
“你想表达什么?”
“你认为呢?”
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正眼直视过对方。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猜迷似的游戏厌倦了,于是闭上眼不再回答她的问题。
车辆发出轰鸣,缓缓启动。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肩膀一沉,我睁开眼,看到裘蕾歪着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熟了。
她像只猫儿一样亲昵的依偎在我身旁,睫毛大概因为并不算舒服的睡姿而颤抖,却凭空给人种灵动的美丽。或者,我也是第一次那么仔细且毫无忌惮的如此打量她吧?可能曾经也有过……
那年虫声沸腾的夜晚,我翘了晚自习的课到外面吹风。然后在无人的小树林里,我见到了一名看着天空发呆的女孩。那时,她的面色忧愁,目光中闪过星辰的颜色。当我无意间的闯入打扰到她时,她只是转过头,淡淡地看着我笑,仿佛看着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对我说。
“你来了?”
我看着她良久,然后才笑道:“嗯,来了。”后来我想,大概是裘蕾的脑电波与当时的磁场,干扰到我思维的正常运行,才会与她配合说出常人所摸不找头脑的话来。
“咦,天上怎么挂了个红气球?”我看着夜空中一轮红色大感惊讶。
她回过头,我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盯着的就是那只“红气球”。不过她在听我说完后,这么回答我。
“那是月亮,不是气球。”
我听她的话四处寻找,却没见印象中香蕉色的月亮,于是才讶然道:“这真不是气球?那怎么是红色的?”
“知道吗?”斑驳的树影映在女孩无暇的脸上,那时她的眼神似同梦般迷离,“每次月亮离地球最近时,她都会变成红色。”
我静静地听,因为我知道她的话还未说完。
女孩轻扬起头颅,对着我笑:“每个人一生之中都有无数次可能与他人的心灵产生最近的距离。只是大部分人都低下头,没有注意。”
她的话配合着当时的意境,勾起了我的回忆。那年夏天在陈诚走后,我便再没也到他,也没联系过他,而他也一样。跟着还有大海,还有小杉。
关于小杉的事,直到后来我才慢慢地回忆起来。因为五年前,我也如同两年前那次发了场高烧,烧得一塌糊涂,将小杉的记忆都烧成了时光的灰烬。
“你在想什么?”女孩问我。
我抬起头,看着红月沉立良久,而女孩却一点催我的意思也没有,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当时略显忧郁的表情。
“我在想,我错过了几次。”我叹了口气。
女孩如同月光精灵般,掂脚来到我面前,负手低头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抬头轻笑。
“如果你因为从前的错过而悲伤,那你也会继续错过将来的……”
她伸出手露出友好的笑容:“我叫裘蕾,你呢?”
“童晴。”
“再见,童晴。”裘蕾在下车后,对我着挥手作别,面色如那晚般沉静若水。
我双手插着口袋,斜着头对女孩笑了笑,接着与她背道而行。
走了没几步,一道突兀的风打起了刘海。不知觉中我停下了脚步,心里莫名间涌起了一个同样突兀的感觉,它告诉我,她也会和我一般停下。
又是一道风起,卷起零落枯黄的树叶,其中一片打我眼前飞过。我的眼球跟着它飞翔的方向望去,接着对那已然放晴的天空微然而笑。
现在我又有另一种感觉,假如我现在回过头,她一定也会回过来看我。
但是我没有回过头,因为前方高大的梧桐树下,有一个女孩背对着我撩起被寒风打乱的长发。
风声渐息,不见伊人,却只有白云苍狗于天地之间恒古循环。
“短暂是相对而言,当它存入了你的心,在镌刻的那瞬间便成了永恒。”
小蕾,我想,我们有过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