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吴有智的相遇并没有想像中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当我疲倦地推开网吧的玻璃门时,老板大叔从吧台站起,板着扫把脸看着我。
“我错了,工资该怎么扣就怎么扣吧。”我十分光棍的对他说。
老板大叔哼了一下,面色十分不悦:“你以后不用来了。”
我惊疑不解,大叔这电脑白痴就连打字也不会,而且除了昨天,我自问平日里的表现还算勤快,而且只为那么点小事解雇人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老板大叔看着我不解的样子,微微松了点脸色,叹了口气道:“回家吧,离开那么久你爹妈也该担心了。”
“我父母都去世了,还有什么家可以回啊。”我强笑道,这本是我第一次为了获得这份工作而说的谎话,大叔听后脸却又沉了下去。
“还想骗我吗?你朋友都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小王啊,人都是爹娘养大的啊,你难道就没想过他们的感受吗?”大叔痛心疾首地对我说。我猜他又想起那个远游在外的不孝子。老板大叔常愣愣地对着餐桌发呆,或是很健忘的多加上一付碗筷。他总是像尊弥勒一样哈哈笑着,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阻止他的乐观。而我却知道他多少次在梦里呼喊儿子的名字。
“我的朋友?我在这里怎么会有朋友,是有人在耍你吧。”我靠着吧台摇摇头笑道。
“你的朋友叫白云,她手上还有你照片除非我老眼昏花,又或者天底下还有一个王梓。”
“什么?你是说白云?”我沉着的脸再也装不下去了,“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应该不知道得啊。”
老板大叔把外套丢给我时,我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证还在衣服里头。
“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看着老板的脸色,我苦笑不已:“大叔,我真的不想离开这,虽然这里又辛苦工资又低。”
大叔叹了口气,如果说他对于我的离开没有一点儿伤心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小王啊,我知道你有心事,说吧,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敢回家,说出来没准我还能帮到你呢。”
我沉思良久,黯然的看着大叔:“如果有件事让你觉得无奈又无力,你会怎么样?”
“无奈是因为无力而为,而无力是因为你不明白自己的力量。每一个人在一生中都拥有创造那么一两次奇迹的力量。”大叔突然把头凑到我面前,“你要记住,你每次为之奋斗的事情都有可能产生一次奇迹,奇迹不可能坐待天降,它只会给有准备的人。”
好像第一次看到老板大叔像一个哲人,而为了混口饭吃的小人物。
我沉默地点点头,大叔又苦笑不已:“有时候我也会后悔把这个道理告诉那个不孝子。我只能再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忽略那些关心你的人。”
其实,当大叔在对我说那番话时,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出去吐一下糟,或者与他更深一步探讨这些哲学上的问题。
回家的路上,我如是想着。
大概我以后不会再回去了吧,好像忘了对老板大叔说些什么?是分手时应该说的话吗?那种肉麻的桥段可不适合两个大男人。
到楼下时,那个常让我帮忙的老奶奶正靠着小竹椅晒太阳。
我本想安静的走过去,不打扰她清闲的午后,可她却偏偏醒过来,半睁着眼仿佛还睡着似的用我一知半解的土话说:“你身上不干净。”
“大概今天还没洗过澡吧。”她难得与人说话,为了给老人解解闷我不得不陪她一会儿。
“阿修罗醒了。”蓦的,老人竟暴出一句让我瞬间繃紧神经的话来。
“什么阿修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怀着戒意看着这个本应很熟悉的人。
老人缓缓的睁开眼,此时,她的双眼清明,更本就不像是一个八十余岁的老人该有的。
我的模样印在老人的眼瞳中,就像是被摄入了灵魂一般,身体又仿佛是被灌了铅施了定身咒似的动弹不得。
此时,我的面前忽的起了一阵莫名的大风,眼睛不自觉的闭了起来。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除了我和老人外变得如老式电视机一样黑白。没有任何声音,远处弥散着死气沉沉的灰雾让我想起了什么,似乎这个情况好像在哪看到过。
老人慢慢站起,身上渐渐发出一阵让人沉迷的梦幻色光晕。这阵光晕将老人包裹住,很快又慢慢蜕去。
在我眼里,那个光晕中的身形缓缓站直,不再拘着腰反而透出股意外的精神。
“怎么……怎么会?”
当光晕完全蜕去,看到老人此时的样子,我竟然被惊讶得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并不是什么怪兽变身,相反的,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然而衣服却还是那件老人们常穿的带有清朝韵味的灰色服装。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少女实在太像白云了。
看到她对我慈爱的笑,心里那阵鸡皮疙瘩却没有人能够理解。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在你面前来了个大变活人,而且是一个你所熟知的女性,这种反差不是亲眼见到人是无法体会的。
“在副界里没有时间与空间的限制,难道你师父没有教给你吗?”虽然变得年轻,可那声音却还是属于那个年纪的沙哑。
“副界吗?”我仰头望天,天空依然没有生气,“果然是这样。”
“阿修罗醒了。”
我转头看着她,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
老人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阿修罗即为凶神,而你所要对付的便是从修罗道中逃出来的恶修罗——果位最低的阿修罗。”
“哦。”我恍然,可是马上又觉得不对啊,“怎么说是‘你要对付’,前辈功力深不可测,应该由前辈出马才是。”
“如果我还能走的动。”
她的一句话就把我哽住了。
“可是晚辈功力浅薄……”我无奈的耸耸肩,这种拯救地球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还是交给别人去办吧。
老人叹了口气:“确实,虽然你已入了不入果,可在百年前这种修为也只能算是一个刚入门的修行人,让你去收一个恶修罗当真是有点难度。但现在就算是碰上你这么一个和尚也是件很难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和尚。”事实上我本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修为,可鬼使神差的竟然问到这上面去了。
老人嫣然一笑,灿烂得就同真正的十八岁少女般,可是一想到那个缺牙裂嘴的她,心中难忍呕吐的冲动。
“我不仅知道你是和尚,还知道你是从清浊寺出来的。你的师父是宁心?”
“你认识我师父。”我有点吃惊,似乎老和尚从没说过有她这么个朋友,唔,貌视他从没有说过自己有朋友来着。
老人神秘的笑了笑:“如果你不是清浊一脉,我没有信心让你去收服恶修罗。你不会忘了你们清洁寺的绝技吧?”
“《阿修罗战斗品》!”我皱下眉头,“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实在是讨厌这种把人掌握主动的局面。
“你应该听说过以役鬼为道的流派吧?”老人坦然道。
记忆的阀门瞬间打开。
“《阿修罗战斗品》真如你所说的,那不是无人无鬼可挡吗?”我不解的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摇摇头:“如果对方的力量与境界比你强太多,那《战斗品》起到的用处不会很大,可是逃生的余地还是有的。但如果碰到能役鬼的拔神派,那就尽早逃吧。他们是我们的天敌。”
“你们《阿修罗》的力量源自修罗道,而我们拔神偏偏可以将那段源斩断。”老人一挥手,无数黑影在她身后扭曲着迷离的身影。
我看着那些黑影,冷汗不觉的流出。那数不清的影子都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恶魂,他们本身的力量不大可聚在一起却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老人收回恶魂看着我摇摇头:“如果不是现在人才凋零,凭你这种资质也配学我们拔神的法术。”
“我的资质老……师父可是赞不绝口的啊。”我辩解道。
老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里投身出不知名的光芒,接着发出一声奇怪的咦声:“有人竟然不惜耗费功力为你打通过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