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寒风吹拂的脸颊,透过洁白的肌肤泛起健康的红润。白云低头撩起凌乱的长发,一双眼睛像兔子似的。
她没有发现我,我没有招呼她,我们就这样错身。
走出小区外,女孩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司机却是陆飞。
“没有吗?”
陆飞轻声问,而白云将头埋到膝下,不语。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陆飞转过头,开动引擎,“你找不到他我本应该很高兴,可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宁可他回来——我不希望还没和他比过,就输了这场比赛。”
“走吧,我怕赶不上试镜。”
白云的声音显得无力且苍白。
排出股青烟,车就那么开走了。我点上根烟,心情颇为复杂的招来一辆出租车,跟着他们回到那座山上。风景依旧,只是此时看风景的人心情却不同了。
“会找到他吗?”
走在静寂的山间小道上,白云突然对开口。
陆飞沉默了会儿:“如果一个人真的要躲着你,那找回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只是失去了对于我们的记忆可是为什么连和家里的联系也没了呢?”
“你没把这件事告诉她?”陆飞却突然问这个让我听得摸不着头的话。
白云停下脚步,看着地上枯黄的落叶声音有些漠然:“你没有告诉她吗?”
“告诉她只会让她和你一样烦恼。”陆飞站在白云身后,脸色阴晴不定。
“是啊,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白云苦笑道,“只是这一次选拔我怕又不是她的对手——我已经没有演戏的心情了?”
陆飞背对着白云一拳击在树上,枯叶片片飘落洒在两人。此时,他的脸色狰狞无比。
“为什么你们还是忘不了他?云儿,我知道以前我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那天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你才是最适合我的人。”
“太迟了。”白云抬脚继续前行,声音轻淡,“你和他的区别只在于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而他却不喜欢你所喜欢的人——你不要告诉我你彻底忘记了她。”
“他究竟有什么好的?只是因为救了你们而差点死掉吗?”陆飞没有走,却对背对他的白云大喊,“如果换我做那种情况下,我也不会顾忌自己的性命!”
“不只是这些。”白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还有好多好多,我们欠他的实在太多,可是他却很天真的认为自己才欠我们。”
“只是这些我也能!”
“你能给我的却并不是你的全部。”白云拾起一片枯叶,将它揉碎在手心。
“难道他就能把一颗心分成两瓣吗?”
“至少……”女孩摊开手,碎叶在山岚飞散,“在只有我或者宁夏时,他会投入全身心的喜欢其中一个。”
“我和她,只能有一个活在他的心中。”
白云最后的那句话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盘旋。
我的胸口好闷,我觉得自己很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傻。竟以为只要不记得了,所有的烦恼就会消失,可存在即是存在不会因主观而转移。
“终有一天,你会害了这两个女孩。”刑哥的话仿佛就在昨天。
机械地踏着石阶,我的心微微抽搐。在欲望上,我很想告诉她们俩,我是真心喜欢她们。但就像陆飞说的那样,一个人的心不可能拌成两瓣。如果可以,那三瓣、四瓣又如何呢?待到那时,所谓的爱情说穿了也不过就是种马。
我想要的爱情是什么形状?
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却发现这却是被我忽略了好久的盲点。可笑啊,不懂爱情的我竟然为此疯狂了好久。
忽然很怀念起那个失忆了的我,不用为爱情而发愁,只须要关心每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陆飞盯着白云的背影,无奈地颤抖着身体,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始终不能开口。
迈着沉重的脚步,我跟着两人到了山顶,而到了那里以如今小范围的感应再也掩饰不了身形,只能凭着肉眼躲在丛林里远远的观察。
现在,那里除了剧组成员还多了许多漂亮的女孩——大概全是为了竞选女主角吧。
当白云进场时,我看到吴有智焦急的迎了上去,很遗憾虽然我的视力很好却不会读唇术。只知道在吴有智说完后,白云咬着嘴唇似乎碰到了很棘手的问题。会是什么问题?难道是吻戏之类的?
想到这里,我马上寻找起被我扔在林间的那份故事创意。还好,它并没有被风吹走。
我迅速浏览了一遍,在确信没有所担心的吻戏之后才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个声音突然闯入我的耳朵,我抬头一看,却见到带着鸭舌帽的董秋华微微惊讶的看着我。
刚才因为太专心看剧本竟然忘记观察周围,看来我的修行还不够啊。
董秋华没管我的此时尴尬的表情,掏出家伙朝瞄准一棵树放水。
“很多人报怨生活没有给他们成功的机会,可是又有几个人在报怨时想到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
我比较郁闷的听着他自以为事的演说,他却没有发现我的不耐烦。
“本来像这种商业性质,外加三流剧本不入流演员的戏我是不会来拍的。可是世上有些事却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你不得不做。可是看到你后我却有强烈的感觉。”
我不懂他高深的言语,他放回家伙,没有丝毫自觉的把手放在我的肩上,笑着对我说:“你很有潜质,属于百年难得一见的表演天才,以后维护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如果是日漫的话,我想此刻我的脸上应该出现黑线条了吧?
“你是我所见过最真诚的‘虚伪’的人。”
董秋华最后说的那句话,让我不知所措。好像是第一次有人直接当着我的面说我虚伪。
“世上最厉害的骗子就是连自己都骗倒的人,而这种人却是导演最想要的。”
当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真有种压抑不住揍他的冲动。
“不相信?那就来试试吧。”
一节 第十九章 对手戏(上)
一个讲述前世今生的故事。两个本为好朋友的男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男主角成功的夺取了女人的芳心,可是另一男人因爱成恨而将女人推入悬崖。男主角也因此殉情。最后这队情人在来世从续那段感情。
“这种老套剧本也亏有人想得出来。”
“市场永远都属于小白。”
我叹了口气,对着镜子看着董秋华:“这是干什么?”
“让你提前感受气氛。不错吧,我就知道你化起装后肯定像个人类。”初冬的阳光微热,董秋华脱下大衣搭在靠依上。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苦笑着望向镜中的自己,一个中国古代的武士出现在眼前,带着微卷披肩的长发还额头上绑了根黑巾,脸因****而掩饰了原先健康的黑色。站起身,长袍在风中舞动,煞是好看。
只要是稍微有些知识的人都明白,古代绝不可能出现这种儒与武相结合的服饰。而在很多影片,特别是武侠剧里常常出现这种不伦不类的服装,还有各种在当时是禁忌的颜色,于是误导了不少的观众。
想到这,我不由的叹了口气。
“怎么,这样不满意吗?”化装师似乎并不满意我的叹息。
我摇摇头头:“帅得连老妈都不认识了。”看到他的手艺,我总算放了下被人发现的危机感。
我现在认为那些逃犯去做整容手术真的很多余,还不如直接找个顶级的化装师好了。
“好了,现在同我去挑你的‘爱人’吧。”
我愣了愣:“不是说只让我来感受下气氛吗?”
“你好像忘了我上午对你说过的话了吧?”他反问。
这时,吴有智过来了,他看了看我并没有什么反应,对董秋华道:“董导,已经拖了好长时间了。快走吧。”
董秋华点了点头,转而对我道:“最后问你一次,你究竟去不去。”
吴有智不解的看着我,似乎在想这人是谁。而我也看了他一眼,见他没认出我来心里也便松了口气,同时答应了董秋华要求。
其实我还是很担心白云,当然,还有很大可能在这里的另一个女孩。因为这次的试镜故事是这样的。
两个女孩本是一对很好的朋友,可是她们却喜欢上同一个男生。而那男生本来是其中一个女生的男友,在被抢去男友之后,那个女生便去质问她的好友。
表演分两人一组,分组是抽签随机而成。哪一组能最完美的演绎这个故事的便胜出。
粗一看,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一想起白云之前的变化我就慌了。我忘了一个问题,如果刚好她和宁夏一组会是怎样的情况?
“可是最后剩下两人,又要怎么选呢?”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用的是那种很肉麻的眼神,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相信你的眼光。”
我又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这是能最近距离保护白云的方式,我绝不会选择如此。希望现在的打扮她们和吴有智一样认不出来吧。还有,千万千万不要分在一组。
“时候不早了,走吧。”
我默然的将那张写着故事的纸撕碎,丢在绿茵草上。
说什么为了让女主角更好的理解男主角的心思而安排的故事。董秋华,我真是服了你这国际级的大导演。
云淡风轻,鸟儿四啼。阳光斜斜的照在两个女孩的身上,她们不语,眼神却好似有说不尽的话。
就在两人互视快到五分钟时,其中一个女孩忽然呵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不起,可是我实在太爱他了。”
另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哭了,而那呵斥的女孩却走她面前,抱着她的头同样露出泪水。
“叫下一组吧。”董秋华揉揉太阳穴,有气无力的甩甩手道,“为了这最后一幕竟然要把限定的时间都用光,真是……”
我带着董秋华的蛤蟆镜,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的表演心里却笑翻了天。神啊,救救我吧,我真怕一个不小心会笑出来。
表演大致分那么几类。
一,呼天喊地型,话还没说完便抱成一团,哭的比祥林嫂还惨。
二,沉默不语型,只是一个劲的大眼瞪小眼,完后淡淡一笑便走人。
三,打骂波妇型,骂完之后便来场武斗戏,实话说看着两个漂亮女生如此举止还是蛮有趣的。
还有好多创意独特的,不过董秋华似乎都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
正当这些可笑的表演驱散心里的不安时,吴有智却在一旁报道:“最后一组!”
这么快就到最后一组了?我还没看到白云和宁夏的出场。
“最后一组?”董秋华问吴有智,见后者点点头不由长叹一声,“这些人都是哪些公司来的,就算不专业也要有个限度。看来是没戏了,最后一组也就算了,收摊回家等群众演员海选里再看看有没有好的苗子。”
已经十分明了两个女孩被分配到了一起,也许取消了两人的资格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那个,咦,我好像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吧?不管了,今天我们再喝他个通宵。”
如果是平常我倒是无所谓,可是既然白云不入围那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正当我想着如何组织辞令回绝他的好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冲进场中。
“我们还没有演过,为什么就结束了呢?”
是宁夏,她一身皮衣超短裙在外套了件厚实的红色羽绒大衣,头上扎着大个的绿色蝴蝶结,原本可爱的脸庞此刻却表现出十足的怒意。
“我不要花瓶。”董秋华轻蔑的她一眼,便起身要走。
吴有智走到宁夏身边,小声的劝她:“走吧,大不了选群众演员时在来,如果把董导惹急了以后你在演艺圈里就不好混了。”
“不行,我还没有试镜过为什么你就知道我不行。”宁夏并没有理会吴有智的好意,瞪大了原本俏皮的大眼睛对着董秋华怒目而视。
而后者看着她,冷冷道:“你叫宁夏吧,你的广告我也看过,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凭你那演技也能火?还是回家练几年再来吧。”
我从没见过宁夏地如此认真的对待某件事物,她总是对所有新鲜的东西浅尝辄止,执着这个词天生与她无缘。可是今天,我却发现她原来还是这样一面。
她走到董秋华面前,竟然揪住他的领带大声吼:“不要提他,我只靠我自己。”
白云这时也出现在场边却只是一旁静静的看,没有劝阻。我很难想像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弄得如今好像陌生人似的。
董秋华拍开宁夏拉着他领带的手,冷笑一声:“那好,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不过,假如你真的有本事的话我就提高点难度,现在你和你的搭档马上演故事的后续——两个女孩和好。不限时间,只要能给我演好就行了。”
这种即兴演出的难度相当之大,没有事先准备好的创意和台词,想要来这一出着实是为难人。不过我很怀疑最初的剧本两个女孩有没有研究过。
当董秋华为难的话出口后,宁夏还有白云的身子一下僵硬起来,彼此不约而同的互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白云开口。
“那么就这样吧。”
不管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此时的表情都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