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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一别临州城(2)

苏蕉与王月臻闲聊了半晌,话题已教王月臻给引到了别处去。

王月臻道:“日后若是有机会,还请妹妹亲自到京城见识一番吧,那里的风景可要比云州精彩得多,天下各行各业的客商均汇集于一处,还能见到你在云州所见不着的辉煌景象。”他一番言辞说得苏蕉心驰神往,见苏蕉听得入了迷,便再接再厉:“你见过大象么?”

苏蕉摇首道:“我听爹爹与哥哥提起过,他们往年去异地跑商时就曾见到过。据说大象耳似蕉叶,高约六七尺,三四十人都不抵它重,很是雄壮威武。可惜我不曾亲眼见过。”

“京中常年有些外地来的戏班子,他们还能让大象表演,十分有趣。你用的那些个象牙筷知道是怎么来的么?便是从大象嘴里取下的。要给大象拔牙,很是困难,是以象牙便十分名贵,只有京中皇室与少数的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

“那将它的牙齿拔掉,还能像常人一样再长出来么?”

王月臻道:“哪里能再长出来?象牙可不比人牙好取,得杀了它们再锯开嘴巴,方能完好无损地将象牙取出来。”

苏蕉本是对大象表演十分感兴趣的,但一听到取象牙的部分,血腥的场面教她不敢想象。不料她平时所用的象牙筷竟是这么来的,心中不免有些惶恐,露出了不忍的神情。

王月臻见状,便安抚道:“凡事都以人为尊,你又何必为畜牲心疼?”

苏蕉却不敢苟同,道:“只是为了取下两枚牙齿,便要杀掉这么一个大家伙,世人的贪欲委实可怕。”

王月臻一听,索性不再与她说大象的话题,心知再说下去,他恐怕就要变成苏蕉口中所谓的“贪欲可怕之人”,于是呷着茶,心里想着,还能找些什么话题来凑趣?陡然听见王慧真“咦”了一声,道:“他怎么在这里?”

王月臻便与苏蕉顺着王慧真的目光望过去,便见城楼下贝联珠贯地走过一支红衣军队,威风凛凛,不恶而严,百姓们自发散开,纷纷为他们让路。只见这军队之中还包围着一辆囚车,车上羁押的人被木枷锁头,也不知犯了何等重罪。

苏蕉好奇观望着,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军队,这一看便移不开眼了。

她见为首之人骑着高头大马,却碍于位置偏远,看不清模样,但那人披着赫赤色的斗篷很是灼眼。很快,那人下马,让军队先羁押着囚犯离开,而后他将缰绳抛给酒楼泊马的小二,便与一名白衣男子进了酒楼里。

苏蕉问:“那是谁呀?守城官么?”

王月臻道:“不是。今早官府出了告示,说昨日韩序楚抓了风水寨的劫匪,想必今日一早带着人去扫荡贼窝了吧。”

苏蕉惊讶道:“咦,难不成那人是韩序楚?”

王慧真道:“你不知道?”

苏蕉茫然道:“我不知道。”

乍然想起苏蕉未曾见过韩序楚,王慧真恍悟道:“哦,我险些忘了,你没见过将军,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苏蕉一听,便暗暗记下了那名红衣男子的形象,心中对韩序楚稍微有了点印象。

王慧真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去山茶寺了。”

王月臻一怔,随即将手探入怀中,本想将苏蕉的帕子取出归还,但摸到手帕时却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拿出了银两结账。他说道:“阿叶妹妹,据闻你祖父也在京中居住,这次回去,我便替你顺道去探望一下他老人家,你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的,就让我代为转告吧。”

苏蕉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无非是些想念他的言辞,你就与他老人家说,就道阿叶十分想念他,日后一定要亲自去京城探望他,让他老人家多加保重身体。”

“好,我记下了,那下回我们京中再见。”王月臻留恋地望了苏蕉一眼,只听妹妹在不断催促,于是只得苏蕉匆匆拜别了。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们还能再次相见,但届时,苏蕉再不会是今日的刁蛮小姐。

堰州绿屏山下,一座竹屋临水而建,大半座屋子都被包围在竹林之间,坐北朝南,唯有两扇门扉正对着溪水石桥。

屋内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时喘时歇,病得十分严重的模样。

桥下有几名洗衣的妇人好奇地朝那竹屋方向望去。

一名年纪稍大的仆妇道:“玉秀才近来咳嗽得愈发厉害了,怎么不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回话的是个小丫鬟,乃是在富贵人家府上做长工的,她惋惜道:“你还不知道呀?可怜这玉秀才年纪轻轻的,是个有学识的,又生了个好模样,偏偏就是得了痨病,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那仆妇吃惊道:“哎!前些日子我还见过他哩,那会儿他精神头可是好得很。据闻之前还去了云州给富贵人家的小姐做先生,怎么这才回来几日,就病成这番模样?该不会是在那边被人传染了痨病吧?”

小丫鬟诧异道:“玉秀才得这么个病已经是好些时候的事了,哪里还有人敢请他去府上教书?你是看错了吧?”

仆妇皱了皱眉,被一个小丫鬟说成眼花也着实不乐意,便指着竹屋道:“前几日,我见他回来时就站在那门边上,一身白衣裳打扮,披着一件黑斗篷,像个富家子弟似的,我见着灼眼,便忍不住多瞧了几下。见他拿着钥匙就把门锁开了,这屋子,此前除了他过世的母亲,可就没有旁人能进得去了。我见着的那个不是他又是谁?岂会是我看花眼?”

小丫鬟听了,乍然脸色煞白道:“我只听闻玉秀才前些时候是去了外地求医,昨日才回来的,可没听说过他曾去过云州做先生的事。你见着的那个,穿得又黑又白的,莫非是鬼不成?”

仆妇手里棒槌险些掉落,推搡了小丫鬟一下,道:“这些虚妄的话你可莫要乱说,大过年的哪有什么鬼怪?”

小丫鬟却将冰冷的手往身上一抹,端起盆子便要走,嘴里说道:“被你说得都不能安心了,我还是到别处去洗吧。”

其他妇人也被说怕了,觉得此事不大吉利,便接二连三地走了。

此时竹屋内传出的咳嗽声越来越剧烈,随后渐渐平息了,随着呼啸声湮灭在北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