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金贝贝睁开眼,已是入夜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再一次在她的眼前浮现。惊恐地张大双眼,紧紧抓住被子的一角。因为害怕而全身抖动得厉害。
“贝贝,你怎么了?不要害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箫烬温柔的声音伴随着他急切的脚步声传入了她的耳内,“贝贝。”他温柔的唤道。他一直躲在暗处,看着齐修仁被人围攻,按理来说,他的师父与齐修仁的母亲也算是有些交情,他应该出手相助才是。可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他不希望贝贝回去。不希望她回风云山庄。所以,惜儿出现扭转局面后,他才出此下策投了一支飞镖过去,只是没有想到中镖的人会是柔弱的惜儿。从这一点,似乎也能够看出,惜儿对齐修仁的情义吧。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预期中的人甜甜地唤她箫大哥。他只看到,那双充满惊恐的双眼内浮现出的不安,以及她微张着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贝贝,你怎么了?说话啊。”箫烬紧张的按住她的肩膀,却见她拼命朝里躲。将头也深深地埋进被子中,不断地摇头。不断的流泪。却不见她发出任何声音。难道?她因为受到惊吓,说不出话来了吗?
无论他怎样劝说,躲在被子里的人连头也不敢伸出来。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见到那种血腥的场面,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算奇怪吧。只是为什么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呢。箫烬心疼却又不敢轻触到她,因为只要他一靠近,她便会害怕的朝里躲。
他只静静的退出去,不久后,端来一碗热汤:“贝贝,我把热汤放在桌上,你趁热喝了吧。我就在门外守着你,以后我绝不让你再看到类似的场景。”
良久,包裹在被中的人才抬起来,确定屋内只有她一人。慢慢地下床。看到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眼里却闪现出那一大片血红。她又重新爬回床上,蒙着头,不住的瑟瑟发抖。她真的好怕,可是她发现她努力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吗?泪再一次滑落眼眶。文浩温暖的笑容开始慢慢地浮现出来。他对她的每一句话,他抱住她时的那种悸动,她窝进他怀里的那种幸福。想到文浩,她开始平静下来。
沉沉的睡意袭了上来。可她不敢闭上眼,一闭上眼,那些血腥的场景便会一幕幕闪现在她的脑海,烛光渐渐的暗淡下去,即将熄灭。一种更深的恐惧涌上心头,她翻身下床,推开门,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箫烬。
箫烬也这样直视着她。见她木然地站在那儿,他也不敢上前,怕惊着了她。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终于,泪水再一次从她水雾迷漫的大眼里溢了出来。她终于能够看清楚,站在她面前的,是箫大哥。那种无言的恐惧得到了暂时的安抚。
主动走向他,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他青色长衫的下摆。浑身抖动得像寒风中飘零的落叶般孤寂而又渺小。箫烬心疼的将她拥入怀里,细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头一次让箫烬觉得怜惜与不忍,他想要心疼她。保护她。或许就只是因为那不经意的一瞥,便将自己整颗心,沦陷了进去。
“少主,您终于醒了。”红霜担忧的脸出现在齐修仁的眼前。顾不得看自己身上的伤势,他一把握住红霜的手腕:“贝贝呢?她没事吧。”
红霜似乎觉得这样不妥,想要用力挣脱,无奈他的力气似乎出奇地大,只有轻声说道:“庄内的人接到你的飞鸽传书说是前几日就会回来,可一直没见您的音讯,庄主便派人前往去立水镇的路上,一路查询过来,见到身受重伤的您,便将您接了回来。并没有看到少夫人和您在一块。”
齐修仁听到后松开了手,“我失去意识之前,明明看见她就躺在我的身边,怎么可能。。。”突然想起了什么,“惜儿呢?她也受伤了。”一定是那个暗中使飞镖的神秘人掳走了贝贝。这一点让齐修仁很是不解,掳走他应该比掳走贝贝要值钱得多吧。
“惜儿姑娘只是失血过多。她没事。”红霜提起惜儿时,极不自然。若不是因为她。少夫人怎么会离家出走呢?她一出现,本来要同少主一同回来的少夫人又不见了,这很难让人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块。
“我昏睡了几天?”齐修仁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红霜一把按住,“少主,您受了武功极高的人一掌,现在正虚弱着呢,好好躺在床上吧。庄主已经派出去更多的人寻找少夫人的下落了。”齐修仁闻言又重新躺了回去。他怎么会如此大意,又一次让贝贝从他身边走掉呢?掳走她的人到底目的何在?难道是季文浩?
红霜轻轻的关上房门,转身,便看到迎而走来的惜儿,她的脸色较之以前,更为苍白了,看上去更弱不禁风,惹人怜爱了。
“惜儿姑娘,我说您受了伤,就好好待在自个儿的房间里不要随意出来走动。这万一要是旧伤未好再添新伤,可就麻烦了呢。”红霜一把拦在门口,并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
“我只是想去看看师兄。”惜儿的双眼里有着渴望与担忧。“我听下人说他醒了。”
“是醒了,不过刚才又睡下了。惜儿姑娘你还是请回吧。”红霜一步上前,“看你身子这么弱,要不要我扶你回房?”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有劳了。”惜儿朝紧闭的门口望了望,带着些许恋恋不舍,悄然离去。
回到房里,惜儿轻轻按了按胸口的伤,细密的血丝浸湿了胸前素白的衣衫,看着触目心惊。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也让她大汗淋淋。她不顾生命危险替她挡住了那只飞镖,为什么他还是放开了抱着她的手,转而扑向另一边?那个才十四岁的小女孩懂什么?更何况那个金贝贝已经是一朵残花败柳。她有什么资格得到师兄如此深切的爱慕?
“惜儿。”一记较为庄严的轻呼传来,是庄主夫人。
“夫人。”惜儿苍白的脸,有礼的轻轻福了福身。颜素心眼内闪过一丝不忍。“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行礼了。”
惜儿连忙道谢,颜素心话锋一转,“其实你本不该再回来的。你是暗影门的人,你该知道,我与柳飞雪之间,有着怎样的仇恨。我一直认为你是她的女儿,没想她却否认了我的揣测。不管你是不是她的女儿,你都不可以留在这里,这里没有你立足的地方了你明白吗?”
“门主是我娘亲?这怎么可能?她是在我八岁那年才收留我与师傅的。”惜儿的话里有着深深的疑惑。
“你身上的那块玉佩是谁的?”颜素心坐了下来,直视着惜儿苍白的脸。“我师傅说,是我的娘亲的遗物,她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生下我便去了。”惜儿低着头,心内却是波涛汹涌。庄主夫人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
“哦,可是据我所之,这块玉佩是柳飞雪的东西。你拿着玉佩对着光去照便知。”颜素心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惜儿拿在手里掂了掂,这块她从小戴到大的玉佩,是娘亲的遗物,她一直坚信娘亲在生下她之后便去世了。如今凭空有人出来告诉她,她的娘是门主?半信半疑的举起玉佩,对着屋外的阳光,一个雪字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无力的垂下双手。思绪一片混乱。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不想你长这么大连自己的娘亲是谁都搞不清楚。你被你的娘一直当棋子一样养着,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颜素心的话虽然残忍,却也是一语道破她的心声。
“不,你是骗我的,我的娘亲生下我就死了,我没有娘。门主对我有恩,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报恩。”惜儿激动抓紧玉佩。注视着颜素心平静的脸。一时之间,她无法消化这个事实。如果门主真的是她的亲娘,那师傅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一切。师傅与齐家,到底有怎样的仇恨?而师傅与门主,她们之间,有关联吗?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信不信取决于你自己。还有,风云山庄你肯定是不可以继续待下去。若不是见也受了伤,我们不会抬你回来的。”颜素心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起话来也是温婉动听。
“夫人,我求你了,不要赶我走,我可以当下人。只要你让我陪在师兄的身边。”惜儿突然跪倒在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来。“我并不想知道我的生母是谁。我也无意去理会门主与您之间的矛盾。我已经和暗影门没有任何关联了。我也回不去了,回去等待我的就是死亡,我求您发发善心,收留我吧。只要能让我待在师兄的身边,什么身份我都可以接受。”
颜素心的脸上,慢慢有了一丝怜惜,正欲开口,门推开了,齐修仁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娘。”他略有些虚弱的喊道,“惜儿是替我挡了那只飞镖才受的伤。暂时先让她留在府内将伤养好再说吧。”
颜素心朝儿子露出和蔼的笑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朝仍然跪在地上的惜儿深深的看了一眼,“你起来吧,既然你是为了救仁儿才受伤,那就将伤养好了再另做打算。”
惜儿紧抿的唇角,扯起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