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雪霜。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公子,我听说了一件事。”如烟端过来的一碗饺子,轻轻地放置在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象征着岁岁平安,正所谓一餐饺子宴,尝尽天下鲜。美味甲寰宇,疑是作神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除夕已至。与外面的热闹非凡相比,永平轩则显得格外冷清。只有季文浩与如烟两人。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格外的长.也格外的孤寂.
季文浩只是将眼皮抬了抬,似是对如烟的话题不大感兴趣。
“贝贝好像在回风云山庄的半路失踪了。”如烟轻轻叹了口气,终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告诉公子这件事对不对,可是她知道,在公子的心里,是想知道有关于贝贝的一切的。虽然即使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会对贝贝如此情有独钟。可是只要是他想去做的,他想要的,她就很想为他去做,为他去夺过来。只要看到他的脸上露出那种让她为之炫晕的笑容。什么都是值得的。
“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可靠吗?齐修仁的武功不弱,怎么会保护不了贝贝呢?”季文件浩果然神色紧张起来。自从那个小东西离开之后,他没有一刻不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让他震惊的。
自怀中摸出一个上面刻着季字的玉佩和一支普通的木簪。这是如烟在清理贝贝的东西时发现的。解开一层又一层的布,玉佩和木簪静静的躺在那儿。看得出主人对于这两样东西的珍惜。也让季文件浩的心里一阵暖暖的。他送给她的东西,她一直珍藏着。
“据说是半路遇到了袭击,齐修仁似乎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如烟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可以肯定少夫人应该是安全的。有心人若想掳走她。肯定是带着目的,而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娃,唯一用处可能是利用她来得到什么。在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我想她是不会有事的。”如烟轻言细语的一番话,让季文浩慌乱的心,稍微感到了一丝安慰。
从一开始,他就该想到,和风云山庄有关的人,应该都是人人想要争夺的对象。那个传闻。绝不是空穴来风。而以贝贝如此单纯的心性,实在不该这样冒然跑出来。她如果一开始就一直静静的待在风云山庄那什么事也不会有了。自然,也不会有他和她的再次相遇了。这或许也就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数吧。
“公子,您放心先去办您的事吧。贝贝的事情,我会留心。一定帮你尽快救出她。”如烟看了看桌上那碗已经快要凉掉的饺子,“先把饺子吃了吧。公子。”
季文浩轻轻应声点头,“如果你找到她,把她送回风云山庄吧。那里。才是真正适合她的地方。”
如烟咽下想要问出口的话,只是默默地点头,静静地看着他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送进嘴里,赞许道:“如烟的手艺真是越来越有进步了。”
“那公子就多吃几个。”如烟的话伴随着外面响起的阵阵烟火声,还有落进她心底里的泪。一齐散发开来。公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应该是知道目标前对他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吧。如果不将背负在他一身的罪名去除,他真的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将他所爱的人留在身边。
“公子,老朽私下派去不少人去查当年的那起命门惨案。据传虽然当时事件疑点重重,却仍然被一个重臣给压了下来,不由分说,便定了您的罪。时至今日,我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有利的证人。她可以证明当时刘大人被杀之后,您才进入刘府内的。”候爷一边细细的擦拭着额际的细汗,一边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看得出来他走得十分的急,且没有带一个下人。
六年前,季文浩还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公子。虽然是刘大人收养的孩子,却待他犹如亲生。视如己出。但是,从小便告诫他,不可对人说他姓季。在那之前,他一直是以刘文浩的身份活着的。送给贝贝的玉佩,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在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面前,他突然很想对她说,他叫季文浩。而不是人家叫的刘公子。
那一天,他看到派出来找他的下人,连忙撒就跑,一直躲藏到天黑了好久才偷跑回来。一进家门,便被眼前的景象骇得说不出话来。到处是一片红色,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他所熟悉的亲人全部一一倒在了血泊之中。当他冲上前去,扶起奄奄一息的刘大人时,刘大人只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抚摸他的脸,还来不及说出一句话,便无力的垂了下去。连临终遗言也没有交待,他就这样永远的倒在年仅十五的他的怀里。
紧接着,官兵到了,不由分说,便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关入了大牢,并扣上杀灭刘家上上下下五十余口人命的罪名,刘家所有财产全部充公。而他则被判处斩首。行刑的前一天,他却被人给救了出来。
从此,那个精致的银色面具,便成了他的全部。而那些有心至他于死地的人,并未放弃对他的追捕。那一年,大街小巷,贴的全是辑捕他归案的告示。
“是谁?谁幸存活了下来。”季文浩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样的惨案,对年幼的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而在这几年的飘泊生活中,他也从深深的内疚之中醒悟过来。刘大人临死前,应该是想要他好好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可以找到真正杀他们全家的凶手。才可以将身上的冤情洗刷。
“是当时服侍你的丫环,小香。”候爷的声音里也有着抵制不住的喜悦。“您的爷爷当年还有很多部下的后代,有的在朝为官,也有的富甲一方。当年他们都曾受过他老人家的恩惠。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去联名上书,要求重审当年一案。只要我们在开审前,将小香保护好。我相信,这个案子肯定可以沉冤得雪。”
“联名上书?若不是狗皇帝误信谗言,爷爷他怎么会含冤而死。我看,陷害我的人,正是想要将我这个季家唯一的根,也彻底铲除。”季文浩美丽的脸上,浮现了无以言喻的悲伤。“我只怕,那些愿意为了我联名上书的人,反而会死得不明不白。”
“公子,宣布您爷爷罪名的并不是先帝本人,那个时候,皇上并没有实权,那些事情,全是由内务府总管太监于光在操控。那个阉人,倚仗着太后的恩宠,杀伤抢夺,无恶不做。宫内的人,见了他,无不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能躲就躲,唯恐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那好日子,也到头了。
“这么说,我不该怪宫里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要怪那个太监于光咯?皇帝若是不同意,一个太监他敢怎么样?他应该自己可以权衡利弊的吧?他应该知道我的双亲为了守住这天宇皇的安宁,而双双牺牲在战场上吧?怎么可以为了奸人的一面之词,而定我爷爷的罪呢?”季文浩的语气中有些深深的不解与愤怒,如果不是那道圣旨,他根本不用从小便舍弃自己的姓氏,更加不用连累刘大人全家惨死。
“公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将您自身的罪给洗清,您才有可能有机会去为您含冤而死的爷爷翻案啊。不管怎么说,让我们姑且试一试吧,现今的皇上,是个明君,”候爷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在季文浩的面前说皇室中人的好话,连忙改口,“现今的皇上,年纪和您差不多。据说,是个懂得近贤臣,远小人的皇上。”
“那个太监于光呢?他死了吗?”季文浩的脑海里,深深的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终有一天,他会将这一切,全部还给他。让他得到他应有的下场。
“他仍然是总管太监,只是新皇帝似乎并不买他的人情。当年的太后,如今已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也罩不住于光了。只是那个阉人经过这么多年的招贤纳士,已经形成一股不容小窥的力量。当今皇上虽然对这个阉人的所作所为感到很不耻,却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他审之以法,以除后患。”候爷小心地将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出。
季文浩听完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深思当中。他知道,为了他的事情,牺牲肯定是在所难免的。可是生性淳良的他,其实是最不愿意见到杀戮的。候爷在一旁静静的候着,等待着他的回应。
另一边,易少轩正气得圆睁着双眼,看着一脸尴尬的小丫环退了出去,走进一看,里面的人仍然是那个浑身脏兮兮,头发凌乱,一脸污垢,只有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珠,此刻正不甘示弱地看他。
“小胖子!今天是除夕你知不知道?你想要我把这个样子的你带回易家堡是吗?”终于,易少轩扯着嗓子吼了出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挫败过。他好心叫丫环来替她梳洗,还有他特意上街,精心挑选了一套很适合她穿的冬装,她竟然如此不领情?他易少爷做这些事情,哪个女人不是感动得以身相许,恨不得一口将他吞进肚子里去好永远占有他?只有她,这个小胖子,如此不训好歹。他真的生气了。
金贝贝小声的咕噜了一句;“我才不会跟你回什么堡。”
眼尖的易少轩一下便听见了,他一步一步朝那个不知道危险正在降临的叫花子模样的人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