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你们看看迎亲的队伍到了没有。”金夫人一扫以往的素雅,特意穿了一件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头发梳成一个如意高寰髻,侧边插着一枝梅花簪,脸上也略施脂粉,优雅中自是透露着不少贵气。
她将所有的丫环全部打发出去,正亲自小心地给新娘上妆,仔细端详了又端详。确定毫无纰漏后,才将大红的喜帕郑重在盖在了新娘的头上。听见外头传来阵阵喜气洋洋的唢呐声,脸上更是挂满了堆不住的笑容。
看到这儿,各位一定以为金宝宝找到了,非也非也。众位再顺着视线往坐在那儿别扭不安的新娘身上移。便会发现,此女子的身段相较于金宝宝而言,过于丰满了。虽然在宽松的大红喜服之下看不大出,但细看,便能发现,这位新娘子较为圆润。这下,该知道盖上喜帕的人是谁了吧。
昨天入夜
“贝贝,宝宝可是从你的眼皮底下离家出走的,这事怎么说你也得负全责。聘礼咱们家都收了,总不可能再退回去吧。要是你不肯代你姐姐嫁过去,咱们一家三口就要露宿街头了,没有了那些聘礼,这些伺候爹和娘的下人的月钱上哪去拿?还家这一大家子上到管家下到老妈子,都要吃饭啊。“贝贝的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对着睡意袭来的金贝贝楚楚可怜地说道。
从没见过娘亲如此阵势的她一下子慌了神,特别是那句,她们三口就得露宿街头,更是揪紧了贝贝幼小的心灵,那不就等于要去当叫化子了?街头乞讨的叫化子多可怜啊。虽然她才十三岁,虽然把金宝宝离家出走怪在她一个半大的小孩子身上确实有些牵强,可是为了不让爹和娘露宿街头,为了不让家里的下人不到月钱,她决定了,她嫁。谁让她自打生下来起,就被金家上上下下精明的过份的人给算计呢。
在得到她肯定的点头之后,金夫一抹眼泪喜笑颜开的准备扭身回房时,传来贝贝细小而又凄然的声音:“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金夫人一愣,随即马上来到金贝贝的床前,拉着她的小手:“等你姐姐找到之后,我们就去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看着小女儿乖巧的点头。金夫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只要她先同意嫁过去,接下来的就只能见机行事了。这风云山庄的庄主夫人和她年轻时也算是旧识,应该不会怪她把新娘子偷龙转凤吧。反正只要是她的女儿就行啊。年轻的时候二人曾经许偌,若是二人生下的同是女儿或儿子一定要让他们结拜,若生下的是一男一女,便结为亲家。贝贝嫁过去应该也不算委屈的,只是委屈了那个少主,要再忍受几年等她的贝贝长大啊。
金贝贝再小也该明白嫁人是一件大事,今夜的她,破例没有蒙头大睡,她很清楚地记得,姐姐离家出走前,看着她的那个眼神,像在看一条可怜的小狗。可是她已经点头了,只有等找到姐姐,再换她回家。想到这儿,她的心总算有一点豁然开朗的架式。不再那么沉甸甸的。她舍不得让爹娘沦落街头,所以她只有代嫁过去。
外面一堆人熙熙攘攘的喧嚣声将金贝贝的思绪拉回,她不安的绞着手中的丝帕,有些怯怯地开口:“娘。”声音里有着无限的委屈与害怕。听见女儿这带着浓浓鼻音的叫声,金夫人心头一软,转身握住那两只不安的小手,感觉到它轻轻颤动的焦虑,“乖女儿,你若是不嫁过去,天下人就都会看风云山庄的笑话,到时候那边的人怪罪下来。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还有,你姐姐的名声也从此也会不保啊。娘也舍不得我的贝贝这么早就嫁人啊。”
轻言细语的安慰了好久,总算抚平了金贝贝不安的心。
看着金贝贝由金老爷抱着入了花轿,喜娘喜笑颜开的立在一旁,不断地说着吉利的话,再看到管家已经给喜娘与轿夫都打了红包,金夫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同样舒了一口气的金老爷也是十分满意的摸着胡子朝花轿前行的地方不住地张望着,就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贝贝就那样让人给送回来。看了看身边的夫人却是双眼通红。不住地频频拭泪。“夫人,今儿个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我十月怀胎将这个宝贝女儿生下来,才带在身边十三年就要嫁人了,你说我哭什么?”金夫人说着说着,泪水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方才在房内,感觉到贝贝的无助,她这个为娘的,实在是有太多于心不忍。
“你小声一点,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嫁过去的是只有十三岁的贝贝吗?”金老爷急急地想要来捂金夫人的嘴,金夫人轻巧地闪到一边,怒视着她的夫君:“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她那么点大的孩子,你也忍心让我用谎话去骗她。钱在你眼里就真的没女儿重要吗?“
金老爷急急地将这个就快要火山爆发的女人拖至一边,轻声道:”说服贝贝的人可是你,现在人都送出去了,你来怪我?会不会太迟了。而且,贝贝嫁过去也不见得对她是件坏事。若是风云山庄敢对我的贝贝不好,我一定会第一个冲到风云山庄把人要回来。“
得到金老爷的保证之后,金夫人总算破涕为笑,金老爷一眼瞧见站在金夫人身后那两个新买来的丫环。不禁有些奇怪:“不是说好了让这两个丫头做陪嫁丫鬟吗?人怎么还忤在这儿?”
“奶娘跟着去了。再说奶娘年纪大,吃的盐比贝贝吃的饭还要多,她跟过去,也好见机行事。这俩丫头是中看不中用,一个比一个笨,跟过去只会帮贝贝的倒忙。”金夫人不紧不慢地扫了那两个怔怔地看着迎亲队伍渐渐远去的丫鬟,一准是在做着春梦呢。唉,少女怀春的心事啊。
再说这迎亲的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着路。很少坐轿子的金贝贝被这个刻意颠轿的习俗也弄得头重脚轻,只有紧紧的扶着已有千斤重的头,想到娘亲千叮咛万嘱咐的交待过,红盖头一定不可以落下来,她只能缩到轿内一角,身子紧贴着轿内壁身,这样,那种排山倒海的想要呕吐的感觉才稍稍减轻了一些。
年迈的奶娘只靠着双脚自然是赶不上轿夫,她和一个来迎亲的喜娘互相搀扶着跟在迎亲队伍的最后。
可怜当一行人到达风云山庄时,金贝贝的脸色已经惨白,虚弱的摊坐在轿内的一角。她浑浑噩噩地任由人牵着她出了轿门,在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差点连人带滚地倒了下去,幸好喜娘及时拉住她。步入红毡,又由喜娘相扶站在喜堂右侧位置。她只能低垂着头看着自己身下红艳艳的一片,直晃眼。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后,她只听到一个清亮的嗓子唱着: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接着她便被拉入了新房,双手交叠,安静的坐在床沿。很累。从金府出来到现在天色渐暗,她只啃了一小块绿豆糕,还是从金府偷偷藏进袖中的。现在肚子正在不住的抗议着,好饿哦。
想了想,金贝贝掀开盖头的一角,看见正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奶娘,“奶娘,贝贝饿了。”
“我的好小姐,您快把盖头放下。”奶娘三步并作两步走至她的身边,将盖头放了下来,“这个可千万不能自己打开的。等少主来了,你就可以吃东西了。现在再忍一忍好不好?”
金贝贝无奈的点头,她现在的肚子已经空得不像话了。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她的夫君还不过来呢?想要活活饿死她吗?沉沉的睡意也开始侵袭大脑。感觉到金贝贝的不在状态,奶娘连忙提醒:“我的大小姐,您现在可不能睡啊。再坚持啊,怎么说也得等到少主过来啊。”
本来歪到了一边的身子,又慢慢地坐直了起来。她想起了娘亲交待的:一定要听奶娘的话。可是眼皮真的好沉重啊。头上的凤冠也压得她直喘气。在奶娘的不断打气声中,金贝贝的身子还是不听使唤的歪到了一边。她梦到了爹娘来到这里,还有姐姐,她们来接她回家了。姐姐的手中,更是拿着好多她爱吃的点心。
屁股上传来的巨痛使金贝贝不得不晃晃悠悠的醒了过来。她听见奶娘低低的声音:“我的大小姐,你快醒醒,你听外面的动静,少主马上就要进来了。”
原来奶娘见一直唤她不醒,竟然狠狠地掐了她的小屁屁。下手真重。金贝贝有些委屈,却又不敢再发出声响了。因为门已经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想到自己只是个冒牌货,金贝贝浑身止不住的轻轻颤动起来。隔着面纱,她只能看见一团红色,有些晃眼,朝着她慢慢的靠近。心跳动得更加厉害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