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天空带着一抹橘红色的火烧云。黄昏的夕阳和中午的阳光不一样,夕阳总是要比中午的阳光更加温暖,就像那杯浓醇的下午茶,清新而温暖。
房间中总是没有任何灯光,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映照在男孩的面孔上,就像是一道道深邃的刻痕。男孩捂着脸,黑色的额发垂下,男孩用双手用力地揉了揉脸颊,他的双手遮挡住那一缕缕微弱的阳光。男孩咧了咧嘴,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他的双瞳中布满了狂躁的血红。
从床上坐起身子,苍白的手用力地拉扯着窗帘,终于是把微弱的阳光遮挡住了,男孩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向着四周看了看,医疗检测仪正静静地平放在房间的木桌上,检测仪的线路紧紧地连接着他的胸口,额头上、脊背上,脚踝上都连接着脉搏检测仪。白色病床的床头旁边,柜台上放满了药效强力的镇静剂和安眠药以及麻醉剂。
男孩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药物根本束缚不住他,根本束缚不住他身体中的恶魔,每天他都有变成野兽的时刻,那时的他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变成恶魔的他会撕裂一切事物,无论那些事物是活的还是死的。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收敛了恶魔的丑恶与獠牙的男孩。
因为清楚自己的状况,男孩才这么讨厌阳光,讨厌外面的世界。他必须把自己锁起来,把自己锁在这个黑暗又狭窄的房间中,把他内心潜藏的那只恶魔也一起锁在那黑暗的深渊中,直至完全地堕落……
向着墙壁上的时钟望去,但男孩却看不到任何的时间与信息,因为时钟已经被破坏。
◇
那是一所破旧的医院,医院外壁上的瓷砖大部分都破碎了,医院的窗户也布满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清理了。那一缕缕漆黑的浓烟总是围绕在医院的周围,就像是有生命的生物一样,徘徊在医院的周围。医院的大门是铁制的,但此时的大门却静静地躺在地上,一丝丝血迹染在了铁制的大门上,虽然血迹已经干了,但依然可以看到,从大门开始一直延伸到医院大厅门口,地上都布满了狰狞的血迹。
小女孩赤·裸着双脚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她静静地看着那些恐怖的血迹,突然歪了歪头,天蓝色犹如夏威夷海的深蓝长发垂下,灰白色的双瞳宁静地望着脚下的那些血迹。她的双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子,有点破旧的纯白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十分可爱,但可怕的是,小女孩的身上布满了撕裂的伤痕,那些伤痕就像是被人啃咬过的一样,全身上下都是,最恐怖的一道裂痕是从小女孩的右手臂一直延伸到右手腕,小女孩仿佛刚从地狱回来,看起来特别诡异。
“哥哥又胡闹了。”
小女孩白皙的双脚踢踢蹬蹬,漫步到了医院的大厅中,大厅的地板上躺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有病人的、医生的、也有护士的,但唯一相同的却是他们身上全都挂满伤口和血迹,护士的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撕裂痕迹,已经看不清她们的容貌了。小女孩灰白的双瞳平静地看着这些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抬起脚,踏上楼梯的台阶,静静地向着楼上走去。
她了解哥哥,对于哥哥来说这些人都只是他的玩具,哥哥发起疯来会破坏一切。
走上二楼,走廊上一片黑暗,装在天花板的电灯被毁坏了。二楼病房的门都没有关,房间中的病人全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整间医院中没有任何的人,寂静得可怕。小女孩一个门牌号一个门牌号地仔细阅读着,最终终于在走廊黑暗的深处找到了那一间209号病房。
轻轻地抬起白皙细嫩的小手,小女孩推了推房门,房门没有锁上,房间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一脚踏进房间中,小女孩顺手摸了摸墙壁上电灯的开关,轻轻地按下,电灯没有亮,漆黑的房间就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仿佛要把小女孩吞噬。唯一清晰可见的只有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血红光芒的眼睛,那双狂躁的眼睛。
“哥哥。”
黑暗中那双眼睛的主人听到了声音,微微抬起头,血红的双瞳与小女孩的视线对上,看到小女孩,男孩才稍微平静了下来。
“来了吗?我可爱的妹妹。”
小女孩静悄悄地走到房间落地窗前,轻轻地放下塑料袋:“哥哥真是的,本来房间中的电灯就坏了,还不打开窗帘照照阳光。病人应该多照照阳光,这样才容易好起来。”
双手抓住窗帘,正要拉开,那只有力的手却按在了小女孩的肩头上。手上的力度非常巨大,小女孩感觉自己肩头的骨头似乎都要破裂了,肩膀传来的阵阵剧痛使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动作。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阳光。”
男孩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女孩挣脱开男孩那只有力的手,再次提起塑料袋,从袋子中拿出一个便当盒子,打开饭盒,冒着热气的鳗鱼饭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小女孩从袋子中摸索出一双黑色的檀木筷子,把饭盒和筷子递给男孩:“哥哥,你最喜欢的鳗鱼饭。刚刚买的。”
“谢谢。”
男孩结果饭盒和筷子,夹起鳗鱼饭送进嘴中。突然,那股撕裂大脑的疼痛就像是炸弹一样摧残着他的精神,他把鳗鱼饭狠狠地甩在地上,双手抱头,嘴中止不住地咳嗽,他知道,身体中的那只恶魔来了。
嘴中发出犹如野兽的咆哮,男孩就像是猎豹一样从床上跳起,向着站在床头边的小女孩扑去,一把把小女孩按倒在地上,身体紧紧地贴在小女孩的身前,男孩露出了尖利的牙齿,脸颊向着小女孩的肩膀靠近,一口咬在了小女孩的肩头上。
鲜血犹如岩浆般喷涌,男孩低垂的黑发上沾满了小女孩新鲜的血液,他不断地扭动着身体,似乎是打算把小女孩肩头的肉给撕扯下来,他的眼中充满了疯狂,好像要把眼前的这个女孩吃掉。
小女孩被扑倒在地上,后背传来的撞击疼痛使她脑袋中一片空白,但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肩头上传来的撕裂疼痛却让她全身颤抖。小女孩双瞳瞪大着望着天花板,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的她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但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却出卖了她,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的身体开始抽搐。
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最后滴落在男孩的额头上。妹妹无声的哭泣似乎让男孩冷静了下来,男孩眼中的疯狂渐渐地变淡,取而代之的是理智与清醒,男孩感受着嘴中不断翻滚的血腥味,那些味道使他难受。
他恨自己,妹妹本来是个多好的小女孩,这个年纪的她应该在学校中和同学快乐地玩耍,但因为自己,妹妹被伤害了无数次,他痛恨自己身体中的那只恶魔,恨不得把自己和它一起撕裂。
但……那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啊!
男孩松开了嘴巴,他的牙齿上还在滴着小女孩的鲜血,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被伤害着却没有流露出丝毫表情的妹妹,突然把她拥入自己的怀抱中,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中去。
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小女孩那柔顺的深蓝长发,男孩静静的流下眼泪,轻轻地哽咽声从他的喉咙深处传出。
“对不起。”
小女孩感受着男孩温暖的怀抱,突然安静地闭上了双瞳。
“没有关系……只要是哥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关系。”
因为……
那是她最喜欢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