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百里会便被吵醒了,鼓声雷雷,伴随着一声声豪气冲天的激吼声,明天就要出战了,想比今日是鼓舞士气的。
百里会吃力的拎着水桶,小脸被灰熏得黑黑的,身上的衣衫也脏污不堪,只露出一双灵秀的眼。将水倒入大锅内,不断的添加着柴禾。
远处,一群汉人被捆绑在一起推搡至教场中央。百里会刚想跑上前,便被一双手拉住了,是厨娘李氏,李大娘微摇了摇头:“姑娘,目过留心,生在这样的乱世,你又能奈何呢?”
百里会挫败的垂下双肩,声音也不觉哽咽了:“李大娘,难道就只能这样吗?”
“对,我们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好好的活着吧。”李大娘的话中也多了几丝无奈。
掳来的汉人被一字型排开,齐刷刷的跪在辽军将士面前,为首的黑脸将军下令搬出几大坛的酒。一字排开放在跪倒的人面前。时值寒冬,一个个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像秋时临落的叶,禁不住一点风袭。
围场中央搭起一座高台,台上一把虎皮躺椅静静的置于中央,给人以无限的威慑感。前面是一张长形茶几,四周燃气熊熊烈火,即使是在白天,也将天空烧得一片通红。
营中响起一阵躁动,排列整齐的辽兵自动让开一条宽敞的过道。高大的骏马上,耶律式一身玄色的袍子,右肩上赫然立着一只凶猛的苍鹰,尖锐的双爪固定在耶律式宽阔的肩膀上,一双琥珀色的眼阴冷的发出死亡般的讯息。
“王……”全军将士一致下跪,“咚”的一声震的大地也有几丝颤抖。
百里会依然站立着,被身旁的李大娘一把押跪下去:“你不要活命了,明天就要开战了,暂且也忍过今天,这么多天都过去了,就忍不了一时?”百里会讶异的看了李大娘一眼,难道她知道自己的计划?
“都起来吧。”耶律式半躺在虎皮椅上,一只腿慵懒的搭在另一只腿上,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
“谢大王。”众士兵群起,又恢复了先前的肃穆。
“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王,一切都已稳妥。”黑脸将军趋上前一步,半跪在高台之下。
“很好。”耶律式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生肉逗弄着肩上的苍鹰,没几下,一盘生羊肉便被席卷一空。惊的百里会汗毛直竖。好恐怖的动物,居然是食肉一族。
“来人,带上来。”黑脸将军的大嗓门一下便将微怔的百里会拉回了现实。只见几个辽兵押着一个女子来到了教场。
女子穿着淡淡的长衫,头发散乱着,几乎是被拖上场的,“砰”的一声被重重摔倒在众人面前。抬起惊恐不安的小脸环顾四周,百里会看清了,是李如,原来,这几个月她一直被囚禁在教场中。
微微撑起上半身,李如看着周边数不清的辽军,慢慢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无畏的看向高台处的耶律式。
百里会知道她已经清醒了,褪去了疯癫,竟有着一股傲然。
“辽狗,你们的死期到了,明天的开战就等着收尸吧。”李如伸出一指直逼耶律式。
高台上的男子眼睛危险的半眯起,左手不禁紧握成拳,双眼的寒光似要将李如凌迟。
一旁的黑脸将军忙上前掼起李如单薄的身子狠狠朝地上摔去。来不及痛呼,李如便紧紧护住右手腕处。离那么远,百里会甚至还清晰的听见骨骼发出断裂的声音。
忽然,紫色的身影猛的坐起,抽出黑脸将军腰间的佩刀朝站台上的人冲去。
百里会来不及阻止,便看到一抹灰色的身影凛冽的直冲像李如,快如闪电,势如破竹。伴着一声凄楚的惨叫,鹰的利爪划开李如腕上细密的血管,鲜血顺时喷射而出。
带着鲜血的鹰爪再次降落在耶律式的肩头,染上几抹触目的红:“带下去,明天两军对垒时,当着她夫君的面,斩杀。”
百里会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他心中的耶律式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是柔情的,为了保护她,不惜给她至高的权力。他不应该是这般残忍的。还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拨开人群,百里会毫不顾忌的往前冲:“放开她。”
双手被反剪在后的李如看到百里会,只来得及给她一抹惨淡的笑,便转过头看向耶律式:“我不会成为他的负担,你想当众斩杀我以灭他人的志气,我告诉你,你不会成功的。”
耶律式脸色一冷,随即怒吼道:“阻止她。”
但是,已经晚了,在所有人还未反应之前,李如的口中已流出来无尽的血,顺着嘴角流入紫色的衣衫。百里会呆愣在半途,待明白后才慌忙冲向前,使尽推搡着一旁的辽兵:“滚开,滚开……”
接住李如软下来的身子,百里会的坚强再也伪装不起来,哭得几近歇斯底里:“你不要死,你不相信袭暗会来救我们么?你怎么那么傻……,李如,你不要死…..。”怀中的人儿张了张嘴,只是疼痛的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一用力,血便呈喷射状,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不停的擦拭着她唇间的血迹,可是越擦便越多。百里会无助的捧起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李如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上空。表情永远留在最后那抹决然的笑意上,瞳孔逐渐涣散,最好固定成一点,消失不再。
“你给我起来……起来……。”百里会不住的摇晃她慢慢失去体温的身子,她居然只能看着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