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絮一回去,便直接求见了太后。
脸上的伤,还未来的及处理。
“母妃,”女子跪在她身前,一手紧捂住脸颊。
“这是怎么了”,温絮虽是汉人,却因着一份机灵,而得到太后的恩宠。
“母妃,那个百里会,她没有死,”女子顺势趴在她的双膝上,泪流满面。
“怎么可能?”太后惊愕的拉起她,“那样的剧毒,不可能”。
“是真的,絮儿亲眼看到的,”温絮抬起头,梨花带泪的指向自己的脸颊,“母妃,我的脸,就是被她伤的?”
“什么?那还得了”,太后夹杂着怒意的声音在一旁传开,“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宣太医”。
“是”,丫鬟们忙跑了出去,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太医轻轻的处理完毕温絮脸上的伤口,在一旁开着药方。
“怎么样了”,太后担忧的叫过太医,询问起来。
“回太后的话,并无大碍,只是一点皮外伤,擦上点药膏,半个月后便可恢复,若是再深一寸,怕是王妃的这幅容貌,就毁了“。
“什么?”温絮后怕的抚上脸颊,若是毁了容,王的心,就更难寻回了。
“好了,先退下吧”,太后挥了挥手,一旁的太医拿起药箱,退了出去。
“母妃,”温絮望着镜中被包扎起的脸,愤恨不已。
“走,”太后忽地起身,那样的剧毒,竟没有要了她的命。
百里会趴在吊脚楼的桌面上,双眸失了神采,呆呆的愣着。
晴空刚覆上药,便看到太后同着温絮一同进了院子,心下一阵紧张,忙迎了上去,“奴婢见过太后,絮妃”。
“那个汉人女子呢?”太后抬起双眸,在院内巡视。
“晴蓝,”百里会回头望了身边的女子一眼,“王呢?”
“一早就去了教场”。
“你去把他叫回来,就说……”百里会一手托着脑袋,仔细的想了想,“就说,我又吐血了”。
“是”,女子乖乖的接令,轻然一跃,便踏着琉璃瓦的屋面,下到了马厩中。
百里会收回视线,依旧一动不动。
“太后,您不能进去”,晴空拦在一边,半边脸仍未消肿。
“你……”温絮上前,瞪视着女子,“你还想拦吗?”
“奴婢只是听从王爷的命令”,依然,没有温度的语气。
“式儿人呢?”太后睬了一眼楼上的女子,果然,还活着。
“王去教场了”。
“怎么,你连太后都敢拦?”温絮上前,手上的力道再度挥下。
这下,并没有打到晴空的脸上,女子脚下轻移,避开了。
温絮的手尴尬的留在半空中,远处的百里会,不禁笑出了声。
“来人,给我拿下”,太后退后一步,沉静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然而,终是隐忍着,一触即发。
身后的两名随行侍卫上前,抽出了腰上的佩刀。
百里会站起身子,心,提到了嗓子处。
晴空忽地动了一下身子,快速的上前,一手一边,把住男子的手腕,几乎没有看到她用多少力。两人的佩刀,便毫无预警的掉到了地上,女子的手,再度上扬,在两人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联线的交点处一点,原先张扬的二人,竟疲软的瘫了下来,不省人事。
百里会站起的身子,重又坐了回去,耶律式说的不错,有她们,便足够了。
晴空仍然拦在二人身前,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晴蓝将耶律式找回。
“母妃,”耶律式上前行过礼,脸上,带着一丝不悦。
“式儿,你这,果真连母妃都来不得了?”太后望着自己的爱子,有着几分痛心。
“母妃,这是你答应过的,况且,这里就会儿一人,我只是觉得,您没有理由来这里,”耶律式望了楼上的女子一眼,在确定她没事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没有理由,你有回过王府吗?你还记得王府,还记得你昔日宠爱的妃子吗?”太后将身旁的温絮拉上前,“看看,就是你带回来的这个女子,差点要了絮儿的命”。
耶律式冷眼睬过女子,“我说过,谁要是擅自闯入,本王不会轻饶,”眸光从女子的脸上掠过,停留在太后身上,“就连母妃,您也一样”。
“你,你为了一个女子,”太后望向百里会,平静的脸上,掀起几丝涟漪。
“母妃,若您执意相逼,我还是那句话,到时,我只有带着会儿,离开,”耶律式转过身子,“我只想给她一个安静的地,不受她人打扰,仅此而已”。
百里会站起身子,一步步走下了吊脚楼。
太后不发一语,身旁的温絮,只是哀怨的望着男子,他的目光,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百里会只是想着,在有限的生命里,好好的活着,不想为了无谓的事而烦。
“身子不舒服么?”耶律式上前,牵起她的手。
百里会摇了摇头,垂首在一旁。
“王,”温絮终是禁不住,上前一步,拉住男子的袖子,“她差点杀了我”。
耶律式望了女子的脸上一眼,“会儿,不是这样的人”。
百里会突兀的抬头,好熟悉的语调。
另一名男子也说过,只不过,他说的是,阅儿,不是这样的人。
原来,这就是掩藏的好处。
像温絮这般张牙舞爪,必定不得人心。
“王,你不信我么?”女子眨着似水翦瞳,眼里,装着满满的伤痛。
又是,如此的话语。
百里会突然觉出,当初自己问这句话时,有多么的蠢。
这样的结论早就在男子的心中,生根发芽,牢不可破了。
“信,你让我如何信你,絮儿,别再任性下去了,”耶律式拉下女子的手,男人,无情的时候,原来可以如此决绝。
“不,王,您一定要信我,”温絮再度欺上前去,顺着眼眶,泪水滑落。
还要纠缠下去么?一时,竟不知她是呆,还是傻。
莫名的,产生了几丝怜悯。
“都是你,”温絮忽地用力朝百里会撞了过去,幸好,身后的晴蓝及时扶住。
“絮儿,”耶律式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你叫本王,如何信你?”
嘴角扯开一抹冷笑,又学到了一招,适当的,忍受。
“王,您一点都不顾以往的情谊了吗?真的是她,她的箭,差点就要了我的命”,无声变成了啜泣,女子,已经濒临崩溃。
“会儿,”男子这才回过头,“是么?”
敷衍性的询问,不求结果。
百里会睁开眼眸,带着淡淡的苦涩,以及一脸的茫然,“我今天一直呆在院内,都没有看到过絮妃”。
矢口的否认,假意的,演上一出戏。
询问转向了身后的两名丫鬟,“是么?”
“是的,我们一直伴在主子身畔,未出府门一步”。两人恭敬的回答出声,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
男子转过身子,不再多说一句话。
已经很明了了,无声的作为宣判。
温絮伤痛的摇了摇头,“不,她们是一伙的,自然帮着她说话”。
明知是一伙的,居然还想要求证。百里会望向它处,懒得搭理。
见男子久久没有声响,温絮终是失望的苦笑了起来。
偏袒之心,如此明显。
上前几步,再度推了女子一把,百里会向后退去,倒在了耶律式的怀里。
多么相似的情节,是她一再来犯,那就别怪自己了。
试着咳了几下,这时候,要是能咳出血来,就完美了。
“会儿,怎么了”,耶律式担忧的捧起女子的脑袋,带着几分紧张。
百里会轻轻摇了摇头,突然,喉咙处一阵腥甜,身子喘了起来。
“扑”的一声,殷红,喷溅而出。
“会儿……”,男子慌乱的抱起百里会,转过身子,“母妃,你们请回吧,这,是最后一次,还有你,乖乖的回到王府去,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耶律式的声音,透着玄冰般的冻结,无情。
百里会一手搭在男子的肩上,回头望向温絮,此时的女子,愣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望着耶律式的背影。
百里会嘴角轻勾起一抹笑意,朝着女子,淡淡的开放。
女子间的较量,原来,至关的决胜权,还是在男人身上。
胸间一阵沉闷,一股暖流直冲喉间,嘴角,流出浓烈的血渍。
看来,坏人还是当不得的。
将百里会抱回床榻上,韩有天也适时跟了进来。
简单的把过脉后,退开身子,“没事,休息下就好了”。
百里会乖乖的合上眼,也是累了。
待到女子的呼吸声渐入平稳,两人才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散满淡淡麝香的书房内,一旁的紫玉镂刻盘中,点着清爽的香精,让人带着几分残忍的清醒。
“韩有天,连你都没有办法了吗?”耶律式埋入一旁的躺椅中,一手轻撑起额头。
韩有天轻摇了摇头,“以前,我依稀听师傅提过,同样的症状,也是一名女子,得到了医治,但是一年时间不到,又死了。况且,医术上根本就没有记载治疗此病的方法,也许,就是一个传说”。
耶律式抬起头,眸光中,有了几分神采,“不管怎样,也得搏一搏”。
韩有天点了点头,“王,本来,我便要来向你告请的,师傅虽常年居于深山,但,从未放下过寻找治愈孤挺的方法,这,也是他唯一克服不了的”。
耶律式点了点头,随即答应下来。
就算是一线希望,也不能错过。
韩有天一走就是几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
百里会终于明白,等死是怎样一种心境了。
有时候,突然就会想起南朝,那个曾经是自己的家。
伴着咳血次数的增多,身子也急剧的虚弱下去。
百里会将头枕在耶律式的肩上,双眸看向随意的一处,“耶律式,你说是不是报应,我杀了自己的孩子,现在,老天就要来收回我的命了”。
“不会的,要收也是先收我的,”耶律式将下巴枕在女子的脑袋上,轻轻摩挲。
太后同柳絮果然再也没有来过,倒也,乐的清静。
韩有天静默着站在身后,不忍打扰。
过了许久,见两人一直沉默,男子才上前几步行过礼,“王,属下回来了”。
耶律式转过身子,脸上带着久违的希冀,“韩有天,怎么样了”。
男子只是跪在一旁,并不言语。
百里会一手轻搭在耶律式的手上,“这个病,岂是说治就治得好的”。
韩有天抬起头,自责多于无奈,“师傅潜心研究,还是不能钻透,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最传统,也是最极端的,用毒,孤挺虽不是毒素所致,却是在体内被积压后,粘附内脏,最终成毒。”。
“用毒?”耶律式复杂的望了怀里的女子一眼,“什么毒?”
韩有天无言的摇了摇头,在耶律式的示意下,站起了身子。
“天下毒物,数以万计,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男子望了二人一眼,终是说出了口,“一样一样的试”。
“什么?”耶律式紧拧起双眉,“不可以”。
百里会站起身子,面向男子,蹲在他身前,“耶律式,你忘了么?我已经百毒不侵啦,”女子尽量说的轻松,却还是透露出一丝隐藏的苦涩。
“会儿,”耶律式只是呼唤了一声,便沉默了,苍白的搬不出,别的理由。
百里会侧过脑袋,望向韩有天,“你准备先给我用什么毒?”
“上次的钩吻及曼陀罗已经可以排除,接下来先从铃兰开始,如果,草药之毒不可解,那就只有可能是毒物了,取其血液,以毒制毒”。
百里会虽是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没有一点底。
服毒,药性发作时,那样的痛苦,岂是说受就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