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好像特别冷。
偌大的床,她裹着棉被缩在一角,无法成眠。
床头有一抹泛着黄晕的灯迹,那是为他留的。
他说还有文件要看,于是让她先睡。可是以往,他知道她怕冷,每每总是将她偎在怀里,焐暖了,她睡着了,他才轻手蹑脚的下了床去书房。好几次,她醒来,看见他凌晨了还埋首在一堆文件中,她心疼,又觉得温暖。
可是,今天的他很反常。
没有按时回家,还自己出去喝了不少酒,对她的态度,也透着无声的冷淡和不耐。
心涩,却又沉默。
只是,他喝了那么多酒,这么晚却还不睡,头不会疼吗,天又那么冷,她记得他常常就只穿一件睡衣……
叹息,起身下床穿上棉拖,她去厨房为他泡了一杯可以醒酒的蜂蜜茶,又从衣架上拿了他的大衣。
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微怔,发现他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她的眼底现出无语的温柔和疼惜。
工作也不见得就要今天必须做完的,可是他这样身体却会被拖垮的,何况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走过去,想要唤醒他,下一刻,视线却不经意的落在一叠凌乱文件后。
好像是一张照片。
她迟疑,将手中的蜂蜜茶放在桌旁,拿起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明眸皓齿,笑容甜美,穿着一袭白裙,赤脚站在沙滩上,身后是一片海。
她认得,照片里的女孩,是江梓琪。
心,蓦地狠狠抽紧,恍然疼痛。
“梓琪….”他在睡梦中轻呓,细微的声音,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泪水滑落,氲湿了手中的照片,慌乱的擦拭,泪却掉的更厉害。
半晌。
深呼吸。
颤抖地将大衣披在他身上,把照片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
转身,静静地走出书房。
夜更深了。
真的,很冷。
她伸手关了床头那抹灯迹,缩在泛凉的棉被里,轻轻地,抽泣出声。
原来,爱情真的是自私的,也许,真的容不下丝毫的委屈。
而她,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勇敢。
很久没有梦见她了。
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几乎每夜都是关于她的梦魇,她幸福的,明媚的,快乐的,和别人相守,留他一个人无尽的深渊之中。
为了忘却和挣脱,他夜夜流连各种花丛中的女人香,糜烂自己,让泛滥的欲望主宰他的神经。
直到,他遇见了许默,很奇怪,只要拥着她入睡,他就能一夜好眠。
可是,在这样的夜里,他却又再一次的梦见了梓琪。
她的明媚幸福不再,她苍白的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哀求着,对他伸出双手,却又被什么紧紧钳住一步步向后扯,他心悸,想要抓住她,却一动都动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
梓琪,梓琪……
梓琪消失不见了,一道轻微的光亮渐现,他恍惚,再现的人,居然是许默。
她握住他的手,抚平他眉宇间的纠结,她笑了,又哭了。
他将她拥进怀里,仿佛得到救赎。
可是,在抱紧她的那一刻,她也不见了。
“许默,许默!…”他终于在梦中惊醒。
额迹迎上一阵冷汗。
陡然站起身来,他先是微鄂地望着身上滑落的大衣,目光随即落到桌上尚冒着热气的水杯上。
蹙眉,拿起杯子,轻啜一口。
甜的。蜂蜜茶。
每次他一喝多了,她总会泡这种茶给他醒酒。
稍稍的安心。
放下茶杯,半忖,忽然夺门而出。
卧室里,她裹着被子缩在床的一角,那样的景象让他的心被一把揪住。
她怕冷。
轻轻的摸索上床,扯开棉被的边角,将她无声的纳入怀中。
怎么这么凉?
他的眉头拧的更紧,拥的更紧,更深的贴附,直至,彼此之间毫无一丝空隙,宛若两个密不可分的汤匙,他才甘心的闭上眼睛。
她轻轻睁开双眼,一直都是醒着的,就是自己太过贪恋这种温暖,才会丢了自己吧。
可是,这样爱个人能有多疼,他却不闻不问。
一颗心,在往下沉。
一道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室内,正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蹙眉,意识深层依然不愿醒来,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将手伸向身边的位置,左右摸索……
摸索良久,空荡,什么都没有。
蓦地坐起身来,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八点。
该死,迟到了。
她人呢?为什么没有叫醒他?……
起身下床,一脸的不悦。
餐桌上有做好的早餐,牛奶下面压了一张字条,浩南,我今天有事,先早出门了,记得把早餐吃完。
蹙眉,心里莫名地一阵空落。
吃完早餐,简单收拾了桌子,将碗碟放在厨房的流离台上,这样她打扫清洗起来会方便一些。
转身之际,却看见台上有几道没有吃过的冷了的饭菜,鱼香肉丝,麻辣肚,还有水煮鱼,…都是他喜欢吃的川菜口味。
我做好饭在家等你,我新学了几道菜,想做给你吃。
昨天下午的时候,电话里她曾用略带羞涩的声音这样对他说。
他,却忘了。
她从来都不对你要求什么,她没让你爱她,她默默的陪着你,……关浩南,你能给她幸福吗?
恍然间,方家明的话蓦地蹦进他的脑海里。
她对他,似乎从来都只是,付出。
她不要,他就真的从来什么都不给她。
如果,有一天,她厌倦他了,他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