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乡巴佬,确实不是一碗方便面那么容易在城市里溶解。二十三岁那年,从股票上赚来的已经至少有二三十万了,走在大都市灯红酒绿的街口,他明明是一个人躲在高级茶楼抽烟,不过路上的情侣却指着他窃窃私语说:“他喝了不少酒,可能醉了,这是一个穷困潦倒的醉汉。”
左一个转角,右一个转角,其实他在尝试:深深的踩下去是一脚,浅浅的飘浮着游走也是一脚,然后又就着一段围墙根走。觉得今晚的月色不过如此,“还不如你,”他凝视着指间的烟头,离双眼只有几寸远,一口气,吹掉了整个烟头。
“萤火虫!”
有个声音在叫。
“不是,近视眼,是青蛙。”
他和她,一个披头散发,另一个还是披头散发。当然不过是被风吹乱啦-----可是第三者不会这么简单的思想----或许在她和他,都往前迈上一步,如果时间把那一刻定格,那么彼此往两个相反方向游走的男女,在第三者看来,顺理成章,绝对有染。
或许那一刻他们都那么想,或许那一刻只是他那么想。
他停住了脚步,她也停住了脚步。米黄色的街灯光,衬得她洁白的衬衣越发的一尘不染,其实那是个清爽的夏夜。她问他什么是青蛙。
他说:“把香烟头当作萤火虫,迫不及待抢反弹的就是青蛙。”他,蓝紫色的衬衫外套了件奶油咖啡色的便装,有点不合7月的时令。
她笑着,却听不懂他的职业话。
“那青蛙烫死了吗?”
“他呀,命大福大,这一刻跳到你跟前了。”
“或许下一刻,他就死啦。我想在我死之前或者你死之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吗?”
他还在犹豫。
“你不肯告诉我,那再见啦。”
他也迈步向前走了几步心里想:“没有朋友,就算有也不在身边。”所以他跑回去拦住“她”说:“我叫欧阳必拓,怎么样,你呢,如果你的名字也是四个字今晚我请你喝东西。”
“散步的水。”
很明显是个网名,“我说就为了喝一瓶碳酸饮料,你也好意思拿网名出来忽悠人的,那么我是不是该改口叫‘浓情巧克力’呢!”仿佛受到了侮辱,他真的有点生气。
女子呆呆地在原地疑惑的望着他。
“或者我告诉你,我叫‘阿司匹林’行不行啊。”
“《阿司匹林》?孤独的爱情符号呵呵,这么旧的电影你也看过吗?”女子冲着她微笑道。
他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女子居然是穿着黑色连衣裙的,不是刚才搭讪的她!他喃喃的说:“我认错人了。”他伸长脖子四周张望,却再看不到刚才向他问名字的女生,只好连连的道歉。
那黑裙子女子的双手其实捧着一个金鱼缸,里面有一条黑色的小金鱼,装满了水,见他不住的道歉反显得不好意思了,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弯下腰去,街上的灯光把她手里的鱼缸照亮:淡蓝色的圆形鱼缸,边缘有一个缺口。
他看了那缺口好一会,女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还是微笑,他抬起头来看着她觉得很像一个人,是谁?“曾子墨!”黑色的相当于那职业套装的裙子,黑亮的长发被整洁的高高的盘起,基本上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他满脸堆笑的张着嘴望着她发呆。
“你像金鱼,光张嘴不说话。”
“不,你像我女朋友,真的,我有照片,你看看。”果然他掀开便装从口袋抓出什么来,半张着爪子的手心就朝她神秘的伸过去,女子下意识的警觉起来,想往后退。
“放心我不是坏人,不是迷雾,你看,你真的很像她哎。”
待那女子看清原来他递过去的是一面半个手掌那么大的小镜子的时候,她被逗笑了,“是啊,真的很像。”
“你再看仔细点。”
“我的嘴角怎么会有墨迹,我一整天都没发现。”
“不要紧,是你太整洁了,所以我才看出来的,其实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不过,那是墨迹,21世纪你还使用钢笔吗?”
“为什么不?”
他笑了笑,“把鱼缸给我,看你吃力的,一个女子半夜乱走很危险的,幸亏你遇见的是我,前面拐弯有小店啊,我说请你喝汽水的。”
“你老土啊,喝汽水,再说你什么时候说请我喝东西的,我明明不是你说的那个人,而且我不像‘欧阳必拓’,名字有四个字的,我姓卢,叫雅静。只有三个字,你请不请啊。”
“三个字的我不请,不过不要紧,你母亲姓什么。”
“姓卢啊。”女子答道。
“要不要紧啊,爸爸姓卢妈妈也姓卢。”
“那么我告诉过你,我爸爸也姓卢吗?”
“我不知道美女的特征原来是跟着美女她妈姓的。”说着才接过金鱼缸,“送给你小镜子,你很像曾子墨,当心路上人家把你当曾子墨还要和你合影,记着光有小镜子是不够的,回头你自己准备一个小梳子。”
“我同事也说我像曾子墨的。”
“那你把我当你同事吧,别将我当陌生人。对了,你爸爸姓什么?”
“据说姓黄。”
“据说,为什么是据说。”
“你很细心,没看出我开玩笑,别人一听我据说父亲姓黄,都以为我不过开文字玩笑,没问什么是据说,不过是真的,也许我来历不明,真的像人家说的野孩子认父亲!”
“能说说吗?”
“现在还没弄明白,不可以啦,我从英国飞回来,他移居新加坡,没什么了。”她歪着脑袋看着他,两个人真的有一见如故的感受或者说至少不陌生,就像某个古镇的浪漫故事徐徐上演,并没有一点值得惊讶之处。
“那么就叫卢黄雅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