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九九重阳节,天下人登高望远,与家人一同游赏。
这天宫内的许多宫人都回家探亲了,龙释天和柳随心也轻车简从,换了便装去法若寺进香。
今日的法若寺一片热闹,路上处处可见络绎不绝的香客和家人一同上山。
秋高气爽,正适合游玩。
一路上只见衰草迷离,青黄交错,落叶枯黄,枫叶染红了大片的山岭,火般夺目。
柳随心望着这美丽的秋景,不由心情大好。
“还是外面空气清新,在宫里总是憋闷得慌。随心,你说是不是?”他笑着说。
随心淡淡笑道:“如果可以,学了陶渊明种豆南山下,倒也不错。”
“如果有那么一天,朕和你一起去隐居,抛下这烦心的种种事端,也很好不是吗?”他憧憬着:“就我们两个人。”
真的有那么一天吗?
她望着他带着微笑的面容,淡淡道:“皇上你舍得下这大好江山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迷离:“这江山固然是好。但是随心,高处不胜寒,人登到了越高的位置,俯视群臣,那时候你就会感觉到一种寒冷,没人可以相信,没人可以信任,也没人可以做你的朋友。做帝王,是这世上最苦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不要生在帝王家。”
她心中一震,他对她说这些事情,自然是把她当成可以信任的人了。
不如生在平凡百姓家。
“如果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就一起走。”
龙释天搂住她,望着车窗外的秋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法若寺是千年古刹,殿宇重重,参天古树茂密,碧梧苍苍。
一路迤逦而上,进了寺庙,他们和香客一道进了大雄宝殿参拜。
柳随心为父母亲在寺里点了长明灯,供奉了父母的牌位。
“随心,哪个是你父亲?”龙释天问着。
柳随心刚给长明灯添了油,指了指上面的一个牌位:“那便是我父亲。”
龙释天目光顺着她的手指扫过去,只见牌位上写着先考柳氏源昌。
柳源昌?这名字好生耳熟,好像什么时候听过似的。
他摇了摇头,心想大概自己是糊涂了,自己可不曾见过柳随心的父亲。
也许是摄政王柳氏一家哪个人的名字跟她父亲相似罢了。
他也郑重其事地上了两柱香,“泰山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今日方才来拜会您,
以后请岳父大人放心将随心交予我,我自当好生待她,不离不弃……”
柳随心见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低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说正经的呢!”他拉过她:“我这可算是正式拜会过岳父大人了。”
“我爹他若在天有灵,会知道的。”
他点点头:“你可不许跟他说我的坏话。”
“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龙释天眨眨眼:“你看我这么真诚,怎么像是那种人呢!”
二人说笑着离开了明灯堂,却见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拦住他们。
“二位施主,我们慧远法师有请。”
“噢?大师找我们所为何事?”
小沙弥说:“法师只说这位女施主面相奇特,想要为女施主卜上一卦。”
龙释天挑眉:“卜卦?随心,你要不要看看?”
“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再说,只是不知道我的面相有什么奇特的。”他们于是随着那小沙弥来到偏殿。
慧远法师是得道高僧,尤其擅长为人卜卦。但他平日并不经常为人卜卦,只为遇到合适的人才会卜上一卦。
二人刚进了偏殿,就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七旬僧人端坐在蒲团上,微闭着双目,面相平和安定,似乎正在打坐。
“慧远师叔,二位施主请到了。”小沙弥恭敬地说着。
“来了,二位,请坐吧。”慧远睁开眼睛,目光宁静安详,他的视线扫到了龙释天身上,笑道:“这位施主尊贵无人可及,贵客驾临,慧远有失远迎了。”
龙释天一惊,想不到这老僧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不由有些惊奇:“你如何得知我尊贵无人能及?”
慧远淡淡道:“施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有神,颧骨微高,是为富贵之相。耳垂丰厚,吐纳不凡,是为尊贵。常人能有其中之一就已经是人中龙凤,而你兼而有之,岂非尊贵非凡!”
龙释天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你倒算算,我将来的命是如何?”
慧远面色严肃了起来:“你有帝王星命,但星分三相,将来必然要经历一番磨难方成大业。只是——”
他摇了摇头:“也罢,天机不可泄露,是福是祸,全由自己,施主凡事三思便是。”
龙释天沉默了片刻,又看到慧远拿起卦签递给柳随心:“女施主,请摇卦签。”
柳随心倒没怎么当真,拿起卦签摇了摇,掉落一支签出来。
拿起来递给慧远解签。
慧远一见那签,便脸色微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柳随心,把她看得莫名其妙。“大师,有什么不对吗?”
慧远摇了摇头:“女施主,你的面相之奇,是贫僧生平之所未见。看不清,看不清呐。”
“怎么看不清?”
“女施主本出身平凡,一朝登上枝头,只是几起几落,物是人非事事休。你将来必然大富大贵,但是只怕会有几劫难。若要逢凶化吉,只能小心注意,最要紧是防身边之人。”
柳随心听他竟将自己的境况说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有些敬佩。这高僧果真是有些水平,连她本来出身平凡也看得出来。
“你说她会有劫难?”龙释天顿时紧张起来:“身边人?哪些人有问题?”
慧远和尚摇摇头;“这非是贫僧可以推算的。施主只需小心行事便可。”
他又从袖间拿出一个八角香囊递给她:“这是经过施法的香囊,可保平安,女施主不妨戴在身上。内有佛珠,请施主自己查看,其他任何人都不可查看,否则施主会有危险。”
“什么佛珠这么神秘?”
柳随心打开香囊一看,只见其中放了一颗佛珠和一张纸条,心中正奇怪着,忽然听到慧远念道:“楚兮衣兮,向兮情兮,晚兮月兮……”
这几句话不成语法,不合句式,很是奇怪。
但柳随心却忽然心头一震,想到了什么。
这是个藏头句,开头的三个字合在一起岂不是“楚向晚”?
楚向晚!
这个老僧也是那个组织里的人?
她心头一震,目光对上慧远的目光,只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居然连得道高僧都是他们的人!
她握紧了手中的香囊,看到龙释天奇怪的目光,淡淡道:“我们走吧,就不打扰大师了。”
她走出了偏殿,回眸看到慧远已经闭上了眼睛。
龙释天好奇地问着:“到底是什么特别的佛珠,还不让别人看了。”
柳随心摇了摇头:“也没什么。”
她一直手捏着香囊,上了马车之后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让她回摄政王府省亲,偷换虎符。
虎符?那东西让她怎么去偷?
她心中疑惑,何况她又以什么借口让摄政王把虎符拿出来呢?
柳随心心中难安,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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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重阳,宫内太监宫人不多,许多人都回家探亲去了,只有些家太远的人留守宫中。
乾定宫中此刻也只剩下平时不到四分之一的宫人。
“唉,我家是江南的,即便是皇上放了我的假,我也是回不去的。”翠娥叹了口气。
“可不是么,我也回不去。”
几个宫女正在议论着,眼见的已经发现不远处有步辇朝乾定宫而来了。
“那是哪一宫的步辇?”
“好像是紫宸宫的。淑妃娘娘来了。”
果然,待那步辇近了,淑妃就从步辇上走了下来。
“皇上和皇后在宫中吗?”
“娘娘,皇上和皇后不在宫中,您晚些再来吧。”翠娥回道。
“不在宫中。看来本宫是来得不巧了。”淑妃遗憾道,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本宫听说有个义勇救主的宫女,她受了伤是不是?本宫想看看这位宫女,如今这样重情谊的奴婢可不多了。”
翠娥先是一怔,只觉得无比的奇怪,为什么淑妃要来看小玉?
但是她如此理由倒也不失合理,她也无从拒绝,于是笑道;“娘娘要去看小玉,奴婢带您过去看便是。只是怕她受伤的人,给您沾上晦气。”
“怎么能是晦气呢?这样的行为要多多提倡才是。”淑妃淡淡道:“走吧。”
翠娥于是领着淑妃和她的宫女一起朝小玉所住的房间去了。
“小玉,淑妃娘娘呢来看你了。”翠娥叫道,她下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昏了过去。
淑妃看了被打昏倒的翠娥一眼:“凤儿,到门口把风。”
“是,娘娘。”
小玉这时候已经清醒过来,一见到淑妃满脸的寒霜向自己走了过来,心中顿时打起鼓来:“娘娘,你找我?”
“是啊,本宫要找你,谈谈一些事情。”她冷冷一笑,朝床边走了过来:“小玉,你现在时翅膀越来越硬了,越来越得意了呢。”
小玉揪紧被角:“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淑妃猛然抓住她的衣领,“啪”的一声打在她脸上,力道之大把小玉的嘴角都打出血了。
“你敢骗本宫,说什么把信交给皇上,根本没有这回事!小蹄子,你倒是越发长进了。不仅敢骗我,还敢威胁我!苦肉计用好了,回到柳随心身边,你是不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别忘了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娘娘,我没有,我没有骗你!”
淑妃冷笑一声:“还敢狡辩!别以为我不敢在这里动手杀了你。我可以让你生,也可以让你立刻死,而且死得根本没有痕迹!小蹄子,你要是再敢惹事,再敢不乖乖地听我的话,休怪我翻脸无情!我想杀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小玉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无人色,她颤抖着点头如捣蒜:“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欺瞒娘娘了!以后娘娘说什么奴婢都遵命,再不敢胡乱行事。”
淑妃的脸色这才好了几分,“说得出就要做得到。没用的东西我要了也不过是碍眼,别让我觉得你没用了。对于没用的东西,我向来用了就扔。”
小玉打了个寒颤。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淑妃转过身,大步走出房间,脸上再无刚刚的狠辣之色,又是一片安定平和,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正好今晚皇上在御花园设宴赏菊,款待群臣,名门望族,豪门新贵,淑女名媛都随父兄前来,一时间满园的衣香鬓影,笑语盈盈,吸引了不少官员驻足观赏。
满园的菊花各式各样,品种齐全,花不醉人,美人却是更为醉人。
龙释天今天的心情不错,与柳随心坐在帝后的位置上说着些私房话儿,不时和群臣对诗唱和,好不自在。
今夜月正上弦,皎洁的月光洒满了人间,月光下的菊花正绽放着美丽的身姿,将这人间点缀得更为璀璨。
“今天时重阳佳节,众位爱卿也不必太过拘束,随意吧。”龙释天笑着说道。
群臣这才放开了怀抱畅饮交谈,有的则取约会佳人去了。
倒真是一副良辰美景追随的样子。
“皇上,皇上,出事了,安南府百姓暴乱,起兵打破了府衙,现在乱军围拢,正向其他郡前进!”
龙释天一惊,拿过帖子一看顿时龙颜大怒:“居然打破了府衙?什么暴乱,分明是天理教邪教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