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忙中躲进了梅树后。
“柔儿!”他痴痴叫道,霸气的眉目在这一刻全化成似水温柔,他的声音低切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别走!你都不肯入我梦来,如今终于肯来见我,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柳随心叹息,心想自己可不是水柔,他这深情无限终究只能是对牛弹琴了。
她终于从梅树后面走了出来,清脆的声音响起:“皇上,我不是水柔。”
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女人,居然是柳青青!
“怎么是你!”他微微一震,脸上的表情由惊喜到错愕,再到完全的冰冷。
那双乌黑的眸子里闪亮的期待和浓浓的深情瞬间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变成完全的厌恶。
好像,刚刚飘上了云端,正激动欣喜着,却一下子被人给推入冰冷的十八层地狱。
她看着他的脸上神情冷了下去,鄙夷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贱人,谁让你来这里的?这地方是你能进的吗?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柳随心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对他行了个礼:“臣妾只是随意走走,不知道皇上在这里,还请皇上恕罪,臣妾也并未听到什么,只听有人吹笛,一时好奇这才走了过来。”
龙释天甩袖,哼了一声:“柳青青,朕告诉你,你少给朕捣乱!这地方,不准你再来。”
柳随心拂去肩上落梅,“臣妾知道了。”她打量着他仍旧有些青紫的脸庞,忽然轻笑着说:“陛下,您的身体恢复了吗?”
龙释天懊恼道:“哼,你敢嘲笑朕!”
“臣妾有吗?”
龙释天想到自己受的皮肉之苦,不由怒火中烧:“朕不想跟你说话!你回你自己宫去!”
柳随心刚转身要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他的声,“你站住!”
她回头一看,夜色中,他扶住梅树微微喘息着,俊美霸气的脸庞沾染了几许红晕,在梅花掩映中格外带了分诱惑。
“该死的!”他低咒了一声,嗓音沙哑而诱惑,似乎正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柳随心一怔,随即想到他是蛊毒复发了,轻移莲步走了过去。
淡淡的女子香飘了过来,他低吼道:“你别过来,不然朕在这里要了你!谁让你下毒!”
柳随心没听他的,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金丝绣线的水袖中伸出一只柔荑,拿出一只小瓶倒了一粒白色药丸。
“该死的女人,你自找的!”他一把扯过她,却听她清灵灵的声音响起,震彻心扉:“皇上,您不要解药吗?”
他一愣,目光所及处,她手中正拿着一粒药丸。
她清丽的脸庞在月色中仿佛一朵悠然绽放的水莲花,晶亮的水眸带着一份淡然。她轻轻将药丸放进他手里,“皇上,您不要解药吗?”
龙释天微微愣怔,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忽然又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这张脸庞明明和柳青青的一样,可是他却觉得她们分明是两个人。
“你哪来的解药?”他瞪着手中的药丸。
“那个妖孽给的。皇上要是不相信就算了。”
龙释天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他怎么会有解药?难道是他给朕下的毒?哼,还说你不认识他!”
“我只和他见过两次面,并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他这人行为古怪,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进宫对皇上……咳咳,其实这也不算是解药,他说他去找解药去了,这只是暂缓疼痛的药物。都给你了吧。每次发作时吃上一粒就可以了。”
他虽然疑惑,可是此刻蛊毒发作,整个身体都剧痛起来,不由得他再拖延,只能把这药丸吞了下去。
没想到这药丸当真有效,吃下去之后,过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龙释天这才相信,它果真是有缓解疼痛的作用。
那只妖孽到底在想些什么?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他转头看着她,有些奇怪:“柳青青,你为什么要给我解药?不是你给我下的吗?”
“我为什么要给你下药?皇上,我并没想怀你的孩子。”
龙释天微微一怔,看着她嘴角微勾,乌黑的瞳眸看了过来,水波流荡,直看得他心头跟着荡漾起来。
“你是柳青青吗?”他忽然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嗯?”她心头微震,脸上还是平静如初:“皇上真会开玩笑。不过,也许我真的不是柳青青。”
“什么叫也许?”他挑眉。
“绿书说——我大婚前几日不小心从假山上跌下来伤了脑子,所以可能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她睫羽上扬,微微带了一分叹息和迷惘。
她忽然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谁,明明她是柳随心,为何她偶尔还会冒出属于柳青青的记忆?
龙释天脸色一变:“你失忆了?”他想起当初大婚之时她奇怪的表现,又想起这日后的种种,此刻倒有七分怀疑她当真是失忆了。
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她,实在跟过去的柳青青有太大的分别。
但是一个人就算失忆了,性格会发生这么大的分别吗?
“皇上,我该回去了。绿书该找我了。”她站起来刚刚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了。
“柳青青!”
她回过头,清丽的容颜在落梅中恍然如梦。
她的眉,似细柳,她的眼,似清泉。
他微微一怔,第一次用温和的口气跟她说话:“没什么,你走吧。”
她黑眸闪了闪,摇头笑笑,迈步离去。
那迤逦的水红身影逐渐消失在落梅中,隐在月色中,朦胧的美丽。
这是他第一次发觉,她其实也是美丽的。
她果真不像以前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