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谬赞了。”我小心的回应着，一边不住的拿眼偷觑她。
要在宫中生存，必须先学会了察言观色，才能对症下药。若不懂察言观色，等待我的下场，只怕是十分凄惨。
只是，不知是皇后功力太过高深，还是我功力不够，竟是丝毫瞧不出什么也就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以待见招拆招。
“这是不是谬赞本宫心中自然有数。只是本宫有些奇怪，这后宫中的女子上至嫔妃，下至宫女，无一不是卯足了劲的想要吸引皇上的注意，好在这后宫之中争一席位。如今你既然能够令皇上另眼相看，可有想过往这方面发展？”
我心一震，终于明了她的意思。
原来，她想问的便是这个。
“娘娘这话可是有什么意思？”
“本宫这话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若你真有这想法的话，本宫大可以提携于你。”
提携？
一听这词我不禁愣了一愣，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但凡后宫中的后妃，无一不是担心做皇帝的另结新欢而冷落了他们的。如皇后这般的，我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娘娘这话奴婢不明白。”直接的，我吐出心中的迷惑。
皇后也只是微微一笑，重又走回了座上坐了下来：“四下无人，本宫也不怕将话挑明了说了。月儿你跟着欣贵嫔许久了，总该知道如妃的气焰有多嚣张。莫说别的，只怕贵嫔妹妹便生受了她不少的气。眼下，如妃也只是仗恃着皇上的宠爱才会如此胡作非为目中无人，也加之后宫中的其他嫔妃无人敢与之抗衡，这才无所忌惮。但眼下情况却又不定了。皇上从来不会随意在自己身边安置人。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也只是李公公一人。可如今他既然能够钦点你为尚仪，足以说明在他的眼中，你与其他宫女不同。若你成了妃子，分担圣宠，那如妃也不会如此跋扈嚣张，本宫的话，你该明白。”
是，我是听明白了，无非是想借由我来警戒如妃罢了。她话中暗含的意味早已十分明显。
只是，她有这心，我却未必有这意。
当下，也不管其他的，只是轻轻推脱了。
“多谢娘娘厚爱，只是奴婢没那福分也没那心，只怕要让娘娘失望了，还请娘娘另择贤人为是。”
为妃，替她去对抗如妃？她真当我是那些贪慕荣华的蠢笨女子么？
嫔妃地位虽然崇高，但说穿了，也不过是皇帝的玩物罢了，厌了腻了换一个便是，失宠了的呢，只能独坐深宫暗自饮恨。
自古帝王皆无情，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尚嫌不够，还每三年一次大选，挑选年轻女子来充盈后宫。而原来的呢？除非手段够狠，够毒，否则也只能落得个无人问津的地步，枯坐深宫等死罢了。殊不闻白居易的后宫之词？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世情如此，我远离那悲哀的权利斗争中心尚且来不及，又怎会自寻死路的往那中心里钻？做这尚仪尚且是勉强了，更何况是妃子？皇后将算盘打到了我的头上，想来也是被如妃给逼急了吧。
正想着，忽地耳边传来了慕容辙那平静的声音：“尚仪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走了神？”
我一惊，这才发觉，原来正磨着墨的手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连忙请罪：“奴婢思索事情一时忘了情，请皇上恕罪。”
久久，也不听有任何斥责之声传进耳来。忍不住抬头瞧了瞧，却见他的眼中竟满是无奈。良久，才听一声长长的叹气：“为什么连你也怕朕？”
这话问得有些蹊跷。
“皇上是九五至尊，手握生杀大权，这世间哪个人不怕。”我如此说道，却也非违心之论。久久，才又听他叹了一口气。
“皇上累了，不如先歇息吧。”
我说着，上前正要整理起那一桌的物事来，却忽地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惊疑之下回头，却见着他眼中竟满满的尽是疲惫。那样的憔悴，倒不似我记忆之中的慕容辙了。印象之中，慕容辙该是意气风发的，一如当初街市之上初遇之时那般的盛气凌人。
却奈何，如今我见着他的模样，却是这般的心力交瘁？竟寻不到当日丝毫的精气。
是我的错觉吧？
将手抽了回来，我也只是如平常一般的笑着，全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一味的规劝。
“这几日为着朝中之事皇上也累坏了，不如早些休息，这些奏折等明儿再来批阅吧。龙体要紧。”
“龙体？”听我这么说，他也只是一声冷斥，“若朕并非龙体，而是一如你我初见之时的凡体，你可会如此畏惧于朕？就连与朕说话也是战战兢兢，万般谨慎？”
心，猛然一惊，直觉的理会了他所说的是什么，却也只能装傻。
“皇上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不明白？”他也只是冷冷的重复一声，迫使我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直到望进那一泓幽深之中，让我无从推拒，也无从闪躲。
“你可知道，宫中这么多人，为何朕独独封了你做尚仪？”说着，他放开了钳制住我的手，只是无限凄凉的一叹。
我不解，也就毫无顾忌的表明自己的疑惑。
事实上，直到那圣旨下了之后好几日，我都一直在苦苦思索着这问题，却是一直都不曾寻找出答案来。毕竟，自己的确是身无长物。再加之从前的冲突，实在想不出这理由来，唯一想过的便是他可是想借着这机会好向我以前的得罪施以报复？毕竟，民间总说他是个暴君。但，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却是推翻了我一切的臆想。
虽然总是让我终日伺候着，却无分毫难为于我。我不禁开始怀疑起了民间的传说。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只怕便是以讹传讹的结果吧。
多日的接触，让我明了，他，绝对不是个暴君。虽然莫测高深了些，虽然冷漠无情了些，但这认知却是不知为何，深深的在我的脑海之中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