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摇头。“有她在太子身边,我也放心!”
“既是如此,那什么时候可以来领人?”
“明天吧,今儿个让她好好陪陪我。”
“老祖宗既然舍不得,那也不差在这两日,再让她留三日吧!这就么定了!”天帝最后决定。
天帝离开,玉琬木然行礼,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
“丫头啊,老祖宗对不起你!”老祖宗哽咽着朝她招手。
“老祖宗!”玉琬满腹的委屈化作一声长唤。
“什么都不必说,来,孩子,让老祖宗抱抱你!”她的怀抱有着浓浓的药味,她紧紧箍着玉琬,心里满是歉疚。嘴里低喃:“丫头,别怨老祖宗,你办事稳重,心思缜密,老祖宗我得再求你一回!”
“老祖宗别这么说,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玉琬惶然,这两次的差事让她心生怯意,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掺和到外政之中。
老祖宗轻抚她的额头,态度和蔼可亲,只听她昵喃低语:“天帝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太子已然监国,将来荣登大宝那是早早晚晚的事,可他至今无嗣啊!”
玉琬浑身一颤,两眼直勾勾地抬头,难道……
“你放心,我不会难为你一定要嫁与太子,你此去的目的主要是保护太子的子嗣。”
听说如此,玉琬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些。老祖宗毕竟还是了解她。
“太子曾有三儿一女,却个个夭折,老祖宗我不相信,那不是天灾,可不是天灾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定是人祸!所以呀,你得给我去盯着,不管是哪房妃子良娣怀孕,即便是个下人你也得给我守着,想法儿保住她们肚子里的龙种。明白么?”
玉琬慎重点头。心下悸然:只要龙种,不要大人,这就是宫廷。
“好了,你先去忙活吧,晚点儿再来。”老祖宗微露倦意,玉琬侍候她躺好,然后退出。
回到房里,荧儿得了消息过来,见面什么都没说就先盈盈而泣。玉琬忙去关房门,既生气又心疼:“不是和你说过多次了?这宫里的规矩不得轻易哭泣,近来老祖宗身体不好,你在这哭,不是招事么?小心被人逮去做文章!”
荧儿苦着脸,两行清泪仍然簌簌往下淌。
玉琬长叹,用手绢儿替她抹泪,少不得温言好语相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分开是早早晚晚的事,你也不必太伤感。再说,东宫怎么说也离这后庭近,往后也不是见不着。你呀,多留个心眼,多长记性,平日还有我提点你,偶尔还帮着你圆场,如今我要走了,你就只能指着你自己!多做事,少说话,这些记在心里没坏处。宫里主子们的事情少掺和,没人找你,你就当耳不闻,眼不见,如此这般,或许命会长些。”可惜,有些时候,主子们的事情不是想不掺和就能回避的,一如她现在。
“姑姑,听大家说,以前也有皇子向老祖宗讨过您,老祖宗那时没放您去,为何今日又同意了?”
玉琬蹙眉,忍不住训言:“不是刚跟你说要慎言慎行吗?这不该打听的也别打听,宫里的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长!”
她实在不放心荧儿,她少不更事,如果她不在身边,只怕……呃,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也管不了那许多了。人的福气天生,有福之人断不了,无福之人再保也是白搭。想到这,玉琬从箱体掏出几绽金银之物,轻递至荧儿手中:“这些东西省着些使,平日里收好了。虽然圣人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可现实却告诉我们有钱能使鬼推磨。日后若有难处,兴许用上一些能暂度难关也不一定。”
“你手脚利索,但缺心眼,往后可得小心,这宫里的其它人个个都是狡猾的主,平日里多与她们交好,可也要防着被人利用,记住了吗?”
荧儿泪眼婆娑作答:“记住了,姑姑您去了那里也要多加保重。”
“嗯,去吧!让我一人清静一会。”
这是她第一次和人掏心窝说话,希望她值。
要到一个新的地方,侍候新的主人,去学着适应新的人群。这些都让玉琬感到不安。害怕、恐惧、茫然,这些情绪纠葛出现,最后又演变成生气。就因为是宫女,所以就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么?父亲忠君爱国,最后又得到了什么?自己为老祖宗尽力办事,可结果呢?她沮丧,十分的沮丧。虽然老祖宗说话间百般宠爱,却装病来欺骗她,像对待其它的所有人一样。曾经以为,岁月会留下信任和感情,如今看来,她错了,错得离谱……如果有信任,她不会被骗;老祖宗给她兵符,她老人家留一手,她理解!可是现在呢?六年的感情,说赏就赏了,像件比普通看得起些的布料,最终的命运仍是裁剪成衣,而老祖宗和天朝的各位主子,就是那执剪的裁缝。
天渐渐暗下来,一如玉琬此刻的内心。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可她的心,能回到过去么?她不禁彷徨……
宫里散漫消息的速度就像拂过大地的春风,在人的不经意间,它已悄声无息地扩散至各处。甄儿来了,怔怔地望着玉琬,脸色有些木然,她显然是听了风声,或者还对事情确认过。
玉琬上前,轻揽她,却发现她的身体疆硬不动。
“怎么了?”她轻问。
甄儿仍不说话,就那么痴痴的望着,仿佛两人再也见不到了一般。
玉琬强压内心的苦涩,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玩笑道:“你别这样,本来是去当差,说不上什么好事儿坏事儿的,可被你这么一瞅,我的心里就捣鼓起来,我不是去杀头,咱们也不是见不着了!”
“呸呸呸!别说那不吉利的话!”甄儿情绪激动地啐口。
“可算好了,能说话就行,你也别死愣愣地盯着我,走,咱们里屋谈。”玉琬拉着她进屋。
“不能求老祖宗留下你么?”甄儿的眼里满是希冀和企盼。
玉琬摇头,心中含着无限无奈,她已仔细想过,左右她在老祖宗身边的日子不长,此番出去也好,有些事情早发生便能早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