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七皇子肯定地说。“老祖宗在世时就知道你聪明,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让我更加明白,你的聪明远远超过了我的想像。你喜欢的人是十九弟,对吧?”他问话时并未回头,似乎他根本就不想得到答案。“十九弟是很好,至少他对你很坦然,他对你的感情不含任何算计,只是一味地想着让你好。不似二十一弟,虽然也是同等喜欢你,可说话做事却缺根弦。你喜欢十九弟而放弃二十一弟,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玉琬反驳:“殿下误会了。其一,殿下们都是陛下的儿子,是我们天朝的精英,根本没有奴婢挑选的份;其二,十九殿下和二十一殿下都是从小与奴婢一起玩大的,大家感情亲厚些,这也是常情。再说,二十一殿下比奴婢年岁小,从小奴婢就像姐姐待弟弟般待他,所以,奴婢永远不会放弃他。这点,不仅仅因为他是主子。二十一殿下有时做事或许欠考虑,可奴婢知道他的出发点都是为奴婢好,而且,他还小,将来有机会长大成熟。等有一天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他对奴婢的感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到时,他会过得很幸福。”
“你很理性,似乎很有把握。”
玉琬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反而将话题引向别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老祖宗去后,奴婢一直在想这句话所包含的深义。”
七皇子的眼神蓦地凌厉起来,他望着玉琬,想穿透她的眼神看到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玉琬沉静地看着他,真诚、坦然、无畏。
“怎么突然想起说这句话?”七皇子放弃对视,转而背身,伸手扯着身前的柳枝。
玉琬认认真真地答:“因为老祖宗最后留给奴婢的遗命。”
“哦?”七皇子虽然反问,可脸上并不吃惊。
“老祖宗曾拉着奴婢的手,要奴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殿下们的相互残杀。”
“你想劝我放弃?”七皇子怒。
“为了天朝的将来,奴婢是有这样的想法。”玉琬毫不畏惧地说。
“为什么?”七皇子狠狠地抓着她。
玉琬挣脱出来,侃侃而谈:“天朝五分之三的武将归顺了四殿下,一半的兵符握在他手上,这是其一。其二,支持您的人是国舅,是外戚!天帝在位时,国舅的势力达到空前的膨胀,甚至差点引发宫变,这点,奴婢不明说,七殿下心里也明白。天帝晚年想实施新政,却力不从心,原因就是阻力太大,而这阻力,七殿下心里也明白。小全王是太子殿下的亲骨肉,可年岁太小,由他继位,王权旁落,风险太大,奴婢想,各位殿下应该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当然,以仁王妃的实力,小全王虽然是候选之人,却无胜出的能力。重点在于,七殿下您怎么想?首先,您是否真的下定决心要当这个天帝?七殿下登基之后想做什么?有没有想过那些事情能否做得成?您是否有把握四殿下无二心,他不会反您?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您有把握压制得住国舅?”
静,非常的静。
七皇子没有反驳,也没有冲动大怒,他望随风拂动的柳枝,静静地沉思玉琬之言。已经有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言语了,身边的人每天每人每言都是请他一定要争取登上帝位。初时,权利确实带给他享受和快感,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他没有独立自主权,他处处受制,却又不得不咬牙前冲。真的想当这个天帝吗?他有些茫然了。
慈宁宫屹立在柔和的月光里,显得庄重而又静谧。老祖宗去了,大部分的宫女调走的调走,离宫的离宫,出家的出家,大家四轰而散。玉琬和荧儿,还有几个负责日常打扫的宫人留了下来。掌灯时分早过,大部分人已经回房歇下。玉琬踮手踮脚回房,轻轻将房门阖上。与七皇子的一席话,她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她知道,七皇子的心思已经活动了。他原本就是理想主义者,他应该追寻属于他的梦想,而不是束缚在帝王位上,做个近乎傀儡的君主。
荧儿均匀的呼吸声透过严实的帏幔若有若无地飘出,窗外明月高悬,群星闪烁。今夜,应该有许多人忧虑难寝吧!玉琬轻轻躺回床上,和衣而睡,她将双手枕在脑后,选了个合适的位置仰望穹空,思绪飞扬……
“姑姑醒了?”荧儿笑嘻嘻地过来,走到盆架旁,将手里的盆放下。盆里的水轻轻柔柔散着热气,清澈而又激荡。
玉琬蔼然一笑,准备起床,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麻得厉害,“哎哟”一声又倒回床上。
“怎么了?”荧儿焦急地跑过来。
玉琬想笑又笑不出来,只痛咧着嘴道:“手麻得厉害!”
荧儿赶忙上前为她揉捏,她不动还好,她上前这一捏,捏得玉琬大叫起来,那种感觉复杂的痉挛感,让她痛不欲生。她咬牙惊呼:“你轻点!轻点!”
荧儿两眼一弯,嘴角噙笑:“不动的话更难受,奴婢给您捏动一下,活络活络筋骨和血液,一会儿就好了。您忍着点,真的就一会儿!”
玉琬点头,荧儿放心大胆地揉搓起来,痛得玉琬差点唤爹娘。
“好了!差不多了!”玉琬坐起来,伸个懒腰,甩动几下手臂,感觉和平常差不多。“谢谢你!”她下床套好鞋,走到盆架旁,扯个帕子洗脸。昨晚想事情想得太久,后来迷迷糊糊睡着,没想到睡姿不对,不光是刚才手麻,感觉脖子也有点酸痛。幸运的是,没有落枕,不然的话,歪个脖子在宫里走来走去,肯定被人笑话。
“姑姑,您说四皇子和七皇子谁的胜算更大一些?”荧儿边收拾床铺边问。
“这个不好说,主子们的事,不是我们做奴婢的可以妄言的。再说,我们说了也不能算,还不如不说,免得将来惹祸上身。”玉琬将手里的帕子拧干,然后挂回架子,转身准备出去倒水。
荧儿似有所明地点点头,继续埋首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