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近他的房间,响声就越大,还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压抑的吼叫!那吼叫声中带着痛苦。带着恐惧。带着哀求……
我一脚踹开‘冰大哥’的房间,房间里被摔的凌乱不堪,所有可以丢的东西已经基本上被摔在了地上。‘冰大哥’手举一把椅子,正用力的摔了出去,在他的轮椅旁,好叔正弓着身子,拉住他的双手,坑坑洼洼的脸上,盛满了水珠,见我进来,左眼露出恐惧:“你回房间,快回去!”
此刻的我正义愤填膺,哪还考虑其他的,跨进两步,大吼一声:“喂,你这个自大狂,干嘛欺负好叔!”
‘冰大哥’蓦的回首,一双充满着冰和恨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暴涨,突出,血红的血丝布满着眼睛,嘴角挂着阴阴的冷笑!那样子,就像一个专门抓人灵魂的无常!
“啊……”我低喊一声,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
“你还不快走!”好叔的声音徒然增高,我回过神来,再也不敢多呆一分钟,转身就跑!
“砰……”
房门带着余音,在我眼前骤然关紧!身后,是‘冰大哥’发自内心的狂叫:“你还我的腿来……”
声音响,人已到!在我还没有反应之前,我的脖子已经被他一把掐住!在他的惯力下,我倒退着,轮椅随着我的倒退压迫着我!
“咚!”我的脑袋首先碰到了墙壁,脖子上的手骤然加紧!
真怀疑他坐着轮椅怎么还够的着我的脖子!
我的脑袋被他的手顶着微向上仰,看不清他的姿势和面容!只是觉的他的力道根本是想把我置于死地!
“救命啊……”我本想大声的叫,可出口的竟是只有我自己才听的到的声音!
“少爷,你醒醒啊,她不是那个女人啊!”好叔尖锐的喊叫声响起,但在我听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呼吸越来越紧迫,眼睛前已经在冒金星,脑袋眩晕!舌头在不自觉的吐出!这一幕,不是我刚到钢琴屋时‘魔鬼’给我的见面礼吗?
我惨淡的笑了一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叫出那个名字:“子……鹿!”
在我叫出名字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又吸回了我的嘴里!脑袋也因为有氧不再眩晕!
“咳咳……”脖子上的压迫完全没有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弯下腰,努力的咳嗽!
“妈妈!你是妈妈!”一双苍白的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臂!
我愕然抬头,弯着腰的我刚好和‘冰大哥’平视!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血丝,代替的是一汪悬源欲滴的泪泉!只见他无比可怜的望着我,不见了冰和恨,只有委屈!
“妈妈!你这么狠心的抛下我,让我在世间受了23年的苦难!妈妈,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他沙哑的声音,憔悴的面容,哀怨的眼神,发抖的双手……无一不述说着他的苦难!我不知道,一个平常看起来坚强如铁的男人,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不知如何是好,我只好把求助的眼光瞄向好叔。
好叔早已哭的瘫倒在地上,他大概看到我脱离了危险,便立不住脚,嘴里呜咽出声,看着他心疼的少爷,只哭出了四个字:“子期少爷……”
我无奈的收回眼光,重新看回‘冰大哥’!‘冰大哥’充满期待的眼神一眨不眨的望着我。
我知道,我刚叫的一声‘子鹿’他听成了‘子期’!再加上可能从没有人(特别是女人)叫过他的名字,神智不清的他大概把我当成了他的妈妈!
听着他一声接着一声凄惨的叫着妈妈,我的眼泪被叫了出来!轻轻的抚上他消瘦的脸庞,柔柔的唤了声:“子期!”
“妈妈……”他终于大哭起来,猛的扑到我的怀里:“妈妈!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你好狠心!好狠心……”
他的哭述一声比一声凄惨!我不好说什么,只是抱着他的头,陪着他流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可怜人渐渐的冷静下来!他大概哭的累了,附在我的怀里半天不动,只是偶尔抽搐一下!
睡着了?
我推了推他,想看一下他是否睡着,不想我一动他,他就加紧了手上的力道,让我一丝也动弹不得!
“少爷啊,你这样子是舒服,可我要累死的啊!”我无奈的哀叹。
“你就让他睡一会儿吧,可怜他23年了还没好好的睡上一觉!”好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起来,抹着眼泪,蹒跚着收拾着房间!
“好叔,你放着吧,明天我来收拾!”我一边移动身体,轮椅还挺顺滑,跟着我滑动起来,一边抱住他,免的以为我会抛弃睡梦中的他,再次的发了疯,可不是闹着玩的!
滑到床边,好叔帮我拉住轮椅,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抱起沉重的‘冰大哥’,一起倒向床!
“哎哟!”
他整个人倒在我的身上,这么大的动作,难为他依旧沉睡,竟还露出笑容,我不由的连连苦笑!
移动好他的头部,我习惯的想放好他的腿,手伸向裤腿的时候抓了一个空,尽管我一直都知道他小腿以下就没有了,可还在刹那间失神了!
“少爷本是一个健全的人!”好叔哽咽的声音响起:“五岁那年,一个女人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斩了他的双腿!”
“嗡……”脑袋在听到好叔的话后停止了运作,呆呆的望着此刻进入梦乡的安静的脸。
“难为他一个五岁的孩子,忍着连大人也无法忍受的痛,熬了这么些年!我……我有时看见他眼里的那满眼的恨,真的希望他什么都忘记……什么都忘记……”苍老的手摸着‘冰大哥’的柔顺的短发,眼泪大滴大滴的从他唯一的左眼中流出!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少爷该怎么办啊……”
我把手轻轻的覆盖好叔的手:“我会照顾他的,也会照顾你的!”
“对……对……有你了,你看少爷睡的多香,我也好歇歇了!”刚还在流泪的好叔露出了笑:“我要去休息了,少爷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