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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秘主(1)

是——因为,他太瘦了么?那样纤长的身子,却瘦得看似只剩骨头,那白衣像是挂在他身上,底下空荡荡,仿若风一吹便要飞走,他的脸色是苍白的,白得让人心惊,衬得那双眼眸黑漆漆的,白得有些发青、有点吓人,唇也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挂着淡淡如云似风的笑容,神情安详得让她心生厌恶。

她厌恶地拧了拧眉,睨着他,讥诮道,“堂堂王爷竟连个随从也没有,也太寒碜了点。”门外竟一个侍卫也没有,他倒不怕人摘下脑袋?还有,那妖相不是来了么,怎么也不见?

对于她的讥嘲,凤流毓只浅浅一笑,靠桌坐下。

她冷冷一撇,“你知道我要来?”以为自己真是神佛么,不过是百姓盲目的妄言!一个瘦弱的病鬼,挂上二尺白衫,浮起二抹虚无的笑意,便成了佛了,可笑至极。风吹便倒的模样,若有危急之难,自己尚不能自救,何以救众生?

他轻轻捻了下手中的佛珠子,淡淡道,“方才你在广场之时,我便知道你会来找我。”

她眸光一掠,心又不安,刚才并非错觉,他,真的看到了她?!是真,是假?探究地凝住他的眼眸,却瞧不出丝毫端倪。那双眸子黯淡无光,望进去漆黑一片,却是深不见底。

敛起心思,她似笑非笑地道,“既是如此,那、你可知我此番来为何?”

他唇畔挂着安然的笑,半垂了眼眸,轻声说道,“放下心中执念,心清神明,何苦自伤伤人?”

闻言,她的手蓦地握紧了玉佛,忍不住心颤,他,什么都知道?她的怨、她的恨、她的痛?

放下执念、放下执念,心清神明?心清神明……她忽然笑出声来,放肆而妖媚,眸中却是一片暗沉。

他扇动睫毛,露出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妖娆放肆的笑容,露出一丝悲悯,唇边的笑意淡得有些虚无。

她忽然止住笑,冷冷地盯住他,他那虚无的笑让她厌恶至极,仿佛洞悉一切,超脱红尘,世间万物皆不在他眼中,凭什么,他可以那般淡然,她陡地生出一股恶念,想要毁掉那样淡然安详的笑意,毁掉那平静如水的心境,毁了他,这个恍若神佛的男子!

不是杀,而是毁。他不是神佛转世么,她偏要他成不了神,做不得佛!不是自诩慈悲么,她倒要看看届时他怎的普渡众生!不是心如止水么,她偏要搅乱,打破那一份静谧安然!他心中只有众生么,她,偏要他爱上她,心中只装她一人——

心念顿觉,她站起身,绕过桌子,笑靥如花倒到他怀里,圈住他的脖颈,锁着他,媚眼如丝,他,却依旧淡然笑坐,眼睛看着坐于他腿上的娇媚如花的女子,漆黑黯淡,无波无绪。

她忽然生出一股恼意,赌气一般吻上他的唇,他的肌肤冰凉,唇却温软,含着淡淡的药香,她紧紧圈住他的脖子,霸道地撬开他的唇,纠缠他的舌,品尝他舌尖的苦涩。

可是,任她恣意挑逗,他却无半点反应,她一把推开他,眸中有一丝怒火,他漆黑的眸对着她的,唇畔笑意轻浅,手轻捻着佛珠,动作再自然不过。

她轻撇了脸,不经意间对上那尊玉佛,心蓦地一惊,那佛含笑,一如他,神情安详淡然,笑意虚无,他,神佛转世?!心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痛彻心扉,她眸中迸出湛亮的杀意,手往身上一摸,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已贴上他细瘦的颈子。

他眼未眨,淡淡笑道,“你、要杀我。”声音静得不含一丝情绪,却激起她更深的怨恨,手上稍用力,淡淡的血痕渗出青白的皮肤。

忽然,“何人?”一声冷喝,一条白练如蛇向她窜来,她身子一翻,轻盈一跃,避开那冷厉的剑锋,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换了一身白衣目如寒星冷电的妖相,心下有些怅然,怔仲间,他的剑已刺了过来,快如闪电,凌厉如风,她身形一晃,不敢大意,纵身出剑,与他缠斗。

与言无殇一同进来的黑衣男子,手持寒湛水沉刀,一脸冷然地守在凤流毓的身旁,眼眸冷冽如冰,动也不动盯着打斗的两条白影。

白影交织一起,骤起骤分,她渐渐处于下风,被逼退到窗边,而他仍挥洒自如,剑招连绵不绝,如滔滔长江水,源源不断涌来,杀得她只有闪避、招架之功,没有还击之能。

忽然,他剑招突然变幻,招式诡异,飘忽一剑,挑伤她的肩膀,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用剑一格,他的剑却已往她的心口刺来。

心瞬间被冻结,冷如寒冰,她对上他的眸,那里略过一抹沉痛,旋即冰冷,心口一阵彻骨的疼痛,顷刻向全身蔓延。

他眼光飞闪,猛然拔出利剑,一股艳丽妖异的血色喷涌而出,在她雪白的衣衫开出一朵艳莲,她垂下眼睫,看了眼那朵妖艳的花,扬眸对他媚然一笑,那光芒瞬间模糊他的眼眸,他衣袖轻拂,蓦地挥出一掌,将她拍飞出窗外。

她在空中一翻,宝剑往地上一撑,借势往对面的屋顶飞跃而去,空中落下几滴血雨,染红他的眼眸。

飞掠过几个院落,她再也支持不住,忙跃进一个小院,背靠着院中的假山,身子慢慢下滑。

忽然,一声轻问,“你、没事吧?”眼前出现一双金黄套靴,殷红滚着金边的衣摆。

她倏然抬眸,瞥见来人,眼神一凛,恨道,“去死!”手中的美人暗器尽数激射出去。

顷刻,胸口一阵剧痛,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出,她颓然倒下,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看见,那一抹艳丽的红变成夕阳一点红,迅速坠落。

扇睫翕动,眼帘轻掀,研眸微转,朦胧惺忪,懒魅娇娆。

素色的帐子,简单的桌椅案几摆设,由朦胧渐而清晰,惺忪懒魅如潮卷退,锐利冰冷如风雪翻卷,她霍地坐起身,却牵动一股剜心切肺的疼痛,手捂上心口,低头,却是一片烟霞瑰丽的红,谁,替她换了衣衫?

记忆如潮水涌动,佛、伤,最后映入眼的一抹红,是他!眼眸中渐渐渗入黑色的恨意,他,伤她,救她,算什么?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要她生,则生,想她死,则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