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寻重要之人,寻求解决之道!有些事……人可胜天!”他的话说的很含糊,深藏隐晦之意思,她听得迷糊,却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意。
只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想再深入探究,他已垂眼弹着衣袖,说:“如此,你一切当心!我还会再来找你的,拈花!”语罢,人如飞鸿幻影,顷刻便消失于窗外。
深浓如墨的夜色,吞没了俊美如松的身姿,惟有清风扫过她的发鬓,侵迷眼眸,惹出淡淡的潮意。
和风徐徐,天幕高远,她伏在乌木雕花的桌上,仰头呆呆地看着外头高大的桂子,味淡的香气沁入鼻间,让她神思恍惚。不知名的鸟儿,一声清亮的鸣啸,撕裂沉静的苍蓝,留下透明的痕迹。
她倏然惊醒,收回目光,瞥见窗台摆放的那株玉簪,上面碧柔的茎叶犹挂清露,芳姿迷离动人,宽大碧绿的叶间,洁白无瑕的花儿初绽,鲜嫩的浅黄花蕊稍探,含情脉脉。
伸出冰霜玉脂般的手指,轻轻拨弄那含情不知待何人的玉簪,想起这半月以来与笑笑之情日渐回复旧日或更甚旧日之情,她不由地微翘嘴角,露出花朵芳香般的笑意,凄迷而美好。
时光如水,总在不经意间自指缝溜走,握也握不住。一晃,竟已半月过去。无殇、奔赴战场与御天对垒的无殇,可好?她怅然而叹,收回手,指尖犹带着玉簪清新迷离的香气。轻置于鼻间,是思念的味道,温柔而蚀骨。
想起无殇,她蹙起娟秀的眉,只觉得心痛如刀割,不由地紧握了拳头,轻甩头,企图甩掉那些如泉水肆涌的记忆,却发现记忆刻骨铭心,甩去的只是眼前清晰的景物。一切变得模糊,如水雾映出他迷离的眸子,温雅的笑容。
“姐姐、姐姐!”明快如风的声音卷入,割碎那张雅致超逸的容颜,眼前的一切迅速地消褪,她惘然地伸出手,企图抓住什么,握住的却只是虚无。
“姐姐!活宝来看你了!”轻灵的笑声精灵一般驱走殿中的沉闷与阴郁,她眉目微舒,转眸看时,是笑笑朝阳晨曦般的笑脸。
一年之中,诸多变故,笑笑已由一个圆滚滚的娃娃渐而地瘦长起来,眉梢间已微现翩翩美少年的风韵,性情倒未有大的变化,这却是难得,只眼眸中沉淀了些晦暗的东西,是成长的积淀,是成熟内敛的光华。
闪神间,笑笑已扑到她怀里,她宠溺一笑,忽然触到温热的柔软,惊疑地推开他,一看,他怀着竟抱了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那猫缩着爪子,眯着眼,安静地蜷在他怀里,模样慵懒而可爱。她忍不住笑着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绵长的体毛。
那猫动了下,慢慢掀开眼皮,安静地看着她。她抚摸的手悚然一抖,惊愕地注视那猫的瞳眸,心中咸涩的潮渐渐地涨漫,浮出的悲伤几欲让她落下泪来。
那猫依旧静静地看着她,悲悯而怜惜,那眼神像极了流毓,那样沉静安稳的气息,为何在一只猫身上出现?!是她的错觉还是——
“姐姐,这猫可爱么?”笑笑歪头笑问,打断她沉沦悲伤的思绪。
她神情震愕,手指着他怀里的猫,声音压抑得疼痛,“这猫——”
笑笑圆圆的大眼一溜,惊奇又得意地道:“姐姐知道这猫有多神奇么?前阵子病得奄奄一息,可前两天居然神奇地好起来,实在令人惊奇!不过,奇怪的是,这猫原是活泼好动的,经常寻不着踪影,可自从病好之后竟安静无比,日日蹲在屋檐底下发呆!”
笑笑的话在她心底掀起了滔天的巨浪,直卷得她呼吸不过来,她按住胸口,窒闷的感觉让她差点尖叫。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么?”笑笑撒手丢下猫,紧张地凑近她,嫩藕似的手指笨拙地替她抹去面上的泪水,“姐姐莫哭,笑笑这就命人请太医去!”
哭?她竟哭了吗?她忙地抱住笑笑,尽量平静地道:“笑笑别担心!姐姐没事!姐姐只是想起某些事,一时感伤罢了。”
笑笑沉默地抚着她的脊背,忽然轻声问:“姐姐,是在想小莲子么?”
无殇?她愕然,连笑笑也知道了么?擦干泪痕,她瞥了眼安静伏在脚边的猫儿,已打定了要将其留下的主意,“笑笑,这猫……”
“姐姐若喜欢,便送给姐姐好了!”笑笑飞快地接过话头,扬脸笑嘻嘻地瞅着她,然后迅速地弯下腰,将猫儿抱到她怀里,“姐姐得了猫儿,要笑一个哦!”
她轻抱猫儿,伸手摸摸他的头,冲他展颜一笑,笑笑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姐姐,我先去看看小谦,一会再回来找姐姐玩儿!”笑笑说着又往她怀里蹭了蹭,她轻笑着温声道:“去吧!”谦那孩子太闷,若有笑笑陪伴,心情会舒畅许多!
看着笑笑如一只粉色的蝴蝶,轻盈地飞出宫殿,她唇边吟满淡若春风的笑意,坐下来,看着怀里安静的猫儿,轻轻地抚摸那柔软的绒毛,想再细探那双令人震动的瞳眸,那猫儿却眯起了眼,静静窝在她怀里,仿若睡着一般。
手里,怀里都是那猫儿温软的触感,莫名地让她觉得安心,她轻靠椅背,也懒懒地眯了眼。
正当朦胧入梦之际,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渐而近来的是漱兰惊慌的声音,“娘娘、娘娘不好了!”
她倏然惊醒,眼皮突然不安地跳动,睁开眼来,漱兰已疾步走进来。
见漱兰神情如此惊惶,她不由地抱紧了怀中的猫儿,那猫儿也忽然地醒了,爪子不安地摩挲她的丝质衣衫。
“怎么了漱兰?”究竟发生了何事?漱兰如此惊慌,莫非是轩——
却听漱兰急急地喘气道:“娘娘,不、不好了!奴婢方才听闻相爷他……”
“相爷怎么样?!”她惊得倏然立起,一把抓住漱兰的衣襟,“快说!”
漱兰被她的神情骇住,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回道:“相爷他、兵败失踪了……”
“什么?!”怀里的猫顿时跌落,她只觉得心被狠狠地剜了下,痛彻骨髓,怔愣着,颓然跌坐到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