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虽然射在胸口,但好在没有伤及心脏,手术也很成功,所以等他醒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夏目的话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凌绍,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你说。”
似乎能猜到她想要问什么,叶真希对着迟疑的夏目点了点头。
“上次你告诉我博士把李恪抓走了,这次你和李恪又被袭击,而且中的是枪伤,到底为什么?”
面对两个女孩心中的疑惑,凌绍只能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自己的工作特殊,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不管是知道的人还是自己。
“抱歉,我现在还什么都不能说,但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的。”不想再被继续追问,他说,“不过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自己或者李恪受伤。”
见他没有告知的意思,她们也不好再问。
夏目转开话题。“这件事我想你可以告诉我,你第一次遇到李恪时是什么样的情景。”
闻言,凌绍立刻露出一脸惨痛的表情,试问晚上回家走在大街上,被突然从天而降的东西砸中,当了垫背的他都没晕而那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小子却晕得怎么叫都不醒。如果不是看在他长得还对得起党和人民,加上挂在腰间的名贵古玉,让他误以为是贩卖古董家族的大少爷,他才懒得将人扛回家。
“奇装异服,你的意思是他的衣服看起来像电视剧里唐朝的古装?”
叶真希大胆的假设马上投来凌绍“你真聪明”的赞许。
天呐!
四目相投,两个女孩眼神间太过诡异,看得人起鸡皮疙瘩,凌绍连连搓手臂笑着说。“不要告诉我你们怀疑这小子是穿越时空来的古代人?”
“不然怎么解释他总是能看到贞观年间发生在皇宫里的事,还有他写的小说,他混乱的记忆。”
“可是,历史记载李世民的第三个儿子吴王李恪是在永徽四年被冤杀,按时间推算的话应该是34岁,可是我们所认识的李恪也年轻太多了吧!”
叶真希的疑问也正是夏目想不通的地方,两人同时望向昏睡在病床上的李恪,怎么看都只有20左右的样子。
“大概是穿越的关系吧,呃……就好像是空间扭曲。”
囧!
不过谁都没有真的遇到过时空穿越,这个理由大概是最能说服人的。
凌绍暴汗,看来这两丫头已经认定李恪就是时空穿越了。
“夏目,我们该回学校了,而且即使你想逃课来陪李恪最好带上你的历史课本,明天就考试了。”
啊啊啊啊啊~~~夏目抓狂了,为什么要提醒她如此残酷的现实。
夏目和叶真希走后,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凌绍的视线在李恪苍白如纸的脸上注视了很久,却怎么都看不透。
“你小子真让人搞不懂,为什么会不要命地救我?”
他背靠着窗,满脸的疲惫,开始回想起刚开始接触到李恪的事。
那晚费了不少力才把人高马大的李恪弄回家,不想这小子竟这么能睡,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了两天,就好像完全进入了假死状态一样。
在他昏迷的两天里凌绍一直以为自己捡到了宝,单酬谢金应该就能数到手软,不想这小子醒来后他才知道,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
除了记得自己李恪外,他没有任何记忆。
于是就有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凌绍收留了一派大少爷作风的李恪的事件。
亲自为他下厨,却只得到一句还行的敷衍。
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摸样,偏又有洁癖症指使他做家务,曾经有一段时间,凌绍甚至怀疑这小子可能是某国落难王子,哪有人指使他人指使得这么顺手的。
对着一个25寸的液晶电视研究半天后问他:凌绍,这个箱子里为什么会有人?绝倒!
种种的迹象,如果夏目和叶真希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凌绍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倍感荣幸,居然让古代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子拼死保护?
总是奉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凌绍,怎么都无法理解李恪救他的事,亦如他想不透这位老古董的内心一样。
比任何地点都要安静的医院走廊,偶尔有几个人说话,却也特意地压低了声音。
双手转动着轮椅,左腿动不了的秦漫妮不再高傲,夏目无意间看到时竟有些愧疚,虽然没有推她,但是李恪说得对,她多少是有责任的。加上上次李恪在她面前说了两人交往的事,对这个一直只赢不输的大小姐的打击一定很大。
“要回病房吗,我帮你。”
抬头看清来人,秦漫妮马上冷下了一张脸。
“你少在这里假好心了,我要干吗跟你有什么关系!别以为你来医院看我,我就会放弃李恪。”
好心当成驴肝肺,夏目今天算是碰到了。“你也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不是李恪正好也在这个医院,鬼会来看你。”
“你说什么,李恪怎么了?”
“与你无关。”
“他是我喜欢的人,你竟然说跟我无关!”大小姐脾气爆发,声音陡地拔高,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不说的话,我可以再大声点,把所有的人都引过来。”
好吧,夏目认输了,大小姐做事向来嚣张,她可不想以后来看李恪都被人围观。
“动了手术医生说他醒来就没事了。”
“哪个病房?”
“这条走廊尽头左转第二间。”
夏目刚说完,秦漫妮马上自己滑动轮椅走了。
“我说你,干吗故意把李恪的事情告诉她?”这样大小姐以后就会时常出现,她和李恪就别想有安稳日子过了。
夏目当然明白叶真希的担心。“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走吧,不然真迟到了。”虽然她不喜欢秦漫妮,但是每个人都会希望知道喜欢人的情况,她自己就是这样的心态,所以如果李恪受伤的事一直瞒着秦漫妮的话,她会很过意不去。
简单的在路上买了早餐吃,叶真希和夏目到学校时,却看到叶树和南宫紫在校门口大打出手,围观的同学间站着个泪流满面的陌生女孩。
用跆拳道分开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夏目的脸色很难看,一晚上没睡,到了学校他们竟还这样迎接她。
“你们两个是疯了还是怎样?!我说过什么,社员间不准有隔阂!”
被迫分开的两人却仍是怒目相对。
“别再让我看到你接近她!”
扔下一句警告的话,南宫紫拉着陌生的女孩头也不回地走开,被留下的叶树好像用尽了力气似的,肩头放松下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相当的狼狈。
“叶树,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踩到他的雷池了。或许这次……真的是我玩过头了。”这种时候,他反而笑了,可眼中却是连笑容都掩饰不了的伤痛。
夏目还想问什么,叶真希却先一步阻止了她。
“这件事我来处理吧,你在医院呆了一夜身上都是福尔马林的味道,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快去洗澡换套衣服。”
“嗯。”
很多时候,叶真希其实比她会处理事情,夏目放心地去了寝室。
“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习惯,是件恐怖的事。”只说了这一句,叶树朝着南宫紫的反方向走了。
-_-|||叶真希黑线,这算什么,臭小子还给她打哑谜。
5、
雨下不停,细细的雨丝织成了巨大的珠帘,隔着世人的视线,灰蒙蒙一片看不清任何,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这一周一直在医院和学校来回跑,夏目也是从佐枫治口中才知道相田彻已经有两天没来学校上课了。说是关了手机,联系家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家人的态度很奇怪,儿子失踪了居然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如果不是打电话去亲耳听到,佐枫治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家庭。
夏目这才想起第一次和相田彻吃饭时,那孩子只因为自己夹菜给他就感动得红了眼眶,明明比谁都渴望温暖,却总是回避开别人的接近。虽然自进了爱社团后有所改变,但偶尔看到他沉默的脸时,淡然的眼底总透彻来不及掩饰的落寞与孤寂。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才造就了一个16岁的孩子这样的性格?
夏目想不到,也无心去想,她现在只希望尽快找到他。
“叶树和紫呢?知道这件事吗?”
“他们最近因为那个女孩的事闹得很僵,我还没跟他们说。老大,现在怎么办?”
“去告诉他们,如果彻从此再不出现,他们是管还是不管。”
南宫紫真心的爱着那个女孩,身为好友的叶树横插一脚却只是玩弄她,这件事或许不会简单就解决的。佐枫治想说,老大,暂时别去打扰他们吧。但在看到夏目紧绷的脸时,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佐枫治离开后,夏目的手机就响了,意外的竟是相田彻来电。
“臭小子,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快急疯了。
“我想见你,现在。”
呃?
夏目按着相田彻说的地址终于找到了他。
那是一座比较古老的房子,在T城已经鲜少能找到这样的房子了。被岁月的尘土埋得深沉,除外墙是用大青砖砌成,其余的结构都是木头所制,门口是一块很大的空地。
相田彻就蹲在门口,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滴,像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扬扬的落进他拢起的掌心,久了,积起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存不住的时候,就会从他的指缝流走……然后他就用力握紧了拳,直至指关节泛白。
那是到达某种极致的隐忍,无论何时都不妥协的倔强。
轻轻地,似乎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叹息,夏目撑着伞走到他身边,收起伞后学他的样子蹲下,却没有伸出手去接雨水。因为知道,最后它们一定还是会流走。
“小鬼,松手吧。你的手握得越紧就越是什么都握不到,连空气都没有。”边说她边用力掰开了他的拳头,雨水很快就落在了他冰冷的手心,“看,这样虽然总是流走,可是会有新的再在你手上聚集。人生还不就是这样,失去跟得到如此往复,没什么大不了的。”
相田彻侧过脸来看她,在她想收回手时用力地握紧。
“你的手,很温暖。”
因为他眼中的炙热,让夏目有些窘迫,毕竟这小子前不久还把他当男生告白了。那个时候听信了叶树的话以为她是男生,却还是豁出一切地告白了,这种义无反顾的喜欢令夏目觉得沉重。
一掌拍在他脑门上,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臭小鬼,卡油卡到她身上来了,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干吗突然打我?”不知道自己手劲大吗,还打得这么用力。
可惜相田彻理直气壮的脸在对上皱眉的夏目时,马上缩小一号。
“你以前说不论我想说什么,你都会听,是不是真的?”
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片刻,夏目点点头。“……好吧,你想说我就听。”
故事很简单……啊,其实也算不上故事。相田彻的家境很好,试问有一对工作起来连家人儿子都不管的父母,家境能不好吗?从小到大,相田彻和他们聊天几乎都是通过视频,一年全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所谓的生日也不过是一张金卡。
曾经相田彻为了让父母多看自己一眼而刷爆金卡,但也不过是在视频时换来一句:你已经长大了,下次别这样了。
无关痛痒。
生病的时候,陪在身边的永远只有年迈的佣人赵妈。时间久了,他也不再期待,甚至连视频聊天也懒得再接,和父母的相见只有大年初一一次。
“……这里是赵妈的老家。前两天,赵妈死了,连她都离开我了。”
这次,他真的变成孤单一个人了。
夏目一直听着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不曾打扰,直到最后才说:“人生就是失去跟得到不停重复,就好像你手心的雨水流走后,会就新的雨水落下来。赵妈是离开了,可是,你还有我们。”她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只能告诉他现实所存在的。
“你们……为什么不是你?”
“呃?你说什么?”
相田彻的声音很低,但夏目还是听到了,只不过既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就干脆装听不清吧。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后转开,偷偷地微笑。装听不到也没关系,因为他将来有很多时间让她听到。
雨依旧下不停,心却突然开了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