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老人的老屋有两层楼,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就把一张小床放在所谓的“三合一厅”里面。
(三合一厅,就是吃饭的,拉屎的和睡觉的地方都并在了一起)
所以难怪有股怪异的熏味。
老人很是热情,微微颤颤地慢步到一张封尘了多年的红色小四方桌上给我倒了一杯开水。
“老奶奶,你这小桌子挺好看的?”
老奶奶把一只脏兮兮的圆柱形木杯递给我,露出了一抹几乎没有牙齿的僵硬笑容。
我看着那个黑里透黄的木杯,却迟疑不决,从生理卫生角度而言,是万万不敢喝下去的,这杯水明摆着让人感觉不健康。
“小囡,喝点水吧,家里也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这桌子啊,是我年轻时候治疗那些小动物时候用的‘手术台’,现在来做吃饭的桌子。”
听完这话,我看了一眼杯子的水,想象着这里面当年充满各种细菌和病毒,甚至是血液,胃酸排山倒海地翻涌。
“小囡啊,我腿脚不方便,你就把你家的狗抱来吧。”事实上那时候的我没有想太多,也没有想过这样的屋子里还有什么医疗设备,或许连个赤脚医生都算不上了。
“老奶奶,对了,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你曾是兽医啊?”我临走前好奇地问了一句。
“哦,那都是文革时候的事情了。当时被人打倒了,说我是右翼分子之类的……”
老奶奶说到这里,眼里渐渐浓郁地蒙上了一层迷雾。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赶紧跑回去把家里的真小子抱了出来,由于当时自己个头不大,着实花费了我不少力气。
真小子被我“折磨”得带到了她家里。
不过我不知道那老人看到真小子竟然哭了起来,声音颤抖着,仿佛是她的亲人一般。
在我来之前,她早就把饭桌收拾干净了。
我去的时候她还在不停地用抹布擦着,好像永远擦不干净一般。
可是有一点,她的确永远都擦不去岁月无情印下的留痕。
现在我回想起来,这个受过心灵创伤的老人能够再次点燃内心的爱来帮助我和真小子真是不容易了。
她抱着真小子哭了一会儿,就从脸盆架上拉下一条毛巾拭去了眼泪。我就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簇新的针筒和一些瓶装的药水。
我呆住了。这个大门不出的老人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老奶奶,你出去吗?”
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还是吱吱呜呜地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