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报纸的主板块,在大幅度歌功颂德一个长居深山研究所的教授,含辛茹苦搞研究,一人带大天生弱智的女儿,诸如此类。让恶人眼睛燃光的只有掠过的一行“教授的新研究成果将是对世界的完全颠覆”,对世界的颠覆,恶人看到这几个字都忍不住颤抖,他多么神往!
好像天赐的,恶人的同伙找到他,有一票超大的生意,新雇主要他们去偷盗这项科研成果,酬劳够他们金盆洗手吃九世。恶人口碑很好的,杀人越货是他唯一亮点,没了就泯然众人,他从未失手,称谓面貌通通都无人知——其实他只是开膛取暖,是那些人不愿分享温度自己断气的。
这一次恶人与同伙格外用心,同伙自然是为了钱,恶人为自己能莫名参与进“对世界完全颠覆”而神采焕发。他们起程入深山,山顶上被称做“子宫”的研究所贫如破庙,朴素得像有诈,他们不敢轻易动手,恶人只好乔装进去探虚实。
他刚踏进去,就与看客们齐齐仰头看直播,低智女爬到屋顶房檐上跳舞,恶人逆光看见一个翩翩身影,后头跟了一个弓着腰的螳螂:教授爱女心切爬上去要捕住这只蝴蝶,伸手一抓,两人一同摔下来,像预演好的齐整,众人扑过去将人抬进了室内。
好一会儿,低智女才出来,落地时教授护着,只擦伤了右手臂。她不知自己做错事的,乖静地坐在走廊捧着自己的画册画画,左撇子画得全神贯注,恶人以前也画画的,他过去看低智女的时候,她拿着大红笔往纸上泼,泼得满幅血腥味。
“你在画什么?”
“世界末日。”
恶人竟不知得到这样的回答,他还以为她会再在左上角画上五颗星星呢……然后低智女合上画册转头看走廊另一头,人们匆忙奔走的身影踢破了宁静。她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了。恶人也离开,跟外头的同伙接头说今天种种,再返回时群鸦聒噪地盘旋天上将黄昏画成黑的,黑着脸的还有研究所里的所有人,他们恶毒地围着低智女,教授成了植物人,一个全人类伟大的科学家,为了一个废柴低智女,牺牲了……她是全人类的罪人!他们站在正义的一方多想讨伐她,她一点都不领情,兀自在剥一个橙子,医生恶狠狠走过去抢过她的橙,吼:“你不知道今年橙子都长虫吗还吃!”低智女脸上露出不知所措又委屈的表情,他们看到她这个表情,就满足了,权当她是在忏悔,他们可以轻易去原谅一个有忏悔心的弱者,于是大家散去了,再无人答理她,任她融在夜色里。
恶人走过去,递了一个橙子给她,低智女又笑逐颜开地剥开,哎,她掰开橙子,里面真有一条小白虫无辜地探出脑袋来。低智女视而不见或者毫无感应,张开嘴要咬下去。恶人抢过来,他可看不了这样的场景。恶人拿出另一个橙,剥开,检查,没有发现虫子才给了低智女。“嘿,能告诉我你爸爸的宝贝都藏在哪里吗?”
长夜深眠,只剩梦醒着,恶人与同伙像梦里的人一样轻盈地闯进教授的办公室,打算去不劳而获教授这么多年的所有经手实现的梦。然后呢,警报响起,“****就知道这个地方没那么简单!”“怕什么,这地方都是些老弱病残,大不了通通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