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双拳走上前:“你刚才给张明坤打的电话?”
彬看了眼还亮着灯的窗口:“咱们不应该去看看刚才那个坠楼的人么?也许还……”
“回答我!你刚才是不是给张明坤打的电话?”我抬手想拽他脖领子,在半空又停住了。“别打岔!我能去移动公司查通讯记录的,别再想蒙我!”
他一脸的费解:“是。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他家电话的?”
“案卷里……”
“胡说!你根本没看过卷!你只看过尸检报告,那里面没电话。”
彬把一只手搭到我肩上,话音沉了下来:“你不会以为我只认识你一个警察吧?”
他在用手压我,不是很用力,却足以令我紧绷的身体无可救药地松弛下来,沮丧的情绪油然而生:“你杀了他……”
彬轻摇了下头:“我没有。我只给他打了电话,地心引力杀的他。”
我推开他的手:“这事儿不可笑。彬,你说了什么,逼他自杀?”
“我只跟他说赵馨诚警官要去找他问话,算是提前帮你按个门铃。”他恢复了双手插兜的姿势,“至于他为什么如此着急见你,以至于要用自由落体的方式来拉近和你的距离,我就不知道了。”
“地心引力和自由落体……哈!”我靠在护栏上,长吁了口气,惊得面前雪花乱飞,“你不用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得意,是吧?你是高手,牛逼!成了吧?你不但能协助警察找到罪犯,还能一个电话遥控嫌疑人畏罪自杀。而且,你甚至是在一个警察、一个朋友、一个兄弟的面前这么干的!不错,你说得对!要想他死,凭我,拦不住你!行了吧?满意了么?”
“这结果,难道你不满意?算我还你个罪犯,咱们两清了。”彬踱到我身侧,吹散栏杆上的积雪,“说起来,你真不打算去看看他?万一他运气好,没摔死呢?”
“他该不该死,你没权力裁判。”我盯着他,“你能划出条道放跑苏震,却自己动手办了张明坤,抽自己嘴巴很好玩儿,是么?”
“板井路那个案子么,我是为了拉你一把。”
“拉我一把?把我从准副支队长的位子上拉到停职检查,我真得好好谢谢你啊!”
彬轻嗤一声:“找两个混混出证?那两个东西以后犯点儿什么事,你帮不帮他们?其实帮不帮都有麻烦。亏你在预审干了那么些年,要做,就做得手脚干净些。”
我依旧愤愤然:“别把咱俩说得跟一条线儿上似的。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从没打算自己动手料理一个没被法律裁判的人。”
“打电话又不犯法。”
“诱导嫌疑人自杀,顺手还摆了我一道,这算你理直气壮的本钱?”
彬似乎想尽早结束这场争论:“那你想怎么样?逮捕我?动手打我?还是割袍断义?”
我被问住了,因为我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
“你……既然你有本事一个电话逼他自杀,为什么就不能按程序办事,拿下他的口供呢?而且我们根本没证据证实他就是罪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他杀了自己的外孙女!好,就算是他做的,人一死,来龙去脉全都不可能再问出来了。没准他不只糟蹋过樊佳佳,万一还有别的受害者呢?你不知道……”
“是他。”
“你不知道是不是他!现有的证据、摸排结果、逻辑推理、法医鉴定,或是你******什么心理分析、犯罪剖绘都不能证明是他!你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罪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是他。”
“是他妈个屁!你把人搞死之后再强调一定是他有什么用?没机会证实了!如果不是他,如果罪犯不是他,你就害死了一个无辜的老人!你和那些谋杀犯在本质上就没有区别!没有!”
“我说了,是他。”彬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吹干净的护栏上,好像生怕被烫到,“而且,对他进行过那么多次讯问的你,也知道的,就是他。”
“我怎么知道……”
他看都没看我,打断道:“你真敢说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