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小妾变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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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应该拼力一搏2

连崖上下扫了几眼洞门,不等众人率先就冲了进去。

这甬道内微薄地透了些光进来,却似乎一直在前伸,甚至连弯也不转。罗非学略一皱眉,嗖地一枚六出雪拦住了连崖去路。连崖一怔,转身茫然地看罗非学。

“这甬道四周太平整,不太正常。”罗非学并不理连崖,只是低声冷月道。

冷月暗许,也不答什么,她一直在仔细观察,却未发现有任何特别之处。

“等等。”郁北此时突然发话道:“这里也是方违阵法,但是,似乎不用走。”说罢用手指了指自己身下一方小石块。

众人目光立即聚集到那处,这石头上,竟然以小小的字竖刻了冷月罗非学两人笛上的那首词。连崖似乎发觉了什么,他的心潮立即澎湃起来,急不可待——二十年,二十年!他渴望了如此久却一直不得的东西,似乎就埋葬在这里,鞭笞着他,催促着他。他的耳畔似乎响着她的呼唤,与二十年前一个模样:“我在这里,就在这里,我会一直一直都等着你,哪里都不去。”

纵身一跃,狂暴寒气朝着甬道翻滚袭击,里面的杀气将卓云依着实吓了一跳。可是这杀力一碰到墙,却好象被吸入一般,瞬间就没了气息。

冷月疾步到那石块前,细细端详了半晌,不知是哪里来的灵感,两手按在那石头之上,提醒众人道:“大家注意了。”

说罢以自己拔剑之法将那石头朝两边使劲一掰,只听砰地一声,那石头应声断成了均匀的两半。

正此时,甬道四面八方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未等众人来得及反应过来,足下的石路突然裂成两半,将几人统统纳了进去。接着又是轰隆一声,石路又重新合到了一起,密合如初。

冷月罗非学连崖武功都不俗,一感到身体悬空立即施展身法。冷月多了个心眼,下降时候伸手稳住了不知所措的卓云依;郁北却是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又拽住了罗非学的袖子,罗非学暗暗满意这种依附,顺势揽了她一同下去。

连崖已经顾不得谁了,满心是长久的希望即将实现的惊喜与兴奋——很快!很快!很快就能见到她了,那个他整整梦了二十年的身影。急迫灌注到他每一寸肌肤中去,像是无形的手正拉着他更加快速地下降。

并不是太久,几人就顺当地踏到了地面。

这是一处明晃晃的四方石室,四围封闭,顶上是漆黑的一片。郁北突然发现自己正紧紧靠着罗非学,心中一慌,猛地挣脱他冲到一面墙前,背对了大家掩饰满面的桃花。

“这四壁上又有字……”冷月此时沉声道,“是我师父的手笔……”

郁北此时也注意了,抬头从自己手边开始读起:“当年蝶昭在百花宫让人发现了身份,不得已我先护了她的孩儿先走。白部欲灭我族,王连同首祭司令我等前往偷取战图,如今我俩半途而废,返身回宫,必然要受刑法。于是我先将那孩子寄养到莫家村一户朴实农家中,慌称是富家小姐的私生子,留了银两确保他可以毫发无损健康成长……”念到这里郁北就呆了,不知该不该再读下去。

罗非学连崖同时一个激灵。卓云依出神地瞪着这两人,她从未如此地确信过,他们像得出奇。

郁北还在迟疑,却见罗非学疯一般地扑上前来,用手触摸着去读那些字:“果然不出所料,一*中,王立即将我与蝶昭下狱,当即就称永不再放出来。我两在狱中听说因为此事,师父气得病危,加之挂念蝶昭寄养在别家的儿子。于是天天时时祈祷,愿师兄能够平安归来,在代我二人向师父尽孝的同时也可以去照顾那孩子。这一关,就是二年。说得也巧,有关神祗的仪式举行,尊神竟然选择蝶昭作为祭品,她也自然被放了出去。就在蝶昭接受七日之祷的途中,师兄带了完整的战图归来,我还当是无上荣誉,喜上之喜,即使身在狱中,依旧满心欢喜。哪知,蝶昭飞升失败了,宫司们令她接受神罚,师父也禁止师兄前来探望我,说是要与她的这两个孽徒从此划清界限。我顿感人生无常,借着宫司为从飞升失败那日所生婴孩之中选出的新任御祗实行始轮之仪的机会,越狱去看蝶昭,哪知机缘巧合竟然发现,所谓蛇蜕之刑是将血玉嵌到祭品前额之上,而飞升则是将祭品活活烧死。蝶昭飞升失败,是因为那粒血玉无法嵌进她额头中去,宫司们于是根据虺族神话,认为这是预言实现的前奏,尊神将要舍弃过往。这令得他们异常恐惧,于是将蝶昭关在水牢之中接受水刑,以平息神怒。

我越狱之后自然无法再*中,只能远远逃离找了一处隐居。后来的六年,一面去莫家村照顾那孩子,一面调查蝶昭的事。

那农家为蝶昭的儿子取了个好名字,叫罗非学。我每月去一次,教他些乐曲学识。那孩子虽然面目长得像连崖,但眼睛绝对与蝶昭一模一样,黝黑澄亮。所以,我将蝶昭的萧送了他。

尊神保佑,终于让我查出了关押蝶昭的地方。我乘族中不备,只身攻入救出被浸在药水中六年的蝶昭。可她身体一离药水,立即层层结冰。我看她急着想见自己儿子,于是将她带到我隐居之处,叮嘱其安心疗伤。出发前去接协儿回来。

本想以后再也不理这些人世恩怨,可人生犹如浮云一般无常。不知是怎样走漏的消息,竟有一队寒冰死士在接回协儿的路上拦下我的去路。当时血玉并不在我手上,而是装在象征尊神的挂饰内,那挂饰缠在蝶昭手上。我凭观察认为这群人武功低微,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一时轻敌让其中一人劫持了协儿。”

看到这里,罗非学已经浑身发抖,连崖则全身一软,瘫到了地上。

郁北怯怯地对罗非学道:“协哥哥……别再看了……”

罗非学不理,他有太多事情想知道,而这每一件,都与他,与他至亲之人有关。

“我本想废了他武功以示警告,那人却以为奇耻大辱,抱着协儿从悬崖之上纵身跃下。蝶昭知晓之后万念俱灰,加之她当时身体本来已经异常虚弱,当夜便撒手归去。

连崖已是欲哭无泪,只能颓唐地像一块烂泥,趴在地上。

“人生一世,浮云一场,荣辱利禄归黄土,何苦,何苦。”

罗非学读完着最后一句,却是表情淡漠,倚在那石壁上并不言语。

“她……葬在哪里?”连崖突兀地问道,声音中平添了许多悲凉沧桑。方才这些字句,彻底撞碎了他原本脆弱的坚持。

小小的石室中沉默下来,只剩呼吸声音,一张一歙。卓云依心中失落,那个卖菜大妈的影象一直在她眼前打转,挥之不去。她茫然地任自己的目光随意在这石室中游移,突然,她发现地板上有小小的一处突起。

定睛一看,是嵌在地板上的一枚金属挂饰,上面刻着的正是日蚀。

“你们看地板。”这东西让卓云依失声叫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连崖飞身而起,一把掠出那枚饰品,紧紧捏在手心。可他方在地面站定,已感觉一萧一剑左右顶住了他的咽喉。

哐啷一声,卓云依惊得失手将兵器掉到了地上。

“连前辈,神不是你的,这东西你拿了没用。”冷月冷漠地说道。

连崖只是紧紧捏着那物,呆滞地立着,仿佛已是魂游太虚。

“连师兄……”卓云依忽然发了话,声音孱弱而柔细,“蝶昭,不是已经给你留了很珍贵的遗念么?”

连崖猛地一激灵,瑟瑟颤抖起来,僵直地转头去看罗非学。捏紧的手一松,那金属饰物啪嗒就掉到了地上。冷月撤剑拾起,将那饰物翻转一看,心里“咯噔”一跳:金属的背面,嵌的竟是漆成红色的一粒小石头。

正疑惑着是不是又是师父搞的障眼法,身后的郁北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即见血玉,敬叩尊神。”

冷月略微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样拘泥的态度。直接拉过郁北的手臂将她拽起来,冷月亲自将那挂饰缠到了她手腕上说道:“我们最好赶紧寻路出去……”

连崖此时呆呆立着,与罗非学对峙,他的眼神如临风的残烛,一明一灭。

冷月不理现场这种沉闷,只是四下细细搜寻,但除了四壁的小字,这里再无一物。冷月清楚师父的性格,她设的阵法一般不会从来路出去,再说,师父曾说她的方违阵法只顺不逆,有进无出。转念一想:难道这里还有阵法?回身想找卓云依商量,却见她慌张地注视着罗非学连崖两人。

相处这段日子以来,卓云依心中的充实胜过了二十年来的空想。她不想恨,二十年的虚度,师兄的仇,在她心里却没有引发丝毫的怨恨,而真正盘踞在她内心的,是对连崖贴切的同情。这也许是受了尉凌云的影响,也许是对蝶昭的羡慕,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在与那块灵牌交拜的时刻,她的情感就不再是快意恩仇的那种了。

罗非学,正静得如同一湖死水。

突然,罗非学单手一抛,那柄碧萧掠过连崖的脖颈,平平飞出,竟横然插进了他身后那堵墙上,像是一把钥匙嵌进了门中。喀啦喀啦的响声翻动而出,原本密合的墙应声向后,缓缓地挪开了。墙后,是另一间小巧的石室。

连崖的原本空洞眼神顷刻间被某种翻江倒海的思绪迅速填满了,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那小石室里,有一方小小的坟冢。冢上是一朵寒莲,被封印在严冰之中,一直保持着它那俏然的模样。

罗非学站在原地,他浑浊的一双瞳仁里,像是弥漫了忧伤,深切的,甚至有些残忍的忧伤。但是,他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几人同时站定,默默向着这茔冢的方向。

连崖二十年来所受的一切压抑,由喑哑的一阵断续撕心的狂笑,此起彼伏地汹涌爆发出来。沉默的空间里,此时只剩下了这绵延不绝的哀号。

不知过了多久,连崖才渐渐平静下来。他颤巍巍地转向罗非学,向他探出手来,那双掌上沟壑纵横,像是布满了沧海桑田。罗非学迟疑着,他的手微微上抬,却突然触电般地瞬间僵直了。年少时候的回忆如同昨夜沉重的梦魇猝地窜出来,将他彻底地淹没了。

单手反侧一转,罗非学借着收萧,将方才动作掩饰了过去。连崖眼中那缕孱弱的火焰,也随着这生涩的掩饰,啪地熄灭了。他缓缓放下手去,又回身凝视着那方坟墓冢,幽幽说道:“我去过八蛇冢,却发现那里只是蝶昭发泄心事的秘密地。这里出去的方法,与打开那扇门的一致。”

众人却只是沉默着,无人说话。

“你们,应该进去过吧。”连崖又问道。

冷月的嘴唇动了动,她想打破现在的尴尬,却一时又找不出话来。

郁北忽然如梦初醒,用了极其欢快的语气道:“协哥哥,你刚才怎么找到这里的?”

“气流。”罗非学心情似乎异常的压抑,于是只敷衍地答了她一句。

郁北却并不介意他如今的冷淡,反而摇头晃脑地对连崖道:“那门闩我们打不开,是把门弄坏了才进去的。”

连崖不答她,一个人出神地怔着。

郁北浅浅一笑:“协哥哥武功的确好,心法也是自创,但是卡在了瓶颈,上不去下不来。是没人指导他突破招式限制方法的原因。”

房间里众人同时暗自称奇:郁北竟然是个不动手的行家。

郁北笑着环视一周,继续道:“反正连前辈不愿意帮我们开门,干脆你为协哥哥引条路,让他来帮我们开。”

连崖满是严冰的眼神猝然地展开一片绿意,他愣在原处没动,但脸色已沐进了春guang。

罗非学也听出了端倪,愕然地瞪着郁北。

郁北满脸笑意,蹦到罗非学身边道:“协哥哥,给我个面子,勉强拜了这个师父好吧?”

罗非学似乎还有些尴尬,方才伤了连崖的悔意与内心积聚已久懂得抵制冲突起来,搅得他乱了心神,一时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冷月却暗中叫好:这小妮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硬是给罗非学塞了个台阶,还一脚想把他给踹下来。

连崖则慌张地瞪着罗非学,他眼神里那堆死灰奋力燃起了最后的希望。郁北见罗非学半天没有动静,急得直在背后捅他。

罗非学表情缓和过来,长长叹出口气,上前一步行礼,干涩地客套道:“徒弟见过师父。”

虽然这话说得实在勉强,可已让连崖又惊又喜,手忙脚乱。他不知所措地去看卓云依,她的脸上,铺了满笑的祥和。这浸人心脾的笑,令得连崖安定下来。

“连前辈,我族以始为终,以终为始,开门的地方在方才协哥哥插萧之处。”郁北脆生生地提醒道。

连崖意味深长地看了郁北一眼,再瞅了瞅罗非学,欣然解说道:“协儿,你的六出雪限制太多,导致虽然心法绝佳却无法发挥及至,此即是所谓瓶颈。现在你注意我的手法内息走向,此为比六出雪更上一层的暗器御法十二陨星。这一例,以你的悟性,就足以突破自身限制。”说罢他手随臂,臂随心,神形合一。寒流直抒胸臆,气息形散而神聚。只见寒冰以罗非学方才插萧之处为始,迅速衍生蔓延,节节打通了门上限制,走成一幅天穹星轨图。

蝶昭冢门喀啦啦地又翻转起来,将那房间移送到后方去,渐渐显露出了房间的另外一侧。几人刚刚松一口气,却突然有水汹涌地灌了进来。冷月惊然道:“师父将出口埋在水里!机关一破,这里立即会长埋水中!大家快走!”

说罢拉了卓云依,从那渐渐打开的墙缝中钻了出去。连崖也提醒一声:“协儿!”

罗非学转手就抓了郁北,一跃跟了出去。

几人身后,是轰隆隆的巨响,像是房室坍塌之声,又像是水愤然灌注之音。

休息了整整半个月,沈球儿才算恢复精神。突击水榭那次,幸好因为计划坐收渔利而在归途上埋伏的人马看到信号烟,将她救了出来,否则还能不能留命下来,就完全是未知数了。将沈球儿钉在树上的那四枚冰锥,貌似都不在要害,实际寒流顷刻就流了她全身——罗非学那日受伤不轻,无法像平时那样控制六出雪的杀伤,那一招出手,几乎使了全力,凭她沈球儿那点修为,哪里受得了?

略略欠身,她颤着双肩咳了好一阵,如今这病症已入根,恐怕这辈子只能一直带着,永远好不了了。凄然一笑,沈球儿想到:也罢,这算了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铭刻在这身体里,永远不要痊愈最好。

薄薄一句叹息,她又咳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