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重生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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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寻影跟三十五年前的那帮人一样幸运,激流把他从那头旋进,又从这头旋出,最后被一个浪头稳稳当当地抛到了岸上,昏迷不醒。

岛上的居民对他视而不见,仿佛他是一个透明体,许多洗衣服的女人从他身上迈过,一个个懒得进厕所的小孩朝他撒尿,还有几个男人若无其事地朝他吐了几抛口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寻影醒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骄阳似火,这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世界,茫茫大海之上竟给他准备了一块容身之地。之后,他就发现了岛上的一切,硕大饱满的椰子,迎风招展的芭蕉叶,卓尔生姿的相思树上天入地的鸟,招摇过市的狗,趾高气昂的人这是他对该岛的第一印象,这一印象当然很好,如同对异性的一见钟情,那是一种对稀奇事的猎奇和沉迷,尽管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这里别有洞天,叫人心旷神怡,以至他心血来潮地决定爱这个岛上的一草一木。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人性,就会有人所具有的温度,人的热情。此情此景叫他兴奋,他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岛的名字、人口、风俗于是他以十分的热情向迎面走来的胸前挂有“叁贰贰”编号牌子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可那男人对他视而不见地走了,他在心里认为那男人一定是个青光眼。这时又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走过来,两女人也挂有编号牌,老的编号是“壹肆柒”,少的是“捌玖陆”,寻影同样用同样的热情向她们打招呼,她们也旁若无人地不理会他。

他此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个岛上的人不会都是青光眼吧!他又继续往前走,仍然连连遭冷遇。他觉得他是这个岛上的另类,每个人就像他在海中划水时从他身边经过的游鱼,显得彼此毫不相干。这是个没有人性的野蛮得原始的岛屿,每一个正在笑得掉了牙的老头,每个掏出给孩子喂奶水的妇女,每个仅穿着短裤的男人,他们,他们每一个都是野人,虽然他们身上配带着人类文明象征的文字编号牌。

黑夜。在不知不觉中到来的黑夜。天空没有星星和月亮,但地上的人户的门前都挂着芙蓉灯笼,岛上宛若白昼,这似乎是白昼的继续,光明的继续。

夜很快又深了。

人家都关门闭户,街上再也见不着其他人了,只有寻影还在游走,同时饥饿和疲惫一起向他袭来,这是他无法反抗的。

没有比流浪更遥远的了。一片不堪晚风吹拂的相思叶从树上脱落下来打在寻影头上,然后反弹落地,仿佛掷地有声。这是死亡的生命终结的声音。

寻影倒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鸡叫。天慢慢亮。开门声。一盆洗脸水泼向他,他已察觉,身体本能地移到了一边,一滴水也未沾着他,他也懒理得,继续睡觉。

先后一女一男走出来,女的显然已有身孕,挺着个大肚子,颇像一个中间粗两头细的竖起的大萝卜。男的朝寻影瞟了几眼,女的催他道:“还不快走,你不想要牌子哪?仪式就要开始了。”

男的道:“叫他一声吧!要是没了牌子,那是非常痛苦的。”

女的焦急地道:“不行不行,那种懒人没有了活该!”拉着那男的就走了。

没过多久,一年串的祈祷声传到寻影的耳朵:“芙蓉娘娘,赐予我们福祉,赐予我们自由,赐予我们安宁”

声音非常大,吵得寻影无法继续睡下去,于是他起身准备瞧个究竟。

独秀宫外,很多人跪于地上对着独秀宫伏拜。寻影依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看到了这一切。心想:没想到这些没人性的人竟然会这样虔诚地拜神。

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在头上,他抱着头一阵剧痛,结果一瞧,却是一个熟透的椰子,否极泰来,真是白挨饿了这么久,竟不知这个岛上到处都是水果。他拾起那个椰子,运了一点内力用食指一戳,椰子穿了一个洞,他抱起它吮吸着,很快,椰汁被吸干。他抬头一看,大石头旁就有一棵椰子树,那个熟透的椰子就是从那棵树上掉落下来的,同时树上还有四五个椰子,他大喜,于数丈之外轻轻地发了一掌,椰树摇了几下,树上的椰子悉数落下。

他仰躺在石头上,戳穿椰子喝着椰汁,全然不知大祸来临。

太阳已经出来,参拜仪式随之结束,岛民纷纷散去,而寻影躺于石头上喝椰汁的情景被人发现了。不参拜芙蓉娘娘是最大的罪过,所有人非常愤慨,他们抄起棍棒之类的东西冲向寻影,嘴里高呼:“打死他,打死他”

寻影听见叫喊声,乜了一眼,以为那帮疯子又在发什么神经,也就没在意,继续喝他的椰汁。不想这一时大意,岛民很快把他围住了。他这才明白岛民针对的是他。

七个管事老头随后而至。寻影见到这么多人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缓缓地坐起身子,几个放在他身上的喝光椰汁的壳骨碌碌跟着滚下来,他用无辜得可怜的眼神瞅着人群。

“肆”老头翻开一部《芙蓉岛规》宣读起来:根据《芙蓉岛规》第一款规定,芙蓉娘娘乃我岛之母,凡岛民务必参拜,否则,收其编号牌,掷海。

宣读完毕,“伍”老头道:“把他的编号牌摘下来!”

几个男人便上前捉他,他跳起来让到一边,抖着衣服给他们看:“你们看,我才没有你们说的那玩意儿。”

岛民见罢,议论纷纷:“这人居然没有编号牌!”“他一定是个惯犯,绝对不能轻饶了他。”“对对对,要严惩不贷。”

“陆”老头道:“真是罪不可恕,把他直接扔进海里!”

人群围拢过来抓他,他在大石头上移来移去,岛民根本抓不到他,几个老头见罢,非常气恼,商议将这不知悔改的东西就地打死。

岛民挥动家什一齐扫来,寻影如一片遭劲风舞起的鸡毛速然飘起,一直飘到椰树之巅停在上面。他对岛民道:“我说你们这些不讲道理的人,开始的时候,我跟你们打招呼,你们不理我,这回你们又要要我的命,是什么意思?”

岛民不管那么多,一门心思的要他的命,他们不断向他扔石头,两个壮汉走过去把椰树推倒了,寻影急忙跳到另一棵椰树上,众人又赶到那棵树下,他干脆脚轻轻一点,风一般飞走了,众人盲目地追了去。

他并未远走高飞,因为在这样一个不大的岛上,凭他的本事很容易从岛的起点走到岛的终点,而不管是起点还是终点都是茫茫无尽头的不可逾越的大海。他还是回到伴他度过一个晚上的屋门前。刚靠着墙坐下就有人来了,他忙腾起贴在屋檐下。

早上的那一男一女回来了,他们边走边谈。男的道:“我还以为就我们两个倒霉被收了编号牌,没想到那小子也被收了。”

女的道:“那小子真邪门,可功夫真还了得,好像不像岛上的。”

男的道:“不是岛上的才怪,这岛几十年了也就只有这里的人,四周都是旋流,谁敢来?”

女的反问道:“那我们不是来了吗?”

男的显得有理有据:“我们那是全靠芙蓉娘娘的护佑!”

女的不信服:“娘娘能保佑我们就不能保佑他了吗?”

男的说不过了,就转换话题:“那小子要是抓住了肯定得倒霉!”

这一路说来,就到了家门口,二人开门进屋,寻影也翻身跟了进去,由于动作轻快,二人丝毫没察觉。

这房子仅有一间屋子,中间用半块屏风相隔,屏风里面放了一张床具,外面则放着座椅板凳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