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等待的日子最是煎熬。我在屋里不停踱着步子,又觉得心里浮躁,只好坐了下来。这一坐下来,看见身边搁着的那杯参茶已经慢慢冷却,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忽然心里就一阵反胃,想想刚刚还喝了一口,胃里就更加的翻江倒海了。
终于我哇的一声干呕起来,外面的侍女见着我这个样子,慌忙的跑了进来:“天后娘娘,您怎么了?”
我只顾着呕吐,刚一抬头,正好瞧见心悠端了一盘李子进来。 眼前一黑,我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散落一地的李子,心里暗想:真是可惜了,我还没吃着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的睁开眼睛,手被人紧紧握着,握得我手都有些疼。顺着看上去,我就瞧见了凤璃。
见我醒来,他舒了一口气。我躺在床上,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侍女们都被他遣退了出去。我微微偏过头,看着桌子上正放着一 盘李子,顿时口水就直涌了上来。
但是依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凤璃是不打算让我先吃了。
我咳了咳,然后才问道:“大夫说什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
他忽然就极其魅惑的一笑。
笑得我愣住了。
他紧了紧握着我的手,凑了近来,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你想知道?”
我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遍,眼前的凤璃,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按理说,我怎么平白无故的晕倒了,他应该是很担心很惊慌啊!
我吞吞吐吐道:“……难道……难道我……我不应该……不应该知道?……”
“你自然得知道。”
“那……那你说,我听着。”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才慢慢道:“刚刚听到你晕倒的消息,我几乎是立刻赶了过来。现在看来,你很健康。”
“……啊?”
他俯下身来,贴着我的耳珠,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们有孩子了。”
身体顿时一僵,我一时间有些不能反应过来。
“看来我每天的辛勤劳动,终于得到了回报。”凤璃满意的直起身子,满意的看着我,看到我怔愣的样子,才皱眉道:“怎么?你不高兴?”
我“嚯”的就坐了起来,直捶着凤璃的胸口:“你个坏蛋!你个坏蛋!这种事情你怎么就不知道提前和我商量一下!早知道……早知道……”
凤璃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制止了我的举动:“琉儿,你不愿意替我生孩子么?”
我趴在他怀里,有些委屈的咬了咬唇:“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我有就好了。”
“你有准备有什么用?”
“我早就已经准备好当父皇了。不然,我每天那么卖力,就 没有回报的吗?”
“我还没有准备好当母后。”
“没事,慢慢就会有了,不急。”
“你当然这样说了,孩子又不是你生!”
“……”
第一合,我胜。
半晌,我闷闷的指了指桌上的李子:“阿璃,我要吃李子。”
“吃那个?”
“对。”
“怎么吃那样凉的东西,不准吃!”
“那是果子,哪里凉了?”
“现在你是两个人了,不能由着你。”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
凤璃悠悠的看了我一眼:“为了我们的孩子的以后着想,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
“凭什么?”
“凭我是孩子的爹。”
“那我还是孩子他娘。”
“怎么这么倔?看来把你惯坏了……不行,我说不许吃就是不许吃。其他的都听你的,这件事上 ,必须得听我的!”
“……”
第二合,他胜。
我叹了口气,将平平坦坦的肚子望着:“几个月了?”
“一个半月。”
“ 哦。”
“大夫说你的体质,可能害喜的情况,比较严重。”
我抬了抬朦胧的双眼:“我可以不生么?”
“你说呢?”他挑了一双眉眼,正正对上我的泪眼。
好吧,你又赢了。
他笑了笑,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小腹:“琉儿,我们的孩子。你看,他很乖。”
他的大手很温暖,弄得我肚子热乎乎的。想了想,我侧头贴着凤璃的脸颊,轻轻的问道:“你希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阿璃,你重男轻女。”
“没有。”
“明明就有。”我瞪着他。
他无奈的看着我:“哪里有了。”
“那为什么,你希望是个男孩?”
“生孩子很痛,以前看母后生凤霞的时候,就隐隐明白点什么了。生个男孩,立为太子,对仙界对众仙有个交代,如此便好了。”他蹭了蹭我的额头,“我不愿你再去受那样的苦,一次就够了。”
我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糯糯的?:“阿璃……”
“嗯?”他低下头来,寻着我的唇,吻了下去。
外面传来凤霞的声音:“嫂嫂!哥哥!听说,我要当姑姑了!是不是是不是?哎呀,你们别拦着我,我要去看一看我家的侄子!”
我微微仰起头,避开他的亲吻:“别了…凤霞还在外面。”
“她进不来。”
凤璃不悦的皱了皱眉,一把扯过我,又是劈头盖脸的压了下来。
“嫂嫂……嫂嫂!我侄子怎么样了?哎,你们开门……我是来看我侄子的……”
凤璃丝毫不理会外面的吵闹声,吻得又急又狠。
面前有他,肚子里有另外一个他。
我所有的幸福,都在这里。
凤璃终于放开了我的唇:“琉儿,我的全部,就在这里。”
我一笑,搂着他的脖子,再次迎了上去。
此生,有他,无悔。
嫁他为妻,为他生子,是我一生所愿。
阿璃,我不仅仅只想给你生一个男孩。痛一点又算什么呢?你为我做的,又何尝不多?
紫华上仙立在三重天上,望着还未开放的桃花,久久不语。
映知仙子走了过来,看了看紫华上仙,又看了看还未****的花骨朵,淡淡一笑:“我这儿的花,可比不得九重天上的那些。上仙何必劳驾到这荒蛮之地呢?”
“这花虽不艳,可是这一开,却是极为有用。”
“不过是与故人一见。”
紫华上仙侧了侧身子:“为什么拒绝天帝陛下的旨意?难道,你想一世都呆在这三重天。”
“在这里,我还能与他相见。”映知仙子笑了笑,“出去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了……”
“何苦?”
“天后娘娘念我与她的旧情,求了陛下这道旨意。陛下也看在我为娘娘做的凤袍霞帔,巧夺天工,特意网开一面。可是自由与他相比,哪里值得一提?”
“这么久了,你还是这般。”
映知仙子眼眸一转,“上仙又何尝不是呢?”
“哦?这话什么意思?”
“上仙是个明白人,映知也不愿点破。”
紫华上仙笑了笑,沉声道:“你是说她么?她很好,我就很好。听闻她怀了宝宝,脾气有些古怪。”
“大抵生孕的女人,都有些脾气。”
“你看,我就要做师公了。”
“上仙倒真是豁达。”
紫华上仙笑了笑,转过了身子,负手道:“映知,你我不同。你求的是这样一年一会,就已然心满意足。我求的是,她幸福平安,远远守着她,便已经很好。”
“这样说来,倒都是沦落人了。”
紫华上仙微微一笑,不言语。
桃花依旧含苞未放,映知仙子也不介意,淡淡的开口:“既然上仙都已经大驾光临了,不妨去我那坐坐,喝杯茶再走。”
“也好。”
紫华上仙笑着应了,正准备要走,苓月急匆匆的赶来,脸涨得通红,直大着舌头说道:“上……上仙……娘娘……娘娘……娘娘她……”
映知仙子和紫华上仙皆是一怔:“怎么了?”
“要……要……要生了!”
紫华上仙一怔,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舒了眉眼:“嗯。”
映知低头无声的一笑,嘴里却说道“看来这杯茶还是改天才能喝了。上仙还是莫要强忍着,快去看看吧。”
“她有陛下在身边,无碍。”
“那映知可不是这么想的了。”映知仙子淡淡笑道,“上仙现在去,是以娘娘先生的身份才是。其他心思,只有埋在心底才是了。”
“嗯,你说的对。”
紫华上仙转身离去,苓月望了映知仙子一眼,也紧跟着上去了。
映知仙子笑着看他们离去的背影,转身准备回去。却在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株桃树上,有一朵小小的花骨朵,已经开了。
她璀璨一笑,眼眶不自觉涌上泪水。一年一会,也不远了。
紫华上仙立在云头 ,淡然望着不远处下面传来的阵阵哭喊声。明明是淡然的脸色,那双焦急不安的眼眸和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泄露了他的真正情绪。
房内传来沫琉的阵阵哭喊:“啊……啊……不生了……啊!凤璃你个混蛋!啊……啊……”
凤璃也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清样子,焦急的在外面踱来踱去,不时停在房门外,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凤霞却是在一边笑得开心,丝毫没有异样的神色:“哈哈哈,我就要当姑姑了……真高兴,我就要有个小侄子了!”
凤璃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再说话就给我出去!”
凤霞这个时候一点儿也不怕他,笑嘻嘻的说道:“哥哥,你要是担心,你就进去看看嘛!这样站在门外干着急,也不是个办法。”
凤璃哼了一声,却是停在房门外,犹豫不决。
最终,还是敲了敲门:“琉儿…… 你怎么样了?……要不,我进来?”
“你…啊!不……不要……不要进来……凤璃!你要是进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进就是了。”
凤霞难得见她们家威风八面的哥哥这副样子,整好以暇的倚在门边,欣赏着哥哥难得一见的手足无措。哎,她这个哥哥,也只有在遇见嫂嫂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紫华上仙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苓月站在一侧,也不多说什么,静静的看着下面的状况。
沫琉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去,一下子就揪住了屋外所有人的心。凤璃差点就要踹门进去了,还好侍女死死的拦着了他:“陛下,您不能进去。”
“滚!”
“娘娘吩咐了…说……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陛下进去…”
凤璃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重重的一拂袖:“那娘娘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娘娘一切安好。”
“安好?安好怎么气息渐渐弱了下去?安好怎么声音都哑了?”
“陛下……”
就在侍女被问得不知要如何做答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凤璃不由分说,立马就冲了进去。
一时间房门进进出出,房门被挤得水泄不通。凤霞抓住其中一名侍女:“我嫂嫂怎么样了?还有我侄子呢?”
“公主,娘娘和太子,一切平安。公主可以进去看了。”
立在云头的紫华上仙听见了这句话,才微微的松了口气。深深的往下面看了一眼,然后淡然转身:“走吧。”
苓月站着不动,叹了口气:“上仙…真的不下去?”
“不去了。”
“也许沫琉,现在也希望看见你。”
“太子出生,仙界必定会大摆筵席。到时候再见,也无妨。”
苓月望了下面一眼,才说道:“上仙……这又是何苦?”
“何苦?”紫华上仙顿了顿,才开口道,“你们都问我何苦。是啊,何苦?”
“上仙……”
“没事。”紫华上仙淡然的摆了摆手,驾云离去,“走吧。”
沫琉,先生一直在你背后,从未变过。那么希望,你好,我就很好。你的孩子,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我真高兴。
紫华上仙默默的想着,瞥见一旁站着的苓月,忽然心生愧疚:“……苓月,当初我将你从月老仙人那里讨了来,你如今……”
“上仙,”苓月轻轻的打断了紫华上仙的话,“苓月无悔跟着上仙。”
“唉,也罢。总好过孤身一人。”
“上仙在哪,苓月就跟着在哪。”
紫华,允许我在心里这么叫你。你总是这么孤身漂泊,顶着上仙的名号,其实内心,万里空寂。那么,就让我陪着你。哪怕,你从不曾看过我。
凤霞好奇的看着摇篮里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宝宝:“这就是我的小侄子?好小好可爱,简直就是小一号的哥哥嘛!”
沫琉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却是尤为发亮:“快……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凤霞伸手去抱,凤璃却眼疾手快的先行抱了起来,嘴角边噙着满满的笑意,轻轻的将小宝宝抱到了沫琉身边。
谁知沫琉一看,却抿了抿嘴巴:“这个小娃娃,皱成一团的。凤霞啊,你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整个就是小一号的凤璃?”
凤霞本来正郁闷哥哥不让她碰小宝宝,怕她毛毛躁躁的弄着了小小的人儿。这时候听得沫琉这么一说,气道:“刚刚眼花,看错了。”
沫琉弯了弯嘴角,轻轻的亲了一口熟睡着的小宝宝的额头。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圣洁。或许当了母亲的人,总归比起以前来,是要不一样很多的。
凤璃笑了笑,将沫琉圈在怀里。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却有人递本折子过来,轻轻的放在那里就走了。
凤璃走过去拿起来一看,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指尖用力,那折子便成了粉末。他一扬手,全都随风而去了。
沫琉看着他这一举动很是奇怪:“什么奏折?你怎么就给撕碎了?”
“没什么。”
沫琉狐疑的看着他,忽然眼里就有点点泪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凤璃淡定的望着她:“把你那脑子里的不着边的思想,给我收起来。”
沫琉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凤璃又觉得愧疚,轻轻的抱住了她:“没什么,公事,真的。”
看着她柔顺的眉眼在他怀里,凤璃满足的勾了勾嘴角。至于刚刚那份折子,恐怕是永远都不能够让她知道的了。
那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分明。那字迹,带着一股桀骜,一点不羁,分明是远在封印下的奕希写的:
我听闻,你过得很幸福。沫琉,曾经的伤害,是我的错。
而今,你在云端,我亦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