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呜……欧呜……欧呜……”
清冷的月色下,悠悠飘来了一阵阵凄厉的狼嚎,寂静的草原在银色的月光笼罩下带着朦胧的优伤。
那一声声凄厉的的狼嚎穿过轻柔的风儿落进心里,令人忍不住想要落下泪来。那是经历了怎样的伤痛才会发出的悲嚎?
她能感觉到那如哭泣般的狼嚎背后的哀怨和悲怆,每一声都重重地撞击着她的心脏,几乎令她心碎。
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滑落,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滴落在古老沉寂的草原上,深深地渗入泥土之中,然后化作了一朵朵洁白圣洁的芍药花。
她低下头,看着月光下成片盛开的白色花朵照亮了天空,倒映出了山崖上威武雄壮却又哀伤孤寂的影子——银狼仰望着深蓝色苍穹中那轮清冷明月,一声声凄凉地嚎哀着,蓬松光滑的银色鬣毛随着它每一次的仰颈嚎哀而微微地颤抖。
一阵晚风拂过,无数的白色花瓣飞向天空,泪光迷蒙的视线中,那抹银色的狼形越拉越长,最后化作了一道高大英挺的人影。
白色的花瓣雨中,长长的银色发丝随风起舞,在银色的月光映衬下发出闪亮的光芒,掩映着一张俊美得令人心惊的男子的面容……
白小鹿自那夜淋了雨之后一直高烧不退,在昏睡了整整七天之后终于醒过来。
一直守候在床边的嘎必雅图突然看到她睁开眼睛,倏地从地上跳起来,兴奋地大叫:“郡主醒啦,郡主醒啦!”
白小鹿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看着兴奋得像只猴子一样的嘎必雅图,他胸前的那根乱蓬蓬的辫子随着他兴奋的举动上下跳动着,粗嘎的的嗓音叫得她头隐隐作痛。
她翻了个白眼,困难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字:“拜托,可不可以……安静一点?”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眨眼的功夫,房间里竟然挤进来一大群人。
“小鹿郡主,你终于醒了!”陶如格第一个冲到床边,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拉着她的手边哭边笑。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
她怔怔地看着陶如格,自从得知她是黑博的身份后,她的心底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丝陌生,有丝不安。
“你哭什么啊!我不是好好的吗?”她虚弱地笑着,伸手为陶如格试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抬起头莫名地看着围在她床边的人们。
“你们为什么都在这儿?”她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一脸兴奋的嘎必雅图在听到她的问话后,忽然露出了一抹看白痴的表情说道:“我的大小姐啊,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七天了,把所有人都担心得要死啊!”
“啊?”白小鹿惊讶地看向众人。
除了嘎必雅图之外,在场的包括陶如格、那拉娜仁托雅、托罗其格其、燕都、科罗立和四名侍女全都点了点头证实了嘎必雅图的话。
她愣愣地微张着嘴巴,有些难以置信,她感觉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罢了,没有想见梦醒之后竟然过了这么久!
愣了一会儿,她突然发现众人之中还少了几个身影。心底倏地一沉,她慌乱地问道:“捏古斯……我,阿哈呢?”
她没有看到捏古斯巴日,也没有看到乞颜赤那,他们两个为什么都没有出现呢?难道……她想起那夜的狂风暴雨,脸色一片苍白,不安地望着沉默的众人。
“我阿哈呢,乞颜赤那呢?”她情急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虚软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她的身体。
众人一阵惊慌,纷纷上前搀扶她。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温柔地叫唤:“小鹿!”
捏古斯巴日一身素净的白袍缓缓地走进房间,蹲到她面前温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阿哈……”白小鹿望着温柔如昔的捏古斯巴日,泪水突然禁不住涌出了眼眶。
他微笑地望着她轻轻摇头说道:“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
看着他的笑容,她心底忽然一阵酸楚,太多太多的复杂情感化做了无声的言语,她忽然伸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静静流淌的泪水传达着她内心的歉意和自责。泪水浸湿了他白色的衣袍,她感觉到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然后一双温暖有力的双手将她搂得更紧了。
忽然间,心底掠夺了一丝莫名的感应,她缓缓抬起头,越过捏古斯巴日的肩头,眨了眨溢满泪水的眼睛,看到乞颜赤那高大伟岸的身影落莫地靠在门外,一双银色的眼眸忧伤地远远望着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小鹿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无奈地爬下床披了件外袍到屋外院落中散步。看着天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她叹了口气,靠坐在走廊的栏杆上,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银狼镜。
那拉娜仁托雅说银狼镜并不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它是她的命运之匙。为了它,她伤害了捏古斯巴日,只因为她相信它是唯一可以让她回去的救命稻草,然而现在她却有些迷茫了。
离开这里,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年代,不是她一直所期望的吗?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她居然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她究竟是怎么了?
“离开这里之后……”心底忽然出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离开这里之后,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就再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这里的每一个人也永远不会再与你有任何交集,永远……”
她倏地一颤,银狼镜不小心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安静地滚落到她脚边。
怔怔地望着那枚隐隐泛着银光的镜子,她的心底忽然涌出了一阵无法言喻的疼痛。
一抹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弯下腰捡起了那面镜子。
白小鹿微微一惊,意外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细长冷漠的眼睛,阳刚坚毅中带着一股阴柔之美,裹在白色衣袍下的身形,高大粗旷透着一股剽悍不羁的气息。这样的男人是很难令人忽视的。
“燕都特勤!”虽然仅仅见过他一两次,但她还是很快认出面前的男人便是阿史那土门的二儿子燕都。
除了惊艳于他出色的外貌之外,更重要的是面前的这个人的历史身份,他是历史上突厥汗国最强盛时期的著名可汗,史称“木杆可汗”。
燕都刚毅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走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银狼镜递给了她。
“谢谢!”她接过镜子,感谢地行了个礼。
“郡主可要小心保管这面镜子啊!”他关切地提醒了她一句,然后别具深意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做孛尔贴赤那族的族长夫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自古以来,拥有银狼镜的女人都不长命的!”
白小鹿猛地打了个寒颤,骇然地看着他脸上冰冷的笑容,听见他缓缓吐出了一句令人胆颤心寒的话语:“勇猛、强悍、不可一世的苍狼,注定要生生世世的孤独,那是永远不可打破的诅咒!”
蓦地,胸口一阵猛烈的疼痛袭来。无形中,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心脏,几乎令她窒息。
瞬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像被突然抽去了灵魂的布偶般虚软地瘫倒在地,就在黑暗汹涌地从四面八方朝她的意识袭来的时候,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犹如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划过了一道强光,将黑夜彻底撕裂了。
白小鹿睁开眼,抚着手腕上的那串精致的银铃,窒息般的疼痛在铃声响起的瞬间突然消失了。
她从地上坐起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回廊,内心不断凝聚起层层厚重的黑雾,恐惧像无形的幽灵般渗入了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