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简单地绽开,像草原上的一朵小花,生活里那么多没有雕琢的美丽,自然而清新,随时随地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些可爱的花瓣,就能掬起那些沁人心脾的馨香。生命中那么多动人的细枝末节,就那么静静地走来,像一句质朴无华的农谚,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些光鲜的身影,就能听懂那些天籁般的清音。
不必辛辛苦苦地寻觅,就在你的身前背后,那翩翩行走的,或许正是令你心生感动的平凡人物,那轻轻摇曳的,或许正是拨响你心弦的寻常风景,但那些显而易见的快乐,那些一览无余的幸福,都在告诉我们――只需一双爱的眼睛,就可以欣赏岁月无言的静美。
那是儿子的工作
那天是周一,我正准备出门,电话铃响了,著名的私营企业家方总抱歉地通知我,原定的采访安排取消,因为他要陪儿子参加市文化宫举办的业余书画比赛。
放下电话,我问在文化宫上班的妻子,那是一次什么性质的书画比赛,能让方总如此重视。妻子轻描淡写地告诉我,那种比赛文化宫每月都会搞一两次,大多是选一空阔的场地,让孩子们随意地写写、画画,再评一下等级,奖品也不过是日记本或卡通画之类。
我有些纳闷:不过是让孩子参与的一次娱乐性活动而已,方总为何还会看重?
到了单位,我与对面桌的小刘闲聊,惊讶地得知,方总的儿子患有先天智障,18岁了,长了一米八的大个子,智商却仍停留在三四岁儿童水平上。
那他为什么还带着这样的儿子去大庭广众中参赛呢?我更困惑了。要知道,方总可是身家过亿元的商界精英啊,是本市声名显赫的人物。
小刘告诉我,方总很爱他的智障儿子,为了陪儿子学画画,他推掉了许多生意上的应酬,错过了不少的商机。据说,他家客厅墙上挂的,都是他儿子的画作,每有客人到家,他都会热情地向人介绍,仿佛那都是价值不菲的名家经典。
由是,我突然特别想见见方总的儿子,想看看他们父子在一起的情形。当我将这个想法向方总一提,他竟爽快地答应了。
周末,我如约赶到方总家。一进客厅,我便见到墙上挂着一幅幅精心装帧的画作,坦率地说,那些作品都十分幼稚,更像一个孩子顽皮的信手涂鸦,方总见我对那些画感兴趣,一脸自豪地告诉我,那都是他儿子方萌萌五年前的作品,现在画的比以前的还好。
我提出马上要见见他的“画家”儿子,方总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小屋:“他正在画室里工作呢,我们先不要打扰他吧。”
于是,我按事先列好的采访提纲,与方总交流起来。过了大约半小时,方萌萌拿着一张画走到方总跟前,孩子气地依偎在父亲怀中,把他手上沾的颜料抹到了父亲衣服上。
方总笑着表扬儿子:“画得不错,快拿给这位叔叔看看。”
我装作认真地欣赏了一番方萌萌那实在很一般的画作,嘴里说着鼓励的话,心里却不住地嘀咕――每个人都有遗憾啊,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方总,竟有这样一个弱智的儿子……
“儿子,回到你的工作室,继续你的工作吧,爸爸也要工作了。”方总怜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
“您把方萌萌的绘画看成了他的工作?”我很惊奇地问道。
“不是我把他的绘画看成了他的工作,他也认为那是自己最好的工作,他喜欢,也品尝到了乐趣。”方总很认真地对我说。
“哦,我知道您成功的秘密了――您对工作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理解,您懂得尊重每一种工作,懂得带着热情去工作,还能够体味工作的乐趣……”瞬间,我茅塞顿开。
的确,能够将智障儿子游戏性的绘画,看成一项神圣无比的工作,那不只是宽厚的父爱使然,更是洞彻人生的智慧使然。试想,我们面对孩子做的很多事情时,可曾想过那正是他们的工作,他们是否喜欢,是否从中找到了乐趣?而那些又是多么不该忽视的思考啊。
“那是儿子的工作”,方总这一句脱口而出的平常话语,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尊重他人所做的事情,与热爱自己所做的事情一样,不仅关乎胸襟与气度,还关乎智慧。
我看到了天使的样子
一位曾去甘肃西部一个偏远山区支教的年轻女教师,给我讲述了很多关于她和学生之间难忘的故事,其中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我支教的学校是一个异常干旱的山区,到处是裸露的山岩,难得看到几抹绿色。村里的男人几乎全都出去打工了,女人也出去了大半,留守的只有老人和孩子。村里有一所小学校,破败不堪,除了一个跛脚的老教师,其他的人都忍受不了这里生活的艰难和收入的微薄,都陆续地离开了。
我这个来自大城市的漂亮的大学生刚一进村子,就听到有人大声地打赌,嚷着说我肯定不会呆在这里超过三个月。的确,村里的教学和生活环境,都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不是亲历,实在难以相信,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在西部还有那样闭塞、落后的地方,连辛苦收集来的发霉的雨水,都那么地珍贵。我想洗一次澡,需要花费一天多的时间,转三次车,赶到几百里外的县城,才能找到一个浴所。
我教三、四两个年级的语文课,学生的基础差得叫人触目惊心,许多学生连拼音也不会,错别字随处可见,一个简单的造句,也会语病百出。因为老师来来走走,学生们总是时断时续地上课,所学的东西都快遗忘干净了,一些学生对学习也没了兴趣。
我教的班上有一个叫望富的学生,他是一个非常懂事的男孩,学习刻苦,成绩最好。每当课堂上有学生调皮,他都会站起来帮我管住。我问他的理想是什么,他说要做一个像我这样的好老师。我说自己还算不上一个好老师,他说能在这么艰苦的地方呆住的就是好老师。
望富的家里离学校非常远。我问他到学校的路途有多远,他说不上来,只说如果跑着走,最少需要两个多钟头。望富的回答激起了我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周末放学时,我提出要与望富一同回家,去做一次家访。
望富惊恐地阻拦我:“老师,你别去了,太远了,路还不走,会累着你的。”
“没事儿的,老师不是那么娇惯的,我在大学里还是长跑运动员呢。再说了,你不是每天都要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么?”我换好了一双轻便的旅游鞋。
刚一出校门,望富便从帆布缝制的书兜里掏出一双草鞋快速地换上,我愕然地发现他没有穿袜子,只是在脚上缠了两条布带。他羞涩地告诉我,山路崎岖,很费鞋的,他穿的草鞋是自己编的,布带是捡来的。
我和望富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三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双腿已酸涩得迈不动了,天色也已暗了下来,还没到他的家。我问他还有多远,他说快走还得半个小时吧。好容易走到望富家,一下子坐到他家门口的石凳上,我累得再也站不起身来了。很快,望富端来了半盆热水,让我赶紧泡泡脚。
我先洗了脸,又叫望富也过来洗洗,并把随手带的一块香皂递给他,他把香皂放到鼻前贪婪地闻闻,说了声“好香”,却没舍得用,而是叫过妹妹也来闻闻。看到他们那样爱不释手,我就送给了你们,两个孩子连连道谢,脸上是一览无余的欢喜。
我脱下磨了两个洞的袜子,舒坦地泡了脚。我起身要将泡脚水浇到院子里的花坛中,望富却宝贝似的端到一旁,让患了白内障的奶奶坐下来,慢慢地帮着奶奶洗脚,看到奶奶那副很享受的样子,我的心里暖暖的,只想落泪。接着,望富又让妹妹过来洗了脚。那盆水已经很混浊了,望富才把双脚放进去,他说真的要感谢我,让他和奶奶、妹妹都借光洗了一次脚。
晚饭是望富和妹妹一起做的:小米干饭,一盘炒蕨菜,一小碗炒鸡蛋,还有一小碗萝卜咸菜。望富不停地往我碗里夹鸡蛋,他的筷子却总是瞄着萝卜咸菜。
这时,我才知道,望富家是村子里最穷的一家,母亲是得了肝腹水去年去世的,父亲常年在外面打工,妹妹已辍学在家两年多了,他是靠希望工程的捐助才返回校园的。
回到学校,我在书信中向远方都市里的同学们讲述了支教学校的情况。很快,同学的捐献的衣物、书籍等,便从四面八方邮寄到学校里,有一位中央大报的记者还专程来采访了一次,图文并茂的报道过后,又引来很多热心人的关注和帮助,其中,最大的帮助是,有人出资帮村子里和学校各打了一口深水井,基本上解决了饮水难的大问题。
我不过是做了一点点举手之劳的小事,但很多学生和家长都感激地称我是美丽的天使。
望富的妹妹又上学了,她洗得干干净净的笑脸上,散着淡淡的皂香。下了课,她就趴在办公室的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一次又一次,我看到了,她就跑开了。没多久,她又在盯着我看。
当我好奇地抓住她,问她为什么总是看我。她仰起天真的笑脸,告诉我:“老师,我不知道美丽的天使长的是什么样子,可我相信,天使一定和老师是一样的。所以,我看着老师,就是看着美丽的天使。”
我激动地把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小辫,眼角一阵灼热。
向一棵树道歉
那个周末,作为一家公司总经理的杰克,驾驶着奔驰车急匆匆地赶往渥太华,他要去见一位美国来的投资商,期望能够得到一笔急需的资金支持。一路上,他的大脑都在不停地旋转着,想象着这次重要的会面后,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情形。
在一段狭窄的山间公路上转弯时,他的车差一点撞上迎面呼啸而来的一辆大货车,巨大的惯性把他的车推下了公路,车撞倒一棵杯口粗的樟树上,停了下来。
那辆大货车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好,及时打开的气囊,没有让杰克受一点点的伤。他走下车来,看到那棵樟树几乎被车拦腰撞断了,半截树桩与撞断的部分,只连着一点点的皮。
“可怜的朋友,你一定很疼吧?实在对不起。”杰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断裂处,慢慢地把躺在地上的树扶起来,用随身携带的胶带固定住。随后,他又从附近找来几段枯木,给断树做了一个环形的支撑架。
“抱歉,让你受苦了,愿上帝保佑你度过这一劫难。”杰克又用一块干净的准备用来擦车的布,为樟树包扎了一下伤口。
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后,杰克缓缓地启动车子,继续赶路。
没走多远,杰克忽然想起一本书里介绍过接上断树的注意事项,感觉刚才自己用胶带紧紧缠绕断口的方式,有些不妥。于是,他赶紧调转车头,往受伤的樟树那里赶。
这时,投资商的电话响了,他抱歉地说恐怕要迟到了,因为有一棵受伤的樟树需要他。投资商困惑地问他,难道一棵樟树比几百万美元的投资更重要吗?他认真地说:“一样重要。”
“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投资商在那边嘟囔了一句。
细细的雨丝毫无征兆地就飘了起来,杰克担心又加重了,他不知道雨会不会大起来,受伤的樟树能否挺得住……他开始责怪自己开车有一点儿走神,伤害了那棵无辜的樟树。
解开那密不透气的胶带,他找来一些枯草编成绳子,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樟树的断口处。每缠一圈,他都轻轻地道一声“对不起”,仿佛樟树的疼痛已一股股地涌进了他的身体。
等到他赶到渥太华时,那位投资商已经离开了。一笔对公司发展至关重要的资金没拿到,他的确感到有些遗憾。可是,一想到那棵受伤的樟树,杰克便再也坐不住了,他又立刻打电话向一位植物研究所的朋友请教,按着朋友的指点,他再次对受伤的樟树做了细致入微的护理。
三天后,他又专程赶到樟树那里,陪着那棵樟树默默地坐了好长时间。
公司的流动资金极度短缺,杰克心里特别着急,他四处奔波,寻找解决的办法。可是,他始终放心不下那棵受伤的樟树,仍挤时间赶遥遥的路去看望它。看到遭受重创的它一天天地好起来,他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他和那棵樟树的故事,不经意间被一位记者知道了。在接受采访时,他依然面带愧疚地坦言:“我要向诚恳地那棵樟树道歉,是我的不小心让它受了伤,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那位投资商知道了他那天失约的真相,特意打电话给杰克,说愿意向他的公司投资,因为把资金投给像他这样具有仁爱之心的经营者特别放心。杰克的公司也由此受到了世人更多的关注,公司经营得更加红火起来。
当朋友向我讲述这个故事时,他的眼睛里满是赞叹。的确,能够向一棵受伤的树道歉,为树的疼痛而心疼的人,其心灵该是怎样的柔软,其情感该是怎样的细腻啊?以这样的心怀为人处世,自然会赢得无数的敬重和赏识。
每一天都要幸福地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