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生命里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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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奏响,生命强音(2)

于是他向我求助。我的表情坚定地拒绝了他,但我还是淡淡地说,你的眼力不错呢。他马上诚恳地说,我是真心喜欢她,她在自己心里就像小树一样生根发芽了。我无语。

那时校园里丁香开得正旺。我允许他采一束,让他插在水瓶里。过几天我问他,花怎么样了。他说开始开得挺好的,但是现在蔫了,我说为什么,不是有水吗?他挠了挠头,是因为没有根了吧。我笑了其实你即使不折下来,长在枝上的花,日子久了也会谢的。青春期的感情就像花一样炫丽,但感情的冲动也会如花一样,美好但也很快就会凋零。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果然有一段时间,他平静下来,专心学习,我松了口气。

可有一天,他又来找我,表情很严肃,说老师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了。我笑着说,看出来了,你现在学习状态很好,都放下了吧。不是,他否定。他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还是喜欢她。我愕然,老师您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认真的,没有一丝的冲动。我要娶她,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我彻底无语了,我想当时我的嘴巴一定是O型的,因为他定睛看我时,突然顿住不语了。

沉默了片刻。

老师,对不起,他有些内疚地说。可我就是喜欢她,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哪怕彼此什么都不说。老师你就允许我们交往吧,保证不会让学校知道。

我说你这样,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不接受你,你受伤害;接受了,你俩都会被伤害,因为会影响学习。

肯定不会彼此伤害的。他挺直腰板保证。她知道我喜欢她,一定很开心。哟,他倒真自信。不过,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一米八几的个子,干净帅气,篮球场上的灌篮高手,成绩还名列前茅。也许许多女生暗地里把他当作梦里的白马王子。或许他喜欢哪个女生了,还真是她的荣幸呢!

我迅速地理清思绪,轻微叹口气,说我们去操场上走走吧。

操场上花坛里的许多花敌不过秋的凉意,已经不再绽开笑颜。此时开得最艳丽的是烟粉豆花,也有称作地雷花的。因为它的种子形如打雷,掰开来,里面白色的粉末如烟粉一般,故而得名。

我俯身在花坛里寻到几枚种子,递给他。我让他在树下空地挖了一个小坑,把种子埋在里面,并问他种子能发芽吗?

当然能了,他充满期待地说。

那么能开花吗?

能呀,他一脸阳光地说,能发芽,就一定能开花呀。

我不置可否,那么这几天你先安心学习,等它开花,我会给你答复的。

他在学习之余一直很关注那几颗种子。终于有一天他欣喜地告诉我种子破土而出了,过几天他又欣喜若狂地汇报,幼苗长高长大了。接着他嗫嚅着说,老师,是不是可以和她表白了。

我说,再等等,等到花开的时候。

他划着日历,一天天煎熬,计算着花开的日子,也许那打苞的花已经在他的梦里五颜六色地盛开起来。

我按兵不动,坚持等到花开时允许他有行动。

终于有一天,夜里突如其来一场霜冻,刹那间结束了许多还在暮秋中挣扎的生命。他的看起来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花苗,在就要怒放的时候毁于一旦。

他沮丧地站在花前,一言不发。

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没有等到花开,它就不行了吗?而花坛里的花却能够抓住争奇斗艳的时机。

他思考片刻,不无惋惜地说,种得太晚了,没来得及开花就冻死了。

我说就是呀,在不合时宜地时候埋下种子,当然不能开花。我指根着曾经花团锦簇的花坛,这里曾繁花似锦,是因为在合适的时机,在春天埋下了种子,所以他们的生命可以极致地盛开。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问他,我让查字典找爱的繁体字,你找到了吗。他说找到了,我递给他一根树枝,示意他写下来。

我指着“愛”说,你看,爱在心里,不让人察觉,真爱是深埋在心里的,真爱也是可以等待的。不合时宜的表达未必是爱,很可能彼此都受到伤害。就如这种子只有在合适的季节深埋在土壤里,它才能发芽,成长,才能有机会开花。

他轻轻咬住下唇,坚定地说,老师,你放心吧,我彻底明白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提及此事,专心学习。即使在给她讲题时,我也看得出他也是心无旁骛。班里许多观望的同学也逐渐平稳,青春期的萌动静止安定下来。

班会时,我讲了种子只有在适合季节埋在土壤里,才有机会展示绚烂。如果想让自己的生命精彩,请把种子先埋在土壤里;如果要拥有真爱,请深埋在心里。

高考那年春天,我让他们在花坛里埋下了愿望的种子。盛夏高考,花坛里姹紫嫣红,如愿的录取通知书,也如那缤纷的花瓣飞至每个学生的掌心。

生命的硬度

他的正常生活因为一场车祸结束,但他的生命却因此更加坚强。

他本有一个不错的工作,收入也很好。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治疗了很久,但还是下身瘫痪,上肢,仅有俩个手指能动。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就这样房屋都走不出去了。

他不能上班,工资降到最低线的几百元钱。妻子早已下岗。家境马上拮据起来。单位捐款给他送来,他坚决拒绝,说大家都不容易,他不要别人的辛苦钱。或更确切地说他拒绝任何同情。

曾一度,他封闭自己,拒绝与人沟通。看到与年龄不相称的妻子,想到不能尽孝的年迈的父母,他认为自己是个累赘,他固执认为生命的终结才是唯有的解脱。

他和妻子说受病痛折磨,失眠太久,让妻子买来安眠药。就这样他粒粒地积攒起来。终于等到他认为数量足够的那一天了。他静静躺在床上,耐心等待天黑夜半。

这时女儿放学回家,他听见孩子和母亲商量着什么。不一会娘俩推门进来。原来女儿学校有特困生补助,懂事的孩子准备申请,打算用这钱给爸爸买营养品。他粗暴地打断孩子,说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东西。自己是个废人,活着都多余。孩子当时就哭了,说无论怎么样只要您在家,我就有爸爸。我不要漂亮衣裳,不要零用钱,我只要爸爸。

金钱的匮乏和身体的残缺让人绝望。当生命濒临悬崖,唯有亲情能使盛开顽强之花。身体备受摧残的他不曾落泪,可此刻,他的眼眶濡湿。看着也在一旁抹眼泪的妻子,无语了很久。女儿的挂念,妻子的柔情,坚定了他的信念,他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命运无常,但只要生命还在,就应该坚强。生活夺去了他的健全,但命运赐予他懂事的女儿。坚强是命运的支撑,亲情是生命的源泉。

他告诉孩子还有人更困难,其实他更想让女儿知道尊严无价。女儿是他的慰藉。虽然生活不便,但他的脸上有了笑容。

他喜爱诗歌,但以前没有时间写。现在有时间了,他用仅仅能动的手指敲打出一行行文字,他自称二指禅功夫最厉害。他在网站发表诗歌,和文友交流。他在报刊发表诗歌,稿费不多,但也是收入。他申请了QQ,网名叫晴朗的天空。他甚至自己建立了一个群----文学港湾,他自己久居室内,但心胸开阔起来,愿意给爱好文学的人提供港湾,彼此鼓励,并肩远航。

寒冬来临,群里朋友知道他家小区取暖不好,商量给他买空调。有人说不必了,他不会接受的。果然,他来到群里时,深表谢意,不管大家怎么表达诚意,他都不肯。他打下了这几行字,我不冷,因为我的心是暖的/妻子的照顾是温暖的/女儿的孝顺是温馨的/ 朋友是热情的/有人比我更需要帮助

他一直拒绝任何形式的任何帮助。他说自己很幸福,很富有,因为有地方住,有饭吃,有家人爱。

这位东北大汉曾经站立时高大挺拔,如今只能久坐却依然让人钦佩尊敬。

生命的硬度不以金钱打铸,生命的硬度不以健壮支撑。生命的硬度如冰,高晶亮洁;生命的硬度如水,柔情暖人。

输了球,却赢得世界

白色的精灵在球拍的翻转间飞舞,亿人关注的比赛在激烈地进行着。开局对方来势凶猛,先后以4:0,8:5甚至10:6领先,他稳住阵脚,先连追三分拉近比分,又连得四分把比分拉平。尽管输了三局,他依然镇定以自己所擅长的直板横拉技术,顽强扣杀。

虽然最终他没有如球迷所愿,也没能如自己所盼,迎来圆梦的激动时一刻。然而他走出赛场时,观众起立为他鼓掌。经久不息的掌声传递着无比的尊重,真诚热烈的掌声传递着无比的欣赏。

他们目送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此刻,执着的意志所散发的魅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金牌本身的耀眼光芒。

他战绩累累,98年开始征战乒坛,夺魁众多,然而三次冲击奥运决赛,三次与金牌失之交臂,只获得银牌。无数球迷为他扼腕惋惜,但今天的他却能坦然面对。

八年前雅典奥运会,他的青葱岁月刚步入二十一岁,虽然技艺精湛,但还很年轻的他没能战胜老练成熟的柳承敏,他曾一度充满自责,但他没有放弃自己追求的目标。北京奥运会他又一次问鼎金牌,却又输给了对手,他曾经充满困惑,但他蓄势待发,备战四年后的伦敦奥运。然而上苍似乎有意考验这个小伙子,与前两次同出一辙,再一次夺镝争金的时刻,又与金牌擦肩而过。

奥运赛场上前不见古人,三次冲金,三次受挫,因为很多人第一次失败,就不再有勇气逐鹿赛场。可他一次次勇敢地握拍而战,却又一次次遗憾而归,那场面让人心疼,那场面催人泪下。八年的韶华弹指一挥间,他已经快步入而立之年。八年的磨砺与等待,八年的苦练与渴盼,可是面临再三的失败,他表现得很淡定从容,他真诚地对全世界说,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我希望关注我的球迷比我更坚强,这样我们才能走得更远。

是的,他没有获得金牌,但他当之无愧地成为无冕之王。因为奥运的精髓不是金牌的角逐,而在于无谓面临失败,把梦想坚持到底。我们敬重的不只是金牌获得者,我们更钦佩为了梦想锲而不舍,面临失败,却又一次次顽强亮剑的战士。

不是所有花开一定硕果累累,不是所有付出一定收获如衷。努力在无尽的征途中,成功依旧在远方。这世间有比抵达目标更重要的,那就是面对所有世人,为了目标而勇敢地坚守,坚持,坚强,纵使所有的挑战无果。他没有赢得对手,但八年的沉淀与思考,他的大气与淡然,使他战胜了自己。他没有获得第一,但他的执着与从容赢得了世人由衷的敬重。

不用说你也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坚强的王皓。也许再等四年,他依然向金牌挑战,但是否获得似乎不那么重要,因为生命的意义在于无悔的追求。

其实,这没有鲜花的礼遇永远绽放在心底世界,这善意掌声的背后蕴含着真诚的心灵致礼。这份敬重不只是送给他,更是送给无数的在失败中站立起来的人,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愿成功,也不是所有人能坦然面对失败。

即使一次次身处低谷,但愿我们也能笑对人生,从容走过。即使我们不能抵达巅峰,即使我们不是站立巅峰第一人,但我们也曾一路花开,也曾一路走来,生命的意义不在于赢得第一,而是战胜自己,无论怎样受挫,梦想不灭,坚持无悔。即使成功不曾来过,但我们超越了自己,赢得了世界。就如他输了球,却赢得了世界。正如白岩松所说:他输了球,却赢得了世界。

崖上雏鹰

一路山路,回转曲折,我被颠簸得昏头涨脑。鹰!听到同车人惊呼,我睁开双目,不禁为之一亮,果然不远处,一只雄健的鹰凌空翱翔。

下了盘山道,山路崎岖蜿蜒,坑洼不平。我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只桀骜不驯的鹰。

终于来到目的地。尽管一路疲劳,我们还是顿时抖擞精神,因为我们是志愿者,看望山区的孩子,必须以阳光的姿态出现。

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学生已经在列队欢迎我们,骄阳下,他们早已汗水涔涔。我们很是过意不去,一面提着带来的书物,一面招呼着孩子们进教室。

老师照例说了欢迎感谢之类的话。我抽空打量着这些孩子,皮肤黝黑,但洋溢着健康的光芒。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一泓清泉。虽然他们没有靓丽的衣衫,甚至有的孩子衣服不得体,但都遮掩不住他们纯洁的心灵。

给孩子发放书文具时,我注意到一个大男生并不主动前来领东西。我有意提醒,他还没动。我看看老师,老师居然轻轻摇摇头,示意我不用再喊他了,我有些纳闷。

我们发放东西期间,摄影师一直忙碌着。全部发完之后,志愿者与孩子集体合影,孩子们喜滋滋地捧着领到的文具等,我们则爱抚地摸着他们的头,留下难忘的纪念。

我注意到那个男生也不肯照相。我拿着他应得到的那份文具,来到他的桌旁,轻声说,这是你的。他推开了文具,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说不需要。 我有些尴尬,那留影做个纪念总可以吧。

不喜欢。他拒绝道。那相片可以拿给家人看的,还可以保存下来,长大以后看。他的眼神有一丝动摇,会上电视吗?我有些诧异,不会上电视,但是你要是喜欢电视,下次我们和电视台联系。不,他顿时有些恼怒起来,说讨厌上电视。

这个男生的抵触尤其是对电视的反感,使我产生了好奇心。后来自由交流时间,我选择了他。我尽量找些能沟通的话题,渐渐地他肯和我多说话。他带我来到校外的小树林里,当我问道他为什么讨厌电视时,他有些气愤。告诉我有一次也是有人来看他们,带了很多东西,他们很高兴,心存感激。后来学校派了几名学生乡里看电视,他看见了自己,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跑到电视里的,但很兴奋。可是听到主持人介绍某某组织一直捐助贫困山区学生,使更多的孩子没有失学。他的情绪像被激怒的斗牛。他激动地说我们条件是差,可是我们不贫困,他们只来过一次,根本不是一直,还有我们坚持上学,是老师始终在鼓励帮助我们。

我忽然无语,就如悬崖边的蔷薇,虽然他们卑微,但他同样拥有春天的权利。

阿姨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他主动起来,我叫高健鹰。边说边拉着我向山上跑去。我气喘吁吁跑到山顶时,他指着对面的更高更陡峭的山告诉我,阿姨你能看见吗,那个山顶上悬崖边就是崖鹰的家。爸爸说了,岩石的洞就是崖鹰的家,崖鹰不需要柔软的草和温暖的树枝筑巢,因为坚硬的岩石能磨练崖鹰高翔的翅膀。

我恍然道,那你就是那雏鹰。他的目光里透彻着坚毅,我会长成高空飞翔的健壮崖鹰。

我若有所思起来,如果只是提供物质帮助,也许会把他们圈养成笼中的鸟,日子久了,他们忘记了自己还有飞翔的羽翼。只有那以苦为乐的崖鹰才能高空翱翔,傲视群峰勇敢展翅。

跃出浅水湾

我永远不会忘记十三岁那年的落水经历,自此每每遇到困难,当我想放弃目标时,我就告诉自己其实困境只是浅水湾。

一个炎热夏日,我和其他孩子在水里嬉戏,我的水性在同伴中还是不错的。后来我模仿大孩子的姿势,站在高处,纵身一跃,跳进水里。可是我的身体进入水里时,我突然发现自己不能浮出水面,而且越沉越深。我看见了好多的腿在蓝色的水里踢打着,晃动着,但我却不知自己的双腿如何站稳。恐慌弥漫整个心田。

水流进我的鼻子里,嘴里,我的耳朵里也灌满了水。我努力地挣扎,我仅仅十三岁呀,但我意识到此刻即将是我生命的尽头。我想到了我的妈妈,爸爸,姐姐,还有我的外婆和我的好伙伴们。我再也看不见他们了。我责怪自己不该来戏水,更不应该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