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感觉目光——当代学生阅读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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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落叶之歌(4)

哦!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其实这也是一种距离美、朦胧美。有些事情是不必弄得太清楚的,随其自然就好。就像这阳光、这些树,当你靠近它看时反倒不美了。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遇到一些不利于自己的闲言和琐事,然而你不必去了解太多、在意太多。只要朝着你的目标去奋斗,当你跨过这片阴影后,你会发现“认真地”去纠缠一件小事,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主意。“这大概就是距离的美,就是朦胧的美吧!”我沐浴这温馨得像天使般的阳光,想着,想着。

我走我的路。

我虽是男孩,却也爱做梦,时常将自己藏在用梦做成的小屋里沉睡不醒。

黑暗与黄昏的交接处,有一番独特的风景:落日渐渐向大地靠拢,灿灿的金光辉映着田里绿色黄色的庄稼和田间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路边是两行长有褐色树皮的老柳树,回巢的鸟儿栖息于枝头。情自景生,踽踽独行于小路的我,任余晖注入思绪,于是无尽的小路上便飘飞我真挚的情愫……其实人的一生也是一条路,且不说它的坎坷曲折,单就路的漫长而言,也充满了诱惑。一路走下去,峰回路转,每每会有一处不同的风景,让人留连忘返。真的猛士,坚信希望还在,明天会好,是不会怯于其曲折和遥远的。因为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

我是一个极普通极平常的人,如沧海一粟,大漠一沙,不知前方会有什么美景。但就我已走过的风景来看,我怀念它们。许是因为“童年时代,彩霞如火,洁白的心扉中有甜蜜的歌”,许是因为留恋突然发现世界好大的那种惊奇、喜悦和激动,许是因为旧日的天空中总飘着祥和的云朵……总之,逝去的日子里有着太多使心灵感动的地方,拴着我的思绪,使我魂萦梦绕。有人认为“留恋过去,便等于止步不前”,我却坚信忘记过去便意味着背叛。当我一个人在自己的天空里独处的时候,我便爱回首来路。每当此时,我便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愉快,心灵也觉得释然和甜蜜,创伤的痛楚瞬间消失,还我一片幸福和安宁……

人们都说女孩永远生活在梦里。我虽是男孩,却也爱做梦,时常将自己藏在用梦做成的小屋里沉睡不醒。有一些时候,我感到很孤独和无靠,于是便脱开心灵深处的那种繁重和压抑,仰望蔚蓝的天有怎样的温柔,同时也不着边际地用心去编织前方正向我招手的一个绚丽多彩的梦-关于别人,也关于自己,并常常为之陶醉,忘记自己的处境与责任……人,都想让自己生活得舒服一点,没有谁想忙碌得整日如上紧发条的钟,更没人心甘情愿地去自讨苦吃。我亦如此,也只有这时,我才明白战胜自己的艰难……然而,现实不容我有丝毫的懈怠,理智使我明白命运的未卜,所有的幻想全是可望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在幻想中度过绚烂的春,收获的将是一个荒芜的秋。于是,我不再等待,也不再徘徊,相信只有自己的双手才能创造现在和未来……在人生漫漫的旅途中,我没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悲哀,但我面临的是无情的竞争。芸芸众生,优胜劣汰,自古如此,亦成真理,无可非议。如果不想成为累赘和垃圾,就必须鼓足劲,去时代之海中做一个英勇的弄潮者。路,坎坷依旧,曲折依旧;而我,也依旧。西天的日头已投入大地的怀抱中,不见了踪影,天空也只剩下淡白的一片,渐渐便要淹没在黑夜里了。明天,不管如何,小路上我的脚印将伸向远方-我走我的路,美景在前方。

永恒。

那一瞬间,我懂得了什么是永恒,也知道了那灯会亮到永远,今生今世-在我心里,在我生命的旅途中。

夜涨潮了,淹没了天边的最后一缕晚霞。这是元宵节的夜,一轮圆月正挂在东天。

父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小心翼翼地用刀切着做灯用的青萝卜、红萝卜、紫萝卜和白萝卜。

家乡有元宵节点萝卜灯的习俗,而且还颇有点说法:谁的灯亮,亮的时间长,这年谁的日子就过得顺溜,就会时刻有好运相伴。

因此父亲每年都做萝卜灯,每人一个-父亲、母亲、我和弟弟,而且制作极认真,惟恐出什么差错。每当这个时候,我和弟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有趴在桌沿边看的份。往年父亲都特意做两盏最大的灯给我和弟弟,还分别用小刀刻上我俩的名字。但今年呢?今年还能让我享有最大的灯的特权吗?年前的期末考试我考得相当惨,弟弟却考得很不错。我俩的成绩单父亲都看了,他没有照例表扬弟弟,也没说我什么,但我分明看到,他看我的成绩单时,眉头深深地皱了一下,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我让父亲失望了。

父亲仔仔细细地用刀切着四个萝卜。他力争每一刀都切得正,切得直,以保证做好的灯能平平整整。萝卜被切成一个有棱有角的长方体之后,父亲用一枚泛着斑斑绿锈的铜钱,旋转着在萝卜上挖出一个圆坑儿,他转得很慢,力争挖得大,挖得圆;然后又把一根根黄草掐成两寸长的短棒,在每根草棒的一端缠一点崭新的棉花,把这草棒做成的灯芯插进挖好的坑里,力争把灯芯插得正一些;最后,父亲把黄澄澄的花生油顺着灯芯浇下,慢慢地、慢慢地,力争浇得满一点、再满一点……我却熬不住,和弟弟早早上了床,很快就沉入梦乡。朦朦胧胧中,觉得父亲的灯做好了,挂在了屋里,弟弟的灯很亮,而我的稍暗了一点。

睁开眼时,阳光已从窗户里射了进来。一转眼,我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父亲做的四盏萝卜灯,两盏灭了,另两盏-那是我和弟弟的,依然肩并肩地亮着!灯沿已有一半被烤蔫,软软地垂着,可灯油却满满的!这怎么可能?灯亮了整整一夜?油怎么会没烧光?

再转眼看,我惊呆了:母亲缩着身子,蜷曲着腿,背倚着墙,坐在硬板凳上睡着了。她歪着头,脸冻得灰白,一缕花白的头发搭在嘴角;一只手,一只龟裂的尽是血口子的手垂在脚边,另一只手里捧着我家的油罐!我顿时明白了,母亲为了我和弟弟的灯能够亮得长久一些,为了我和弟弟有一个好的命运和前程。竟一夜未眠!

泪光中,我仿佛看见,整整一夜母亲不停地为我俩的灯添油,看见母亲用手背重重地捶打自己劳损的腰背,看见母亲用她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慈爱地望着酣睡的我和弟弟。

那一瞬间,我懂得了什么是永恒,也知道了那灯会亮到永远,今生今世-在我的心里,在我生命的旅途中。

雨季,不再流泪。

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只有这样才可以锻炼自己,让自己自由自在地飞翔。

爸爸,远在他乡求学的女儿已开始新的生活,却怎么也忘不了刚刚逝去的“黑色七月”。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日子啊-你亲手制做了高考倒计时牌挂在我床头,每天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距高考还有X天”。你请了最有经验的辅导老师放学后给我“开小灶”,每晚风雨无阻接我回家,然后陪读直到我就寝。清晨,我常常一边吃饭,一边让妈妈给我梳辫子系发带,连叠被子、洗衣服、刷碗洗筷、整理房间等,这些全让你和妈妈分工承包了。

看着你疲惫的身影,我很想分担一些,可你就是说不。我作为八十年代第一个春天的独生女,自打出生,家里的好东西都是我一个人占着,没有兄弟姐妹来和我抢父母的爱。在你看来,我就是你的全部希望所在,只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就是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好像只有这样,你所有的付出才会得到补偿。为此,你把我的学习成绩像生命一般看重。那次模拟考试我的英语成绩得了九十四分,比班里第一名只少一分,你指着试卷责问:

“为什么你就不能比她好呢?”

“我为什么就一定要比人家更好呢?”噎得你无言以对。看着你瞪大的眼睛,我真是十二分的委屈和不解,就为这一分之差,我挨了你重重的巴掌。还罚我不许看当晚的“第二起跑线”……

午夜梦回,往事如歌。如今闯过千军万马大会战的我,踏入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那份充溢心田的喜悦随着新奇的消失渐渐远去,周围一切都不像我先前想象的那样美好。以前我有你和妈妈的百般呵护,只专心忙学习,现在除了忙学业外还要忙洗衣、洗碗、叠被、购物……整日被这些琐事困扰得不可开交。八个人住一室,尽管姐妹们彼此都很关照,可我还是很不习惯,失去了独占一室的优越,不可能有一个人静静呆一会儿的宁静,一向喜爱的业余写作无甚进展,没有新作得以发表以证实我档案里“全国十佳文学少年”的实绩。依旧每天的忙,面对陌生的生活和学习环境,我为自己的独立生活能力感到困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从小努力而且如您所愿上了大学,原本以为这就是全部,今天才发觉不是这样。我完全输给自己,成了一个“不及格”者,就好比进了考场突然要考一门从来没有学过的课程。我哭了。没有声音,任泪水肆虐地流淌。我压抑着,努力安慰自己,想说服自己的脆弱,尽管泪里头有些酸。理智使我意识到先前因新鲜感而来的兴奋不可能持久,必须使自己有很大动力,作为在电视机前长大的第一代独生子女,我们必须适应竞争环境,学会照顾自己。

我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感激现实给我如此机会,我太需要磨练了。今后的一切必须实践一句话: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这很难,需要极大的自制力。然而只有这样才可以锻炼自己,成为跨世纪的有用之材。

不用担心,不用给我太多叮嘱。让我自由自在地飞翔吧。是风,是雨,我都有信心自己勇敢去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