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50岁上下,有一股不威自怒的天然贵气和后天形成的王者风范,这样的人物,通常都是打出生起便有着和常人不能逾越的距离。但经过时间的打磨,磨去了青年时期的狂傲
,只留下通身高贵的气质。
现在,鑫和雅旬陪同着卫锦年站在王府的大厅中,面对着王爷,等待着滴血认亲的最后结果。
最后结果在一名小太监的白瓷碗里。
现在,小太监弯着腰,垂着头,将碗高举过头,让面前的王爷看的清楚一些。
王爷略垂下眼皮,朝那碗中稍稍一看…
这一看,原本老练的不屑和沉着,全化做了慌张和惊诧。
一旁的卫锦鑫,卫锦年和林雅旬默默看着王爷脸上的表情。
王爷那嘴角停不住的颤抖,已宣布了结果。
三人长松一口气。
不,卫锦年不是松一口气,这结果反而更激发的他仇恨!
他冷眼大胆的瞪着眼前的王爷……他的亲身父亲。
是这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害的他颠沛流利?家人丧失?
王爷终于从那碗融合在一起的血水中,抬起眼睛。
想他年轻时也是英俊不凡的,现在,那双眼角爬了鱼尾纹的眼睛竟是湿润的。
卫锦年是他的亲身儿子啊!他竟然因为猜忌,害死了最宠爱的王妃,还差一点害死自己的儿子。原来,那双让他惶恐不安视为耻辱的黄色眼睛,正是承传了他的血统。
那是他的儿子。
一时间,王爷百感交集,竟然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想要来摸卫锦年的脸。
卫锦年后退一步,躲开王爷,冷笑一声:“现在王爷相信我是你的儿子,也应该能体谅我当初报仇的心吧。”
卫锦鑫在下面轻碰卫锦年,示意他不要这般冲动。
卫锦年固执的道:“我来承认我是刺客。和莫筱米他们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请王爷放了他们!杀了我吧!”
多年前,王爷已经错杀过卫锦年一次,多年后,他又岂能再杀一次自己的亲身儿子。
王爷嗫嚅着道:“年儿,你原谅父王吧。父王知道从前对不起你,今后,不会再亏待你了!”
卫锦年道:“那好,请你放了游司棠和莫筱米!”
一旁的刘总管不死心,也不甘心,原来困扰了他怎么久的刺客居然是王爷的儿子。走上前道:“王爷,天子犯法与…”
“住嘴!”王爷瞪一眼刘总管:“放人!”
“王爷?”刘总管还想挣扎,却被老王爷那摄人的眼神给吓了回来。
见结论已定,雅旬和鑫终于卸下心头大石,相视看一眼,均是轻松一笑。
雨过天晴了吗?
不!有人急急来报:“王爷,真正的刺客已在郡主俯上被擒!只是……”下面的话,那人却一直挣扎着要不要说出来。
“快说!”忽生变化,王爷又惊又喜,自己的儿子总归不是刺客,父子之间的嫌隙又少了了一些。不过只是什么?他讨厌这样说话的只说一半。
那人一听王爷的火气,忙垂下头,道:“只是,郡主的一只耳朵,被刺客割下了!”
在场的人均是一惊!
王爷更是紧张的询问:“那刺客是何人?好大的胆子!”大手一拍身边的茶几,震的几只茶被叮叮当当的晃动。
“回王爷,是游俯丫鬟,林绣名!”
雅旬头顶如被雷击,绣名!怎么会是绣名!
那人继续叙说绣名的恶迹:“那绣名还杀了醉仙楼的一名姑娘!”
王爷更是气的胡子乱颤,大喝道:“好大胆的女子!”
好了,刘总管也算是没白忙一场,绣名是游家丫头,游司棠和莫筱米勾结刺客的罪名还是免不了。走上前道:“王爷,那游司棠绝不能放!”
雅旬三人的心,顿时又跌到谷地。
不行,卫锦年站出来道:“绣名不是刺客,我才是真正的刺客!她一定是救主心切,才出此下策!”
刘总管道:“游司棠怂恿下人刺伤郡主,也是罪大恶极!”
好讨厌的刘总管,不过现在暂时不是和他吵的时候,卫锦鑫道:“父王,绣名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小年洗脱罪名。看在她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
王爷自承认了卫锦年之后,心中就有了小小的私心。
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顶着刺客的名义,既然,有人承认是刺客…他何不顺水推舟,反正那绣名割了郡主的耳朵,也是难活。
打发走刘总管、林雅旬他认为是外人的人,只留下鑫和卫锦年进书房说话。
在两个儿子面前,王爷将他的想法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听完王爷的意思,卫锦年交抱双臂,轻蔑的斜睨着王爷:“人怎能自私到这种分上!”
“年!你要想清楚!我也是为了你!”王爷正色道。
卫锦鑫一直低头默默想了好久,王爷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绣名割了郡主的一只耳朵,一定是没有活路了…他没见过绣名,只听说她是游司棠的丫鬟,还隐约知道她对游司
棠的感情。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可以为了游司棠不顾自己的生命。
真是叫人佩服。
这样的女子,不能死。
游司棠也不能死。
莫筱米,更不能死…
“莫筱米,游司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一个?”林雅旬隔着地牢的栅栏,说的虽是玩笑话,表情却是严肃的。
莫筱米歪着头想了一阵,道:“我喜欢先苦后甜,你先说坏消息吧。”
林雅旬抿了抿唇,沉重的道:“坏消息就是,绣名一心想救你们出来,杀了报密的小仙,割下了平安郡主的耳朵,自首自己是刺客。皇后大怒,明天…。”他哽咽起来,抽抽泣泣
:“明天,绣名已经问斩了!”
真是天大的坏消息。
两个简直不敢相信的人面面相觑,同时也震惊不已。
“要听好消息吗?”
莫筱米根本没从绣名的坏消息中回过神来,两眼怔怔的空洞的没有焦点的望着前方,脑海里一片茫然。
游司棠更是绝望的道:“再好的消息,也不能……”唉,他长叹一口气,原来绣名是这样的女子,他真是小看她了!
雅旬叹息一声,道:“虽然你不想听,我还是要告诉你们。王爷相信你们的清白,现在让我接你们出狱。”
莫筱米的腮边已在不知不觉中挂了两颗泪珠,她喃喃的念道:“要让绣名的死,换我们出去…。绣名根本不是刺客!不能杀绣名!”莫筱米情绪激动的叫着。
雅旬骂道:“绣名好不容易把你们救出去!你们还要死,岂不是要白白浪费绣名的牺牲?而且你觉得绣名杀了人,又伤了郡主,还可以活吗?况且,现在绣名已经死了!”说着,便让狱卒来开门,把两人拖了出去。
绣名是以游家儿媳的名分下葬的。
她的墓碑,游司棠亲自要求刻上:游林绣名。
她的名字前,终于冠上游司棠的姓。她是游司棠的女人,永远的都是了。
墓前,游司棠只好对莫筱米说抱歉:“筱米,我怕是做不到从一而终了。”他会永远记住绣名的。凤吹来,他一身白衣衣袂翻飞。
莫筱米道:“我早就懂了,爱情不一定要容不下一粒沙,而是宽容!我会比从前更爱你的。”因为这爱得之不易。
他伸手绾好她耳边的碎发,揽过她的肩,拥入怀中,千言万语,留待以后慢慢的说。
在他们看不到的远处,一名青衣女子与一名单眼皮的男子并肩而站。
“绣名,你真的决定要出家吗?”林雅旬手上为绣名拿着包袱。
绣名接过他手上的包袱,再看一眼游司棠的背影,凤刮来,有沙子进了眼睛,害的泪水流了出来。真是只是因为沙,她绣名怎会哭?游司棠会永远记住她的。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毅然转身:“雅旬,再见了!不,再也不见。”
绣名已经死了,连同绣名的爱情,一起被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