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我该回去了。”天色渐暗,飞鸟回巢,即使对游家没有归属感,最后还是要回到那里。
“我送你。”这天色不知是不是因为人的心情所感染,显得很是阴沉,像是大雨将至的样子。
“不用了。”一个人回去,也好静一静.
鑫不勉强她,两人默默朝来路返回,虽不能亲自送她回家,还是可以共同走过这一段。这一段,鑫会好好珍惜。
两人走着,忽然风就刮了起来。扬起路边的灰尘和枯黄的落叶,鑫挡着袖子在莫筱米前面,不让灰尘飞进眼睛里。
风刮了一阵,雨点就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们去那边躲雨。”鑫牵起莫筱米的手小跑到湖边民房的屋檐下。
屋檐很窄,雨下的紧,风刮得急,小小屋檐不足以避雨。
鑫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莫筱米的身上:“着凉了不好。”他又不在她身边,若是着凉,谁去照顾她?
披上他的衣服,莫筱米便觉得有暖流流遍全身。
莫筱米看着鑫:“谢谢你,鑫。”能说的还是只有谢谢二字。
“谢什么?”鑫温柔的将莫筱米耳边那一屡碎发绾好,眼光掠过她的脸,满满的都是心疼。
莫筱米慌乱的躲闪着他的目光。
他的手便有些僵硬,不自在的放下。虽然说好了,只是朋友,面对时还是不能抑制紊乱的心跳。
雨越下越大,雾气氤氲,天地一片朦胧。
莫筱米心急起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她不回去,那个人会不会担心?
不禁嘲笑自己,原来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担心那个人的想法。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爱上?
爱上?!
莫筱米简直不敢相信,难道她已经爱上了游司棠?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是在她被郡主关押的那几天时间内
被游司棠感动了吗?
茫然的看着雨中,忽然眼前出现一点艳红。
仔细去看,原来是有女子撑了红色的油纸伞,在雨中如一朵妖冶的花。
那红色一点点靠近,莫筱米想,一定也是来避雨的吧。
等到再进一点,莫筱米才看清楚,那女子华衣锦服,遍插珠翠,身影是那般熟悉。莫筱米不禁睁大眼睛去看。这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游司棠的二姨太:温孟君。
温孟君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莫筱米,她前进的脚步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觉得避不过的,收了伞才走了进来。
莫筱米讷讷的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鑫发现了两人的异常,问道:“筱米,怎么了?”
起先,温孟君是心虚的,但当她看清莫筱米身边的卫锦鑫时,忽然换做一笑,道:“妹妹,你身边的这位是谁啊?”对着莫筱米别有意味
的笑。
莫筱米讨厌这样的眼神,她行的端坐得正,怕什么。
语气不冷不热的说:“这是我的朋友,卫锦鑫,鑫世子。”大大方方的介绍,就是不要让温孟君这样的人抓到把柄。
温孟君大胆的朝卫锦鑫身上打量,啧啧说道:“原来是位世子啊,妹妹果然不简单。”
明摆着话里有话,莫筱米不悦的皱皱眉头,眼下,最理智的做法还是不要去理会温孟君,随便她怎么说好了。
温孟君看看天,自言自语的说:“哎呀,我要回去了。”说着又撑开,正要走进雨中。
这时,一个男子在雨中朝这边跑来,一边说道:“君儿,君儿……”雨很大,雾气重重中,莫筱米无法看清男子的长相。
温孟君顿时脸色一变,忙对莫筱米说:“这是我家表哥,表哥……”
过分的掩饰反而让莫筱米起了疑心。
表哥?
表哥和表妹相约在湖边?
看到莫筱米眼中的疑惑,温孟君没好气的说:“就是表哥啦!你不准乱想。”说着冲进雨里。
莫筱米远远的看着,那男子想要拉温孟君的手,被温孟君拍了两下,那男子也不再有动作,竟然也不走进温孟君的伞下,任由雨水淋湿在
身上。
“你那位姐姐和她的表哥,好像关系不一般。”一旁站着的鑫,说出结论。
莫筱米道:“看出来了。”被游司棠冷落了这么久,温孟君是有正常需要的女子,偶尔偷食,不算稀奇。
只是在心底,不禁为游司棠深深叹气,那么多女人,到头来又有几个是真心对他的?
鑫猛然担忧的道:“她是你什么姐姐?”
“游司棠的二姨太。”
“看她刚才看你的神情,她不会到处说你什么吧?”鑫的眉头微微皱起。虽是匆匆一瞥,却也看出温孟君这样的女子,最是喜欢嚼舌根。
莫筱米无所谓的耸耸肩:“随她去好了。”她不担心温孟君如何传谣言,只盼望这雨快点停。
幸好,过了没多久,躲雨的民房主人回了家。平民家里没有伞,鑫借了蓑衣和莫筱米穿上。
“哈哈哈哈,你的样子好好笑了。”莫筱米看着身披蓑衣的卫锦鑫,哪里还有世子的翩翩风度,倒像是准备出门犁田的老农。
鑫不介意:“人啊,都是靠衣装打扮出来的。”眼睛看着莫筱米,其实莫筱米的样子也很好笑呢。
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做逍遥自在的老农,娶回莫筱米这样的“农妇”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要不,你等到雨停了再回家吧。你这样子,我怕人家认出。”有身份的人最讲究的是面子,鑫世子这样走在大街上,若是被人认出,唉
,挺没面子的。
鑫脸正经认真的说道:“筱米!我怎么会在乎那些虚名?还有,这么大的雨,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
他真是洒脱,莫筱米眼中放出赞赏的光。
“好吧,我们回家。”莫筱米道。
管世人怎么看呢?穿蓑衣就穿蓑衣,自己快乐就行。
雨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人挽起裤脚,走进雨中。
“爷,雨大了,请回去吧。”游府大门,绣名站在游司棠身后,为他撑着伞。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等等。对了,不要让夫人和老爷知道。”游司棠手负于后,眼睛一直盯着蜿蜒朝前的路口,他在等莫筱米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爷,你对她真好。”绣名低低的道。她没回来,他想到的仍是不让游夫人和游老爷知道,真是无时不刻都在保护她。
游司棠沉默。
绣名永远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苦笑,风雨很大,小小的伞一大半遮在游司棠头上,而她的肩膀早已被打湿。她在想,就算她的头顶上完全没有伞,游司棠也不会发现吧。如果换做莫筱米呢?忽然,忍不住的想要试试,伞慢慢的全部移到游司棠那边。雨很凉,点点滴滴淋在头发上,凉透了心扉。游司棠,果然没有半点知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口,丝毫没有留意到身边的绣名身子完全暴露在雨中。
绣名暗暗嘲笑自己的傻,明明知道结局的,明明知道游司棠的心里永远没有她的地位,却还是这般不愿意看清事实。直到,一袭穿着蓑衣的身影出现……
游司棠激动的喘气,是莫筱米吗?是莫筱米吗?他在确认。
是的!
他确定是莫筱米,就算她穿上笨重的蓑衣,他还是能认出那瘦小的身子,和属于莫筱米的无法言状的独特气。游司棠急迫的冲出绣名的伞下,跑到莫筱米跟前。
“你回来了!”他的唇边溢开笑,雨水顺着头发冲刷而下,他抹了一把脸。莫筱米愣住。是游司棠。她咬咬下唇,脑海里闪过茶楼的一幕幕,想到游司棠和平安郡主的调笑声,想到那“不堪”的一幕。心还是忍不住疼痛。她好生气。可是当游司棠这样跑到她身边的时候,当她看到游司棠的头发被雨水冲刷得贴在脸上的时候,当她看到他的傻笑,她的生气,抑郁仿佛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责怪又命令的说:“谁让你淋雨了,快点给我回去!”
游司棠只顾着傻笑着搓着手,衣衫狼狈,哪里还有半分风流少爷的模样。赔笑着说:“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回来了,好高兴。
莫筱米生气的推他:“让你快点回去,听见了没?我家欠你的钱没还清,你以为我会耍赖走吗?”真是一点不听话,这么大的雨,充什么英雄好汉?
游司棠笑得更欢更傻:“嘿嘿,嘿嘿。”
莫筱米实在受不了了,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上一脚:“快给我回去!不准淋雨!”
游司棠眸光忽然变凶,盯着莫筱米,再下一秒,忽然打横抱起莫筱米:“敢打你夫君我?走,回去算账!”
远远的拐弯处,露处三分之一张脸,看着这个场面,那张脸上,半是欣慰,半是心酸……转身,默默而走,那穿着蓑衣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是那样的落寞。
他告诉自己,卫锦鑫,你永远只是莫筱米生命中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