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皇宫,东宫。
“听太医说太子近来身体不适。”皇帝和皇后威严地坐着,奕和容蕴颦在堂下跪着。奕目光呆滞,形容枯槁。
凌霄是他生命中的血液,如今凌霄不在,血液干涸,他完全没有生命力。看着他的样子皇帝有些生气,皇后固然也生气,不过更多的是担忧,担忧自己儿子的储君之位不保。“皇上,太子最近是偶然风寒公务又繁忙,有些身心疲乏。静养一段时间就好。”见奕呆呆的,也不回答皇帝的话,皇后赶紧搭腔解围。
凌厉地扫了一眼多嘴的皇后,皇帝指责起了皇后:“还替他遮掩!朕都听说了!为了那个凌霄一天到晚灌迷魂汤,晨昏不分!真是慈母多败儿!”
皇帝严厉的态度让皇后不敢再说什么:“是,臣妾知错了。”
看到皇后忌惮自己的威严,皇帝很满意又转向奕:“北番自攻破郁关以来,长驱直入,短短时日内已经攻占数座城池。按理祖宗留下的国土是一寸都丢不得的,只是朝中无人啊!去年又遭了雪灾,粮饷筹集困难重重。为今之计,只有和谈。太子,你看谁去合适?”
“儿臣去。”奕木木地开口应下。凌霄还在北番人手里,生死未卜,如果他还有什么可以做的话就是去和谈,然后不计一切代价将她救出来。
“太子!”皇后一听奕的答案大惊出声,赶紧向皇帝求情:“陛下,奕儿是堂堂太子,怎么可以去和谈呢!北番人都不是狼啊!”
听了奕的回答,容蕴颦也吃了一惊,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
北番人凶残成性,并未开化,送自己文弱的儿子去和谈皇帝也有些不舍。正犹豫着,奕又开口了:“儿臣是太子,由儿臣去和谈比随便派个大臣去更能显示我南朝的和谈诚心。”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有气魄!就由太子做和谈使臣,全权负责和谈事宜。”皇帝听了奕木木的回答却分外高兴,高兴地拍案而起。夸完奕又转向皇后:“皇后教子有方,也有赏!”听了奕的话,皇后的心已经都着了起来,可是听到皇帝赞扬自己也只能赔笑脸,由皇帝拉着离开了。临走,皇后还不忘痛心疾首地瞪了奕一眼。
“臣妾陪殿下去。”奕已经起身,站在门中间的身影在夕阳的投射下拖出长长的黑影,将仍旧跪着的容蕴颦完全罩了进去。
奕听了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回答,继续迈着大步离开了。
“蕴。。大嫂。”见所有人都离开了,祁才进来。其实他早就已经来了。
跪的有些久了,容蕴颦的腿脚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没有站稳又重重地跌了回去。祁想上去扶,手伸到一半就定住了,最后怔怔地收回去。
这一切,容蕴颦都看在眼里,心里流过一阵暖流也流过一阵酸楚。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只是这个关心她的人却不是她爱的人。现在他们是叔嫂了,有太多的礼教束缚他们,也有太多的眼睛盯着他们。看到了,也只能当作没有看到。
“二皇弟,坐啊。”容蕴颦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在椅子上坐下。
祁也落了座,定定地看着容蕴颦。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只是留了一个丑陋的疤。本来毫无缺陷的精致脸庞就这样被毁了。
看到容蕴颦在自己的注视下有些不知所措,祁收回了探究的眼神。一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静的不安,静的尴尬,静的让容蕴颦不断用余光偷偷扫视祁。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说出来比说出来好,不知道比知道好。一旦曝光就再也不能隐藏。
“我。。”为了打破沉默,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尴尬地相视一笑。
看到祁的尴尬模样,容蕴颦不禁莞尔:“二皇弟先说吧。”
“我想和皇兄一起去和谈。”
拧着眉,容蕴颦一脸疑惑地盯着祁。
“我是二皇子,我理应心怀江山社稷。”祁灼热的眼神让容蕴颦一时惊慌,慌忙别过头去。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两人都不再说话。最后,祁起身:“大嫂,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
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祁一只手扶助门框,艰难地转过身来:“大嫂,郁关风沙大,你有哮喘,记得带药。”
这句话如果是奕说的容蕴颦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吧,可是这句话偏偏出自祁的口中。容蕴颦成了最苦恼的女人。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多痛苦容蕴颦比谁都清楚。她不希望祁受这样的痛苦。可是,祁的温暖是她拥有的最后的温暖了,她也不想失去。什么心怀江山社稷?认识这么久,从来就没有见过祁对国事动过什么心。他为什么会去,容蕴颦也一清二楚。
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容蕴颦走进了奕的卧房。
一屋子的奴才在忙着准备收拾太子去郁关和谈的衣物和器具,奕却拿着壶酒自顾自地往喉咙里倒着。
“殿下,别喝了,伤身体。”容蕴颦上前去酒壶,奕却将酒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酒和酒壶的碎片溅了一地。所有的宫人都不敢作声,放下手中的活悄悄退了出去,最后走的还把门带上。
容蕴颦虽然觉得伤面子可是也惊的呆在原地不敢再出声。
奕还没有醉,口齿清晰,眸底是这辈子以来难得一见坚定:“是你自己提出要去郁关的。你最好能烧香求菩萨保佑凌霄能平安回来,否则你也别想回来!我会让你在那边给凌霄陪葬!”说完,奕就踩着满地的碎片要走。
“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凌霄爱你,我也爱你!我哪里比不上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容蕴颦急急地上前抓住奕的衣袖,声泪俱下。
她的痛苦与悲愤让奕感到厌烦,想要挣脱却被容蕴颦纂地更紧了,这让奕更加厌恶。反手甩了容蕴颦一掌。容蕴颦重重地跌到了地上,手上扎满了碎片,鲜血和酒混在一起,气味诡异。
“别再碰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凌霄和你不一样,起码凌霄不会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嫁给一个吃人的老头。”说完,奕掸了掸被容蕴颦抓过的地方,大步流星地走了。
跌在地上的容蕴颦看着奕决绝而去,翻飞的衣袂迅速地消失在视野里,心碎的和地上的酒壶一样,欲哭无泪。
“蕴颦。。。”祁冲了进来,其实他一直没有走。容蕴颦一直愣着,任由祁将她抱到椅子上,将她的手掌包扎好。
看着祁认真又心疼的样子,容蕴颦的眼眶渐渐酸胀起来。祁仔细清理了伤口上的碎片,又将伤口用纱布好好包好,抬头,看到了容蕴颦满含泪水的红肿眼睛。
“蕴。。大嫂!”祁还没说完,容蕴颦就一头扎进了祁的胸膛,嚎啕大哭。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放纵哭泣的地方了。
凌霄被带走了,关在一个粗重的木质牢笼里。离祭祀大典还有三天,再过三天,她就会在这个笼子里被活活烧死,当作祭品贡献给天上所谓的神明。从现在起的三天,凌霄要做的就是站在牢笼里示众。
草原上的风冷的刺骨,从凌霄单薄而宽松的大袍里灌进来。可是让她难过的不是周身的冰冷,也不是身上的伤口,而是心。章平的安危,凌云的安危,还有自己在蒙哥汗面前仅仅是一个俘虏而已这样的事实都让凌霄难过。
对于章平凌霄担忧中夹杂愧疚,不是因为她,章平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于凌云,凌霄也是担忧且愧疚,她没有能力救他。对于蒙哥汗,凌霄的心很混乱。她要杀他,为了救凌云。可是蒙哥汗的深邃棕眸以及宽厚胸膛上的强健气息却让她有些说不清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一颗小虫在她心里蠕动。
“凌姑娘。”正当被冷风吹地缩在木牢一角的时候,也和悄悄地过来了,低低唤了一声。
看守的侍卫正缩成一堆,相互依偎着取暖,也和四周扫视了一眼,发现没有被人发现,就递上来一叠衣物:“凌姑娘保重,蒙哥汗会想办法的。”
“谢谢你,也和。”摸着柔软的衣物,凌霄突然想到了章平:“章平怎么样了?”
“死不了,凌姑娘放心。”也和有些不悦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不问在大帐中一脸阴沉地强迫十几个文书翻阅北番律法苦苦思索救她方法的蒙哥汗怎么样,反而问起那个俘虏来?好没良心!
远远看到凌霄被关在牢笼里,冻得缩在一边,蒙哥汗眉头一皱,转身进了大帐。蒙哥汗一脸阴沉,手中的酒杯轻轻晃着却没有往日的悠闲与淡定。眼前的这十几个文书都是北番最优秀的文书,精通北番律法。看了整整两天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凌霄。看来,实在不行,只能今天晚上劫人了。只是这样的话,凌霄以后就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身边。辛厚颜地说几句,巴蜀地震,情牵中华,请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