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的寒假来的跟往年一样晚,虽然仍旧只有短短的十天时间,可是对广大高三学子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放假是在一月末的时候,在学校待了一个学期,李飞想回去还是要好好的休息几天,过个好年也才对得起因为高考所受的折磨。放假的那天早上,李飞跟蒋小莉在学校后面的山腰上情意绵绵了半天,便回头吆喝上李勇打算回家了,人在高四对家的眷恋却依旧如故。
回家的第二天,一大早父亲李朝廷就在门外吆喝李飞,说:“飞娃,这过年还有两天,这几天生意很忙,你就跟我到厂子里去帮两天忙得了,我看让你在家学习那是空话!”李飞闻听此言,才将胳膊往外一伸,立刻一股寒风就钻进了被窝,冻得他条件反射似的将被子重新拉在身上盖了个严严实实,说:“爸,我作业还多呢,况且这么冷的天还去干嘛呢!”李朝廷扯开大嗓门说:“昨晚不是说好了只要你帮两天忙吗,你作业多不会等两天以后再做?你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父母的辛苦呢?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娶上你妈了!”李飞还想磨蹭,李朝廷说:“那好,你要学习我们一家人都是全力支持的,既然你那么爱学习,那么今年高考,你务必要上个……”“好好好,我马上就起来,你等一会儿!”李飞不等父亲说完就打断了他的牢骚,生怕父亲抓住他学习这根死肋不放。
李飞还在床上磨蹭,李父已经发动摩托车在房后的公路上等着了,半天没见李飞出来,李朝廷不住的按着喇叭,“滴滴滴”的喇叭声迫使李飞不得不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母亲早就已经打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脸水放在桌上,李母说:“本来我不同意你去的,但是你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既然你昨晚答应了,就得作数,况且这几天处在年关上,生意太忙,你去帮着做几天也好!”这时,李父的喇叭声响得更加急促了,久久不息,李飞顾不上母亲的说话,扯过外套一边穿衣一边向屋后的公路上跑去。李飞气踹虚虚的跑到公路上,坐在父亲身后,李父一松离合器,摩托车就像一匹野马脱缰而出,向那个被称作两河的地方飙去。
两河场离他们家不远,骑车半小时左右就到了,李父在自家小厂门前停下,几个工人师傅早就在门外等着李朝廷前来开工。李父开了门就带着李飞向厂里走。这两年李父的木材加工厂的生意一天天做大了,李朝廷一个人忙不过来,只好请了几个工人,这才能勉强忙活过来。现在厂子里不仅加工木材,也做起了家具生意,特别是临近过年的时候,场镇周围许多人家都要添置家具,所以最近厂里也特别的忙。
李朝廷问李飞:“你想干点啥?这里的活儿都很轻松,要不你帮我组装家具?”李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李朝廷将一堆材料放在李飞的面前,叮嘱李飞到时他要什么就递什么给他。
李朝廷拿着一个切割机,对着一些板材又是切又是锯,一会儿刨光,一会儿打磨,就像加工机器零件一样,李飞则帮李朝廷将一些部件递来传去的,几个小时下来,并不轻松。特别是只要屋里几台机器一开,满屋都是木材碎屑在飞扬,滚滚烟尘呛得人不住的咳嗽。虽然有一层防尘口罩护着,但是那个东西只要一戴在嘴上,李飞感到呼吸就不是那么顺畅了,外面忒冷的天,在四面墙都是穿洞的“四穿工厂”里却让人身上不住的冒汗。李朝廷这人话特别多,声音也特别大,他是个闲不惯的人,所以他也见不得别人躲清闲。他只要见到李飞跑到哪儿休息偷懒去了,总要大声的将他吆喝回来,即使自己手头没有要帮忙的活儿,他也会将李飞指派到其他师傅那里去。工人师傅们对李飞像他父亲一样有出息大加赞赏,为了不给父亲丢脸,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跑上跑下的帮忙,一天下来累的够呛。第二天也是如此反复劳累了一天,收工之后李飞心里很是高兴,因为父亲说过只帮两天工,他想这苦日子终于结束了。
第二天晚上回家,李朝廷将李飞认真的表扬了一番,在李母面前夸赞自己养了个好儿子,居然能够帮自己挣钱了!李母见一向不怎么夸孩子的丈夫有点反常,不禁引用起以前李朝廷经常说的话,说:“这也是年代好啊,我们那个时代,像这么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在生产队早就是个强劳力了,正是挣工分的年头。”李飞对父亲的表扬很不习惯,以前父亲都是骂自己怎么没用的,这两天出去干了两天苦力,倒使他刮目相看了?于是他很大度的说:“哪有,不就两天嘛,这个我还是能够坚持下来的!”父亲接着说:“我像你这么大点岁数的时候,那就从不晓得累是个什么滋味,那时我们一天要出工十五六个小时,你现在没干什么苦力活怎么也吵着嚷着叫累呢?”说完李父拿出一张五十块钱的票子,给李飞说:“来,接着,这是这两天你的工钱,暂时先支付一半,如果明天你能够再去上一天班的话我再付一百给你!”李飞想都没想过父亲还会给自己拿工钱,听说还有一百,也不管当初父亲说的只上两天班的说法,当即表示愿意明天要继续去工厂。父亲说明天将是最辛苦的一天,因为有很多木料从外地运过来,要请人帮着卸货,厂里的工人已经放假了,但是现在已近年关,临时工不好请,所以只有辛苦下自己的儿子了!李飞这才明白父亲怎么如此反常的说自己的好话了。但是他并不知道卸木料的辛苦,所以还是很乐意的接受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第二天,李朝廷的加工厂前停了两辆大卡车,上面装满了水桶粗细的一根根的原木,整个厂子都就只有李飞和他父亲在车上卸货,父子俩爬上车将捆绑在车上的绳索解开,一根一根的将五六米长的木料从车上掀到地上,很忙了好久两人才将所有的木料卸完。然后两人把几十根原木抬进工厂,安放好,因为那个木料一个人是不好搬动的,每根至少都有三四百斤的样子。
一天下来,李飞的手掌都磨出了一个个锃亮的水泡,个个晶莹剔透,李母看了心疼,直怪丈夫让儿子干这种粗活,李父呵呵笑着给媳妇和儿子算账:请一个工人的话工钱至少要七十块钱,还要管吃,管烟,管酒,这么一算下来至少都要一百块钱,家里有个现成的劳动力,何必还要花一百块冤枉钱,况且你还可以少煮一个人的饭是不是?说完抽出一张百元的票子给李飞兑现自己的承诺。李母嘴上虽说:“我宁愿请人,给人家煮饭!”心里却暗喜丈夫不愧是个有生意头脑的精明人。
李飞在家休息了一天就过年了!
今年过年收到的压岁钱加上父亲给的钱,足够打几把麻将的了,于是大年三十晚上李飞就跑到李勇家,约了几个同龄人打麻将!
在农村,打麻将已经成为了日常生活中很重要的精神生活,农闲时候,村里一些男男女女围坐在某一家,就开始了业余自己的业余爱好,所以李家庄的孩子从小就受到村里人的熏陶,对打麻将表现出了极高的领悟能力,个个都是打麻将的好手。
当晚李勇得知李飞要到他家打麻将,便提前通知了李立和以前初中时候他们的同学奉剑。奉剑自从初中毕业之后就去了城里一所高中读书,去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上大学,现在也跟李飞们一样,继续奋战在高考第一线(补习)。李立前面已经介绍过了,他高一的时候李飞和李勇就读高三了,现在他高二了李飞还在读高三,李立开玩笑说:“几位哥,不要等我高三的时候你们还在读高三哈!”气得奉剑、李勇差点动手扁他。
李勇母亲招待几人吃过夜宵,几人就赶紧钻到一间炉火烧得旺旺的屋子里摆开了战场,过年过节的,大人们也并不反对,随便几人怎么打。
四人围着桌子,嘴里吐着瓜子壳,说着一些学校里的琐事。个个嘴上神吹神侃,手里搓着麻将,麻将子儿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哗啦啦的响声和欢笑声充斥在整个屋子里,体现出了过年的一点热闹喜庆气氛。
几人从十点过鏖战到凌晨三点左右,脸上并没有露出些许困意,相反,几人越战越勇,时至半夜仍旧精神抖擞!李飞坐得久了,感到有了些尿意,已经不能再憋下去了,于是给众人示意暂停,自己先去上个厕所。李飞起身,走出房门,李勇几个也随之站起,跟着出去上方便一下。李飞几人走出屋子就被空气中的寒气给逼的打了一个寒噤,几人站在院子边上,就摆开阵势撒起尿来。由于过年,很多人家都在通宵奋战打麻将,所以很多窗户都还亮着灯火。
在黑夜之中,李飞隐隐约约的看见不远处的田埂上好像有两个人正赶着两头耕牛向村外走去,李飞感到诧异,可是其他几人先回去,在屋里不断的叫着李飞的名字说:“李飞,你在干啥啊,肾结石啊,都这么久了还撒不出来?”李飞没顾上多想,赶紧回去坐下跟几人继续码长城。
一把牌没打完,李飞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禁问几人:“这么大半夜的,谁赶着几头耕牛去哪里呢?”李勇说:“有吗?我怎么没看见呢?”奉剑说:“哎呀,哪个愿赶就让哪个赶去吧,快出牌哦,罗嗦啥子!”这话倒点醒了李立,他说:“哎,我也觉得这不对头,深更半夜的,我也好像看到有人赶了几头耕牛出村去了啊!”李勇还是怀疑:“那我怎么没有看见?”李飞拍案起立,说:“你那酒瓶底儿遮住了,走,我们出去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