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时。
中国的绅士们有些地方意见是很一致的：强盗多总因为刑罚欠严，娼妓多总因为女人无耻。所以，照他们想，只要用酷刑，倡礼教，这些事情是能减少的。你如果想说明背后尚有复杂的社会原因在，非残酷的杀戮，愚笨的束缚所能奏效，那么他们会觉得你的话太噜苏而且可厌，不合情理。虽然他们眼见得刽子手当街斫下犯人的头，又挂来挂去，由来已长久，提倡贞洁也已许多代，实际上只冤死了许多人，并不能减少娼妓和强盗，这恐怕是前几年的事情了，罗弗英女士因爱情转移，被未婚夫杀死于日本的东京。一位受高等教育的人说，“杀得很好，大可警戒女人的胡闹！”一位工业学校毕业生说：“该男人的杀罗絈英，非男人的罪，以女子曾给予过大的刺激故也。”这样说来，其辜乃在刺戟了。
后来我问一位法律家，他明白的指教我说：“你以为罗絈英不该被杀，这是理想。中国法律对于这等杀未婚妻的事，罪的确认为轻于杀不相干的女人，便因凶手由于受了不忍受的刺激。”于是我知道前面几位先生的意见倒和法律等属于一个系统的，若请绅士们投票公决，错误自然在不作如此想的人。
多盗由于刑罚太宽，多妓由于无廉耻，杀未婚妻由于对方给予不堪忍受的刺激，等等，虽然是数年前观察到和亲自听到的事情了，但我相信今日有些人的意见大概还是这样。这种黑暗恐怕要继续到绅士们消失的时候。
1930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