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笑捧着亲子鉴定的报告书,一面疯笑着跑跑跳跳,连车都弃了,一路跑到金林。现在是生意最旺的时候,门口那两个肌肉保镖,欧阳笑从来都看他们不顺眼,不过今天心情格外的好,竟然觉得他们很帅。
穿过熙攘的酒吧、径直到了赌场,四周张望一圈,没靳宣霖的影子。她瞧见上次那个调酒师Ian,于是兴冲冲跑去和他打招呼:“喂,给我杯鸡尾酒!”
“很乐意效劳、女士。”
欧阳笑挥着手上硕大的钻戒得意说:“看见没?我的结婚戒指!”
调酒师微笑着:“靳老板向你求婚了?”
欧阳笑吐吐舌头,“没也,但是戒指他早就送给我了!我觉得,算是默认的婚姻关系吧!”欧阳笑觉得自己很赖皮,不过没办法,她就是想赖着他了。
“你的酒店怎么样了?”
“啊?那个啊,关门了……这次事情闹大了,虽然调查出来不关我们店里的事,可是名誉扫地再也补不回来。算了,可能我运气背不适合做生意!”欧阳笑将酒一饮而尽,昂首挺胸朝通道那边走,一边朝Ian挥手,“以后,要叫我老板娘喔!”
熟悉的通道、熟悉的走廊、熟悉的灯光,可是她的心情从没这样激动过。想起里面那架钢琴,她脸上蔓起红晕。想敲门,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直接转动了门把,厅里没灯,很暗。卧室里泛出柔柔的光亮,她踮起脚悄悄走过去,龇牙咧嘴扑了进去,“嗷呜”一声大叫,床边的靳宣霖被吓的一抖,手上的衣服掉落。
欧阳笑才发现他在收拾行礼。
“你这是……要去哪里?”
靳宣霖脸色很差,淡淡答:“马来西亚,我和你说了。”
“可是,你……非去不可吗?”欧阳笑紧紧捏住那装着报告的牛皮纸袋,“就算要走,也不用这么急!”
“我们老板派我过去的。”靳宣霖不忍心看她的眼神,专心叠着衣服。
“靳宣霖!”欧阳笑急了,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要在这里干了,不要干黑社会了!为什么要去那么远,你就守着赌场也好啊!”
“我要去赚钱。”靳宣霖的回答简短,依然背着身,不敢看她。
“不要,我们的钱够了!”欧阳笑扳过他,手攥紧了纸袋,渐渐举起来,声音紧张到颤抖,“我们结婚吧?”
靳宣霖浑身一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她手心滚烫的温度熨帖着他的腰。她的胳膊渐渐环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背,“我们结婚吧,我们带着辰辰还有乐乐,幸福快乐生活一辈子,像童话一样!”
欧阳笑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样羞涩过,只是趴在他后背一个劲地笑,手里的报告递到他跟前,“你看看。”
靳宣霖犹豫伸手,蓦地被打断了。是薛奈平从卫生间悠闲走出来,拍了拍手,“好精彩的求婚呐!”
欧阳笑脑子像被雷轰了一样,迟迟没反应,抬着的手酸了,靳宣霖也没接那份东西。她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像是做梦一样转过头来,看见一张天底下最恶心的脸庞,站不住脚,她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沙发上。出神瞪着薛奈平。
“啧啧,侄女,这么多年,你还没嫁出去?真是可怜唷……”薛奈平拍了拍靳宣霖的肩,“阿霖啊,你多少给她一个回答,人家还等着你呢!”
欧阳笑声音发颤问:“你的老板是他,你帮这种禽兽做事?”
靳宣霖侧头,轻轻答:“是。”
“是你们捣鬼,害得御膳房关门!”欧阳笑在咆哮,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薛奈平。
靳宣霖漠然,自顾自收拾衣服。
“呵呵,你应该知道,你不该做生意,我早就警告过你、和你那个善良的老爸!”
“为了陷害我,你杀了一个无辜的人!”欧阳笑冲到靳宣霖面前,拽住他的衣领吼道,“你为什么要帮他做事?!你既然帮他,和我就是仇人!”
“是啊……”薛奈平叹道,“可怜侄女你又一次牺牲色相,付出感情,却还是修不成正果!”
“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帮他?!”
靳宣霖含糊答了句:“为了钱。”
欧阳笑忍住眼泪,不理会薛奈平,对靳宣霖说:“你走了,就再也别回来,就当我们从来不认识。”
靳宣霖嘴唇苍白,前一分钟的那句“我们结婚吧”还在耳边回响,那么动听悦耳,像幻觉一样。现实却是,万劫不复了。“欧阳笑,跟我哥好好在一起,别吵架了。”
欧阳笑瞪着他,眼睛圆圆大大的,无助到了极点,然后拼命忍住的晶莹泪花,还是簌簌滚落了,滴在牛皮纸袋上,深深浅浅,黄色的斑驳。她扭头出了房,再也不想看那两个人其中任何一个人一眼,再看下去,她曾经费力粘合起来的心就真的完了。
靳宣霖侧头瞥了眼薛奈平,猛地冲到卫生间,俯在马桶上呕吐。一个晚上,他吐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几乎要把内脏都全吐掉,才能算干净。不,就算死了,他也不干净了。欧阳笑,跟我哥好好在一起吧……
从后门走出来,她完全没有知觉,拖着疲惫的腿,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朦胧的。不远处好像有堆火,依稀传来些温暖的感觉。她紧紧抱着双臂,朝火堆走了过去。可是走近了才知道,是在焚烧垃圾,好臭……她更难过了,擦了擦眼泪,把那份报告挥手扔进火堆。太傻了,欧阳笑怎么会相信世上还有爱情,他们早就说得很清楚,是床伴而已……
可是心怎么会这么痛,如果没爱那么深,她怎么会心痛?
蹲在地上,看着那份报告被烧了一点痕迹也没有了,她哭得竭斯底里。
夜风起,渐渐转凉,街灯一盏一盏熄灭,天边泛白。
她做了个血淋漓的梦,然后醒了,发现自己睡在垃圾站旁边,四周都是灰烬。浑身都好难受,她想打个车,却发现自己身上一点钱也没带,仰头看看浅浅的月亮,她想起了遥远的某一天相同的境况。
晃晃脑袋,拍拍脸,告诉自己:我叫欧阳笑,欧阳笑不会哭。
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她哆哆嗦嗦往回家的路走去,好远。昨天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冷得上下牙齿直打架,忽然一辆疾驰而过的出租车在前面急刹车停下,又倒回来了。欧阳笑吸了吸鼻子,看清车窗里是靳宣宜熟悉的脸,这一刻,她觉得他就像观世音。
“卿卿,你怎么了?!”靳宣宜望着她乞丐般的模样震惊无比,心疼摸着她的脸,“你出什么事了?我打你电话没人接,李乘也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更奇怪的是宣霖,他的一直关机。”
欧阳笑把自己冰凉的手伸到靳宣宜领子里去,才舒服喘了口气,害得靳宣宜抖了半天。
“靳宣霖,他干坏事了,躲起来了。”欧阳笑想把脚也伸到他衣服里去。
“什么?他怎么了?”
“你知道我们御膳房出事了。”欧阳笑低低说,“是薛奈平干的,靳宣霖……居然是他的帮凶。人渣、败类、禽兽不如……”
靳宣宜表情凝重,握住欧阳笑的手:“宣霖他……可能有不同寻常人的梦想和追求。”
“屁!他就是为了钱!他亲口说的,为了钱……”欧阳笑望着手指上刺目的钻石,眼泪又滚了出来,扑在靳宣宜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靳宣宜轻叹了声,微微闭了眼睛,“卿卿,不要难过。他如果真这样做了,唉……由他去,就像从前我们在禁苑的时候,不过也很开心么?而且现在,我们还有辰辰,会过的更快乐。”
欧阳笑倚在他臂弯,终于让自己冰冷的身子得到了温暖。晨曦渐渐漫过车窗,她晕晕乎乎睡过去了,金灿灿的阳光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安详。可是眼角的泪痕还是透露出些许伤感。
司机忽然换了CD,有些旧的音响播着一首熟悉的歌,是王菲的《乘客》。
“高架桥过去了,路口还有好多个,这旅途不曲折,一转眼就到了。
坐你开的车,听你听的歌,我们好快乐。
第一盏路灯开了,你在想什么,歌声好快乐,那歌手结婚了……”
欧阳笑忽然抬头,睡眼惺忪望着靳宣宜说:“色皇帝,我们结婚吧。”
靳宣宜以为自己打瞌睡了,做白日梦。反复问了几次:“你说什么?”
“我们结婚吧……”她回答得有气无力,表情却很安详,“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孩子是你的。我决定给他改名了,叫靳阳辰。”
靳宣宜又惊又喜,捧着欧阳笑的脸深深吻了下去,“卿卿!太好了!你答应了!我们一会就去看房子!我给你买海景别墅,一定比宾雪薇的别墅好!”
突然又想起什么,靳宣宜紧张问:“那李乘怎么办?”
欧阳笑笑了,眼睛弯弯地眯起来,然后钻进他怀里,轻声喃喃:“没办法,我想要个完整的家庭,辰辰是姓靳的……李乘,依然是辰辰的干爹吧。”
“好!卿卿说什么就是什么!”靳宣宜将她搂得紧紧的,望着沿途的美景陶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