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年长自己10岁的他相恋,婚后他对她照顾备至,也把她当作小孩子来“管辖”。
他盛赞她是“五美女人”,并说服她做全职太太。然而结婚近20个年头时,他的私情被女儿撞破。
对于她的兴师问罪,他表示自己年过半百想“赶赶末班车”,并嘲笑她太闭塞……
电梯打开,长身玉立、比实际年龄几乎年轻十岁的丝丝让我眼前一亮,而茶室里男士们频频的注目礼也足证她不凡的魅力。然而她本人对此却视如不见,径自走到最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很快就开始了不无哀怨的诉说:“我整个青春全献给了亚光,我的前夫,可是他实在闹得太不像话了……几年前,我们的婚姻不得不走到了尽头。”
痛身世,想找“安全感”
1960年对我家而言是个多事之年。受家庭成分问题的牵连,我父亲不幸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几个月后,我又以“遗腹子”的身份呱呱落地。母亲刚刚才30岁出头,却要养活包括我在内的6个孩子,生活之困苦可想而知。因为怕我们兄妹们受委屈,她一直没有再嫁,开了个私人托儿所,看护许多孩子,天天忙得脑袋几乎沾不到枕头。尽管这样,她还是很“宝贝”我,让我吃了整整两年的母乳。
与别的孩子相比,我的童年过得很苦,然而也因此让我变得特别感恩,只要人家给了一点点帮助,我就铭刻在心,并努力报答。记得邻居家有位在机场做地勤的叔叔,人长得高高大大,心地很好,见我家日子艰难,他就经常接济我们,帮我家修房子、搬重物。他特别喜欢逗我玩耍,我也很喜欢见到这位叔叔,并曾天真地认为我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和他长得一个样。
我渐渐长大,尽管非常想上大学,但高考还是失败了。考虑到家庭负担重,我参加了工作。那时我家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替小哥攒结婚的钱,我把工资全部上交,也算尽一份力。后来小哥娶了个与他同龄的妻子,婚后日子过得很不太平。也许因为看了身边这个不成功的“同龄组合”,等到我自己谈恋爱时,我就很想找一个年龄大一些的男朋友。又因为当时流行读琼瑶的爱情小说,我比较欣赏知识型的男人。
亚光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是上海知青,比我大10岁,有文凭,身材高大,“卖相”也不错,非常符合我的择偶标准,认为这样的男人才能够给我安全感。他也很满意我年轻时的模样和性情。就这样“郎有情,妹有意”,我们很快谈婚论嫁。婚礼异常简朴,我们没要两家出一分钱。我的哥哥姐姐一向宠我,就凑了50元钱给我买了一个衣箱。
丝丝的叙述让时光仿佛倒流了20年。我没有提问,也装作没看到她眼角的那滴泪。
我竟以为女儿编故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和亚光打算回上海,由于无法解决户口问题,只好“曲线救国”,先在江苏一个城市安家。亚光在开发区的某个合资企业做中方的副总,我也被安置在服务系统。亚光对我挺照顾,舍得给我买最好的衣服和手袋,经常自豪地带着我出入各种应酬场合,但他总当我是小孩子,“管辖”得非常严,不赞成我学这学那。有一年,我想到社会上历练历练,于是办了停薪留职去做个体户,可不到一年,亚光就劝我重新回到原来的单位,还振振有词地开导我:“你只要一出去,就不是现在的你了。现在的你多有女人味儿啊!要知道男人都不喜欢在社会上拼搏的所谓女强人,你把家里搞搞好就行了。”
“说实话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没有自己做过主,遇到事情总有哥哥姐姐替我顶着。结婚以后,见亚光对我还不错,我就对他言听计从,他不愿意我去学外语、学电脑,我就一样一样地放弃,把全部精力放在照顾他们父女上面,成了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丝丝的话里话外充满了遗憾,她补充说自己还练过形体,学过插花、美容美发,为了这个家,这些爱好后来都放弃了。她只得把圆梦的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花了很多钱送她去学习绘画、舞蹈,可女儿的兴趣却不在这上面。
在江苏没几年,亚光通过人才交流调回了上海,按照国家政策女儿的户口也无条件地调回了上海,可我却始终无法在上海落户。亚光安慰我说,现在时代不同了,户口放到哪里都无所谓。我听了他的话,没把户口问题放在心上。1997年,江苏那个单位效益不太好,亚光这时事业上做得不错,就主动提出让我辞职。可能我属于那种典型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女人吧,我没多想,就来了上海,换过好几份工作,最后听从亚光的安排,进了他那家公司的子公司。没到一年,因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我在公司里做得不开心。正巧那段时间我想尽尽孝心,邀请年逾古稀的老母亲乘飞机来上海享清福,亚光就趁势劝我第二次辞职。一想到做全职太太,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就讲出一大套道理,说我属于“五美”女人,即形体美、容颜美、行为美、情态美、心灵美,拍着胸脯说:“你这样好的女人,100万不换!还上什么班啊?你放心,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说得我飘飘然,心想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怎么会辜负我呢?索性在1999年元旦辞去工作,专心招待老母,给即将中考的女儿加强营养,尤其把亚光打扮得很有派头。
原想让母亲在上海安度晚年,可母亲不习惯这里的水土,2000年5月我帮母亲拍了不少照片,买了些礼物,恋恋不舍地送她回去了。7月,亚光告诉我他们同学要在插队的大本营即我的老家搞一次隆重的聚会,他有事不能离沪,但往返机票都是现成的,退掉很可惜,就建议我替他跑一趟,还可以顺便探望母亲。我欣然应允,很快“飞”回了故里。亚光这次表现很好,我刚下飞机就收到他的电话,嘱咐我不用惦记他和女儿,多陪陪母亲。我很感动,却没想到原来他的温存不过是假象。
就在我被蒙在鼓里时,一周后女儿心急火燎地给我打电话,说她呆在家里,见亚光很“神秘”地拨电话,一时好奇,拿起另一个分机偷听他们的谈话,发现亚光竟然叫另一个女人来家里。女儿还小,对男女之事很懵懂,她凭直觉认为父亲这样做不太对,于是故意在那女人上门后不久突然折回家里,撞到他们在卧室里那不堪的一幕……说来可笑,当时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以为女儿在编故事,可女儿的哭泣让我明白事态的严重。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赶紧飞回上海。亚光对此事避而不谈。我在家里没两天,居然先后收到两个女人的电话骚扰,都自称是亚光的情人。我心里很烦,又不想向娘家人诉苦,只得找到亚光的亲友。在他们的建议下,我到四川北路调出家里的电话明细账单,发现亚光这段时间每天都拨打一个外地电话。我打通这个号码,通过种种努力查出亚光的情人在这家公司做业务,年龄比我小10岁左右,是个离异的女人。我无法克制愤怒,向公司老总讲明情况,那个女人被炒了鱿鱼。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跑到上海,缠住亚光,逼他和我离婚。
“放他一马”后何去何从
其实自从被女儿撞破私情,亚光就很少回家,理由是发生这样的事,他很难再面对女儿。一天他回了家,正式跟我提分手。我当时脑子很乱,还没想好是不是要离婚,见他那么坚决地要分手,我头痛欲裂,质问他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如此不珍惜我们的婚姻,如此亵渎我对他近二十年的感情?亚光起初不想回答,被我逼急了,他居然苦着脸说:“丝丝,你一点都没有错,我只是想赶赶末班车而已。”“末班车”这对我来说可是个新名词,亚光见我听不懂,又详细解释说:“大闸蟹再好吃,天天吃也就没味道。男女之间不也是这个样子么?丝丝,你天天‘两点一线’,视野太闭塞了。”接着他还给我讲了不少他利用商务考察机会在国外开的“洋荤”。望着他不无得意的表情,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当初相中的能给我安全感的男人么?他这样讲分明在污辱我这个妻子啊。
虽然愤怒,可我考虑到自己在上海没亲少友,又没本地户口,没正式工作,处境并不乐观。为了给女儿相对优越的生活环境、一个完整的家,我宁愿委屈自己,不想和亚光分手。然而屈辱和痛苦如何一笔勾销?那些天我不争气地割过一次腕,所幸没真的“走”了。躺在病床上我想了又想,一是不忍心让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二是不放心女儿,才放弃了死的念头。然而我彻夜失眠,内分泌紊乱,脸上长了很多斑,吃中药调理了半年多才好起来。女儿见我有点抑郁症的倾向,很不放心,给我借来《人鬼情未了》的碟片,劝我对感情达观些。而给我看病的中医知道实情后,开出一味特别的“药”,让我适当跳跳舞,不要拒绝与外界交流。身体康复后,我见那个女人还是逼亚光离婚,亚光也表示他愿意净身出户,恳求我“放他一马”,我的心也冷了,在2000年同意离婚。
讲完上一段婚姻,丝丝无奈地笑笑,拿出纸帕轻拭眼角的泪水。然后话锋一转,提起眼前的为难事。
亚光和我离婚后,和他的情人同居了一段时间,不知为何,最终娶了别的女人。我独自照顾女儿,重找工作。为了不让家人分心,直到2004年母亲病重我回家探望,她才得知我离婚。那年8月,母亲去世了,临走前不放心地嘱咐我:“常言道‘满堂儿女不如半路夫妻’,你还年轻,别学我的样儿,最好再找一个心地不错的人过下半辈子。”母亲的话说到了我的心里。离婚前我很痛苦,自己真心待人,知恩图报,对亚光的亲戚以礼相待,年年亲自替婆婆、姨婆理发、买新衣服,为何不能和亚光白头到老呢?离婚后我渐渐想通了,善良待人没有错,我凭良心生活,命运不会对我不公平的。
目前我在上海打了好几份工,平时舍不得买衣服,穿的是以前亚光花大价钱给我买的衣服,因此别人还以为我很有家底呢。其实我心理压力很重,赚一分花一分,每天都提醒自己调整好心情,千万不能生病。此外,对于母亲临终的建议,我患得患失,心里难过极了。因此才鼓足勇气,通过“晨报倾诉”这个窗口和读者朋友们做一次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