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耶律鸿飞离开了黛玉的小院,回到自己的住处,两个护卫依然守在门口,里面的佳人应该还在美梦之中。
“来人!”耶律鸿飞不愿再看见那张脸,非常的不愿意,可是如今却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不得不回来。
“王子,请吩咐。”两个小太监忙在角落里钻出来,跪在耶律鸿飞的面前。
“你们这里管着后宫杂事的地方叫什么?”
“回王子的话,我们这里叫敬事房。”
“嗯,去把那里的总管给我找来,要快。”耶律鸿飞看着院子里的两颗落了叶子的不知名的花树,淡淡的说道。
“是。”太监得令下去传人,耶律鸿飞静静的站在那里,光秃秃的树枝没有任何东西,树皮灰色的树皮不带任何色彩,天空那样干净,阳光已经照进了院子里,今天依然是一个大晴天,可是耶律鸿飞的心里却被阴霾充斥着。
不知等了有多久,反正不是太长时间,敬事房的纵观太监秦孝湄跟着小太监急匆匆的赶来。
“奴才给王子请安。”秦孝湄是个激灵人,不然也做不了敬事房的总管,见了耶律鸿飞冷漠的眼神,他慌忙跪下请安,做奴才做习惯了,这已经成了他本能的反映。
“嗯,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
“奴才秦孝湄,主子们都叫奴才小秦子。”
说是小秦子,可秦孝湄已经有四十多岁了,耶律鸿飞可没那个闲心情跟一个太监扯淡,他只淡淡的问道:“秦孝湄,按照你们皇宫里的规矩,替本王办一件事情,办好了本王重重有赏,办砸了,哼,别看本王不是你的正经主子,也一样能要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王子是皇上的客人,王子的事情奴才自然竭尽全力办好。”
“嗯,很好,屋里有个宫女,昨夜竟然爬上了本王的床,本王不喜欢她,也无意纳她为妃,剩下的事情还用我说吗?”
“奴才明白。”
“留着她的命,我们北蕃很缺漂亮的女人,那个女人还算漂亮。”耶律鸿飞说完,便转身离去,是该找皇上好好的谈谈了。
“是,王子放心,她绝不会有王子的孩子。”秦孝湄在地上磕了个头,看着耶律鸿飞的身影转出了院门,便站起身来,对这边上的两个小太监一摆手,二人忙凑过来。
“去把那个女人带出来,在那边偏房里吧。”
探春还在朦胧的睡梦中,便被人从床上拉起来,不由分说连拖带拽弄到厢房里,先由太监端了一万红褐色的药汁给她灌下去,嘴里的苦涩还没结束,便有被摁在一个床不床,椅子不椅子的架子上,双腿被分开,又有太监过来,一遍遍的给她清洗下边。
探春原本就不舒服,这样一折腾哪里还受得了,顿时羞愤难当,便哭晕了过去。
可那些太监们从来就少不了淡漠和冰冷,探春的这种表现他们见得多了,在宫里呆的久了,菩萨也会练成铁石心肠。
收拾利索之后,探春又被抬到一见小屋子里,简单的桌椅床帐,朴素的不能再朴素,探春睁开眼睛,看着青色的床帐顶,百思不得其解。
梅苑的大殿里,玄泽和耶律鸿飞分主宾而作,玄泽奇怪的看着耶律鸿飞铁青的脸,等着边上的高敬仁把事情说完。
“原来是这样,若说这个女子嘛,倒也蛮可怜的哦?贤侄真的不打算把她带走吗?若是这样,朕就直接赐死她算了,反正这宫里也不少她一个孤魂冤鬼。”玄泽端起边上的茶,轻轻的解开茶杯的盖儿,闻了闻茶香,然后轻轻的品了一口,那一种贵气的慵懒看在耶律鸿飞的眼里,只想挥拳过去,打他个鼻青脸肿,可是耶律鸿飞没有那么多,因为那个人是天朝皇帝。
“带走倒不必了,我也不会不要她,皇上费尽心机非要给我找个女人,那么就是她了吧,不过我可是提前说好了,她只能是我的奴隶而已,不是什么妃子,也不是妾室,只是奴隶而已。”
“好吧,只要贤侄高兴就好,不过她是潇湘妃子的人,你是不是应该多少给潇湘妃子一个面子?”
“这个自然,我正是为这事来的,还请皇上作主,我想要潇湘妃子身边的一个人陪在我的身边,若她愿意,我可以纳她为正妃,以后再不纳妃。”
“谁?想不到玉儿身边的丫头竟然把朕文武百官的女儿给压下去了。”
“雪雁。”
“不行。”玄泽一听这两个字,立刻拒绝了耶律鸿飞,干脆利索,一脸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
“雪雁不是玉儿的人,雪雁是我的人,是我的丫头。明白吗?”玄泽盯着耶律鸿飞说道。
“什么?雪雁是你的人?”
“是,她是我派去照顾玉儿的,虽然她是玉儿的丫头,可她却归我所有。”玄泽坚持道,雪雁一身好功夫,又懂得医理,当初若不是为了黛玉,才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人怎么能送去北蕃呢。
“皇上的和亲之举,到底有没有诚意嘛。”耶律鸿飞开始不满意了,好不容易退而求其次,没想到还遭到了拒绝。
“贤侄,你的眼光还真是好,先是看上了玉儿,后来不行又要雪雁,朕还告诉你,玉儿身边的人,谁都不行,不是朕不答应,是朕做不了主,你要去问问潇湘妃子,她若是同意,朕是没话说,朕巴不得跟北蕃联姻呢。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只怕这事潇湘妃子也是不愿意的。你去了也是碰钉子,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不对?”玄泽干脆同耶律鸿飞打起了太极。
“正是因为潇湘妃子那里不好说话,我才来同皇上说,皇上乃天朝一国之主,怎么会连这件事情也管不了呢?”耶律鸿飞也不是傻瓜,张口便用了激将法。
“唉,我说贤侄,你还别将我的军,别人家的女儿,你说要谁就要谁,单单林家和北靜王府的人,朕也管不了,你说朕无能也好,说朕软弱也好,朕都认了。”玄泽一脸赖皮相,无所谓的看着耶律鸿飞,心想,就凭你小子?还嫩点,朕若不是软硬不吃,也做不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耶律鸿飞一时真被玄泽给说住了,皱皱眉头,生气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无聊的选妃就结束了吧,皇上答应此事,其他的也都无所谓了。”
“好,高敬仁,传旨下去,让各州府的姑娘们都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美人宴结束了。”玄泽回头跟高敬仁吩咐道,看上去却是开心极了。
耶律鸿飞无奈的离开梅苑的正殿,出门便看见了水溶和太子等人都站在屋檐下,想想刚才的话估计都被她们听去了,心中便窝火的很,都是这一代的天之骄子,为什么这几个人都样样得意,而我北蕃王子便处处不尽人心?
水溶等人见耶律鸿飞脸色铁青,一声不吭的出了梅苑,便看看太子,看看梅世清,几人一起进了大殿。
“这个贾探春,真是给朕出了个难题。”玄泽也有些窝火,刚才当着耶律鸿飞的面不好发作,毕竟探春是也自己的子民,作出这样丢人的事情,作为皇上的自己,怎么说也要个面子。
“父皇,为什么不干脆将她赐死?她不过是罪臣之女,按照天朝的律法,便是卖到妓院也不为过。”太子青珏恨恨的说道。探春他是见过的,原以为也是个不错的女子,没想到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本朝有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偏偏去勾引一个异域王子?丢人丢到了北蕃去了,将来说起来,真是奇耻大辱。
“墨涵,你说呢?”玄泽见水溶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便转头问道。
“回皇上话,这件事情臣不好参与意见,若皇上没有别的事情,臣请旨回府,臣的王妃有孕在身,不宜太劳累了。”水溶忙回道。
“嗯,你也不想管这事。好吧,你下去吧,毕竟她是玉儿的亲戚,此时玉儿心里一定也窝火的很,你们先回去吧,没想到弄成了这样子。”虽然水溶答非所问,但玄泽还是没生气,毕竟黛玉有孕在身是事实,这个时候,应该说她才是最重要的。
水溶忙行礼告退,回去找黛玉,然后坐了车回自己的府上。
“涵之哥哥,舅舅那里,怎么说?”
“先不说吧。”水溶拥着黛玉,靠在马车里,车一颠一颠的,让黛玉不舒服,所以水溶干脆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早晚要说的,真不知道舅舅和舅母知道了这事,会怎样。三丫头如今还被关在宫里,听说受了不少罪。”
“这件事情怨不了别人。”水溶拍拍黛玉的肩膀,“你的责任现在是好好的养身体,不许多管闲事了。”
“我知道,我再管下去也是自取其辱而已。”黛玉淡淡的声音里带着点点的哀愁,为什么总有人这样执着的去做错事,真的值得吗?
然而纸是包不出火的,那么多王公贵族侍郎尚书家的千金小姐在宫里,什么话传不出来?
只两天的功夫,消息便传到了贾母的耳朵里。
贾母听邢夫人邢夫人说完了外边传的话,啪的一声摔碎了手中的茶碗,用拐棍生气的点着地,怒道:“你们整日家胡思乱想,这样的瞎话都编的出来,探丫头什么人?怎么会作出那么不知羞耻的事情来?莫不是他们见我们家败落了,有意中伤?你听了这种话不拿大嘴巴子抽她,还到我面前告诉,你真是个知礼的大家太太!”
“老太太,不是我编的,你只不信,叫了珠儿媳妇过来问问就知道了。”邢夫人见贾母越来越糊涂,动不动就拿着原来荣国府的阵势来说话,便不欲跟她争吵。
“叫她做什么,只管叫了林丫头来,我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贾母气势汹汹的说道。
“老太太,你又糊涂了,林姑娘现在是北靜王正妃,哪里还能林丫头林丫头的叫呢,这话若传出去,可不又是一场变故。”邢夫人忙在一边劝道。
“怕什么?大不了再抄一次家。”贾母嘴上已然很硬,但已经不敢在提林丫头的话。
“老太太,您歇歇吧,我去北靜王府,找王妃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的赵夫人,也就是原来的赵姨娘听了这话,犹如万箭穿心一般,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贾环懦弱,不思进取,原是被打压惯了,而探春自幼在王夫人身边长大,凡事都掐尖要强,比凤姐儿差不了几分,又读书识字,如今若说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别人不信,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不敢不信。
离了贾母的屋子,赵夫人便回了自己住的西厢房,唤来贾环,嘱咐他几句话,又打开了箱子,拿出了自己平日积攒的几十两碎银子,带在身上。贾政不在家,私塾里还没下学,赵夫人便带着贾环,雇了辆车,往京都城里来。
这日黛玉闷闷的,正因为探春的事情而难过,耶律鸿飞愿意让探春留在身边,但她只能做他的奴隶,没有分位,没有尊严,甚至连一个丫头都不如,丫头还有月例银子,探春只有一日三餐,出了能吃上饭之外,其他一概什么都没有。
水溶不让黛玉管这事,黛玉也知道,凡事有果必有因。探春机关算尽,却没算到自己的将来,她把耶律鸿飞看的太简单,而耶律鸿飞不比中原男子,在诗书诗礼中长大,耶律鸿飞本就是一只草原上无拘无束的雄鹰,是一头野性十足的狼,虽然他不懂得算计,不懂得那些所谓的礼教等繁文缛节,但是他却最讨厌别人设计他,他是龇牙必报的,探春却没想到这一点。
马上就是除夕之夜了,北靜王府到处都张灯结彩的,今年是北靜王妃进门的第一个新年,太妃的身子也刚好了些,忠勇亲王王妃又发了话,今年的除夕要好好的过。
赵夫人和贾环坐着车,到了北靜王府的角门上,同看门的下人说要给王妃请安,家人便问是王妃的什么人,赵夫人那里敢说是黛玉的舅母,只说是原来的老下人,过年了,来给王妃请个安,拜个早年。
家人便报进去,紫鹃问了黛玉,黛玉也没放在心上,便说请她进来吧。
赵夫人同贾环到了正房院,丫头们便叫她先坐着,要进去回了王妃再请。赵夫人知道大家子的规矩,便站在廊檐下等着,不大会儿的功夫,正是晴雯从里面出来,一眼瞧见是赵夫人同贾环站在那里,心里便有了数,知道正是为了探春来的,原来晴雯伺候宝玉时,便于赵夫人不合,更看不上贾环那一副惫赖样儿,便过来笑道:“原来是太太来了。”
“晴雯姑娘,我来,是为了见见王妃。”赵夫人尴尬的说道
“王妃身子不好,正歪着呢,只怕这会儿不能见人,要不太太先坐坐,奴婢先替你通报一声。”晴雯淡淡的说完,便转身进去。
黛玉歪在榻上,听说来人是她,心中便更加纠结,叹道:“还是来了,总是瞒不住的。”
“王妃身子不舒服,不如就请她回去吧,这事原是皇上定的,咱们也做不了主。”晴雯便在一边劝道。
“嗯,那些银子给她,让她回去时买些过年用的东西。”黛玉合着双眼,轻声说道,这几****正闹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酸水一大口一大口的吐,身子更加虚弱了,水溶早就吩咐了丫头们,无论什么事也不许她出房门。
“好,我这就去。”晴雯说着便转身要走。
“你回来,让紫鹃去。”
“这点儿事干吗还要等她来?”晴雯奇怪的看看黛玉。
“你那脾气,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们就有些别扭,还是让紫鹃去,好好的同她说说吧。”
“姑娘也太小看人了,我就那么丁点儿的小心眼儿?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哪年哪辈子了,还提?”晴雯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来,说归说,黛玉的话还是要听的。
紫鹃拿了五百两银票,出了暖阁,到了厅里,见着赵夫人,二人相互见了礼,紫鹃又替黛玉问了老太太和贾赦贾政邢夫人等人的安好,又说小丫头怎么茶凉了也不知道换了来?
赵夫人便拉着紫鹃的手,落泪道:“好姑娘,你是个有造化的,能长长远远的跟着王妃……”
“太太不比伤心,三姑娘的事情,外边传言走了样也是有的,耶律王子那人我也见过,并不是那样凶神恶煞似的,不过是因为三姑娘用了心思的缘故,便不大喜欢,将来日子长了就好了。小夫小妻的,谁还没个别扭?如今三姑娘已经去了耶律王子的新府邸,太太不信可以去瞧瞧,那耶律王子如今在咱们天朝中都,怎么说也不会对三姑娘太过分,等个一年半载他们有了儿女,可不就好了吗?总归人家是一方霸主的儿子,架子大一些也是有的,太太只管想想二姑娘,开始的时候不也是闹来闹去的?如今听说也好些了。”
“还说她呢,前儿听说因为个什么没要紧的,又被孙家的人给打了一顿。”赵夫人又流泪道。
“怎么又打人?这孙姑爷也真是的,唉!”紫鹃原是一番好意,谁知道迎春如今过的也这样的凄惨。
“姑娘,你说三丫头如今在耶律王子的府上,你告诉我他的府邸在哪里?我从这儿出去了,便去瞧瞧她。”
紫鹃告诉了赵夫人怎么过去的路,又把银票拿出来,塞给她,悄声道:“太太拿好这些,到了那府门口,也好打点一下,那起狗奴才,那个不是见钱眼开的?再就是快过年了,王妃的意思是给老太太老爷太太们添置点什么。按说太太来了,王妃是应该亲自接待的,只是这几****因有身孕,吃什么吐什么,好好的一个人竟瘦成那样了,如今王爷有令,不许王妃出门呢,每日三四个老妈子盯着,唉!就是不这样,王妃那身子弱的,也没办法同太太说话呢。”
“阿弥佗佛,王妃是个有福气的人,女人怀孩子,有时是这样的,人家说当娘亲的越受罪,将来的孩子便越孝顺,姑娘劝王妃好好养着,等过了年,就好了,也就儿时来天的事儿,过了这一阵,吃什么都很香呢。”赵夫人一边念佛,一边说着,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告辞。
紫鹃又同丫头婆子们送了她母子二人出来,方回去跟黛玉回话。
黛玉听完了紫鹃的话,轻声嗔道:“你干吗告诉她耶律的府邸在什么地方?她便是找去了,又能怎么样?耶律府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主子身边还有个女人,三丫头如今都是一身男儿装,除非她们二人面对面遇到了,否则这一辈子也别想见面了,唉!”
“那怎么办?奴婢就是不说,她也会打听去的,总不能说三姑娘被耶律王子送到了北蕃?”
“你还真不如这样说好些,最起码不会让她再去傻傻的找,再受一番屈辱,她已经够苦了。”黛玉摸摸自己尚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生命,如今自己也是一个母亲了,又怎么能不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呢?
赵夫人出了北靜王府的门,按照紫鹃说的,又叫车夫去了北蕃王子的心府邸,到了门上一打听,人家根本不知道他们家主子收了那个女子在屋里,更别说纳妃了,再问可有探春这个人,家人直接说没有,王子的府邸没有女人,所有的下人都是男人。
赵夫人便懵了,呆呆的站在高大的红墙之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自己的女儿,到底去了那里?
寒风吹来,吹散她已经花白的头发,可怜她才不到四十岁,原来俏丽的脸庞上已经有了皱纹,那一头乌黑的发髻也不在了,谁说岁月无痕?那一道道皱纹,一个个佝偻的背影,不就是岁月的痕迹吗?
贾环看着无助的母亲,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