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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英雄神话(4)

前面的峰尖上现出一抹太阳的影子。夸父已经好些时没有见到太阳了,猛然一见,好不欢喜,他高声叫着:“太阳,等一等,等一等,太阳!”就更快地跑着。

太阳的影子愈来愈大,不一会儿,夸父就全身沐浴在金红色的光波里。他感到太阳光是那么热,那么明亮耀眼。他眯着眼一看,前面一座高山,巍峨挺拔。在北面天边,还有一个千里宽广的大泽,许多小鸟在天上飞翔。他根据两个姑娘讲的情况判断,那山叫崦嵫山,山后就是禺谷;大泽叫瀚海,是百鸟孵蛋换毛羽的地方。

这时,囊里的桃子早已吃光,夸父渴到极点,很想跑到瀚海去喝水,但又怕错过了和太阳见面的机会。望望太阳,它已从天空中下降,一会儿比一会儿大,一刻比一刻明亮。那被一团金红色光芒包裹着的太阳车,轮廓已经显出来了,推车的太阳神羲和的身影也已经看得见了。他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着急,顾不上渴,顾不上喝水,高呼着:“太阳!太阳!”飞奔上去。

不知是他太兴奋,跑得太快,还是太阳光太热,他感到全身像落入熔炉里似的,水分在枯竭,血管在膨胀,皮肤在爆裂,骨头在枯焦。他想:“我会在这时候倒下吗?不,说什么我也要坚持跑到禺谷。把人们的心愿告诉太阳!”

就在这坚强的意志支持下,夸父几次要晕倒都没有倒下,终于挣命跑到了禺谷。

太阳车刚刚坠地,夸父用桃杖支撑着摇摇欲倒的身子,站在羲和面前,用最后的力量,转动着干焦的舌头,喘息着说:“我代表,在黑暗和寒冷中的人……人们,请您把光辉照……照耀……”

他似乎看见羲和在微笑着点头。他知道人们的愿望一定会变成现实的。一缕笑意,从心里散开,刹那间,就充满了全身。

但是,他太渴了,全身的水分都已耗尽了,就在这一笑中,桃杖支持不住他的身子,他扑倒在地,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那根桃杖,落在地上,化成一片桃林,常年绿叶蓁蓁,鲜果累累。桃子的汁水特别多,为了给后来追求光明的人解渴。(汉族)

精卫填海。

炎帝有个小女儿,名叫女娃,长得又聪明,又漂亮,黑黑的头发,高高的鼻子,眼睛像秋夜的星星,眉毛像初三四的新月,嘴巴像菱角,脸蛋像苹果。谁见了都说:“好一个美丽的孩子,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女神!”

女娃同爸爸住在太阳宫里。这宫殿筑在东海边的石岩上,用水晶做屋顶,金砖铺地面,珊瑚做梁柱,玉石做窗棂。修得又高大,又明亮,又好看,可就是太冷清了些。

宫里只有女娃和爸爸两个。爸爸每天天不亮就推着太阳车出去了,要到夜里,等月亮阿姨来接班后才能回来。天天这样,年年这样,没有星期,也没有假日。这样,这座高大宽敞的宫殿里,白天就只有女娃一个在。

宫殿筑在海边。炎帝担心女娃年纪小,怕她出去会不小心栽到海里去,曾一再嘱咐她。

“好孩子,就在宫里玩吧,千万不要出去!”

女娃很听话,果然不出去。但宫里空落落的,女娃实在耐不住宫里的寂寞。一天,她爸爸推着太阳车出去了,她想:“我到宫门口去看看吧—就在宫门口,这不算出去。爸爸不会怪我的。”于是,她走出了宫门。

嗬,外面的世界多大多美呀!蓝蓝的天,青青的山,绿色的平原,苍苍的森林……但最惹眼的还是那广阔的大海。它是那么宽广,那么空旷,微波粼粼,远看和蓝天连在一起。

这时,爸爸的太阳车刚从海上升起来,五颜六色的云霞,托着一轮红球,海波映着阳光,金闪闪的,好像无数欢笑的眼睛在闪动,非常好看。银色的鱼儿从海里跳起来,有的画了道弧线,有的垂直着,又映进了海里。最有趣的是海鸥,它们像故意和波浪逗着玩似的,飞着飞着,忽然向下一落,等到波浪跳起来,刚要捉着它,它又像一支箭似的,“呼”一声射到空中去了。

女娃站在宫门口,简直忘记了时间。她的心已经飞去和海鸥、波浪在一起了。她看见海鸥向下一落,就替波浪使劲,叫道:“下来了,快捉着它。”一见波浪跳起来,又替海鸥着急,叫道:“快飞!快飞!”看见海鸥终于逃脱了波浪白亮亮的大手,冲向天空,就拍着小手笑道:“呀,呀,没捉住!没捉住!”

这样,直到天黑了,海上什么都看不见了,海鸥也回家了,她才离开门口进宫去。

第二天,她又站在宫门口,拍着手,替海鸥和波浪助威。

海鸥和波浪自顾自地玩着,一点儿不理睬她。

时间一久,她又觉得没有劲头了。

石岩下是一片海滩。那金光闪闪的砂砾中,有许多五颜六色的贝壳。海潮退去的湿沙上,不时有螃蟹在慢慢爬行,有时还有鱼儿到海滩来。女娃在宫门口看厌了海,见海滩上有趣,很想去玩玩,便对自己说:“就在下面的海滩上,不走远,爸爸大概不会骂的。”

于是,她跑到海滩上去拾贝壳,捉螃蟹,摸鱼儿,用沙子砌塔,用砾石叠房屋。天天玩,天天玩。

可是,独个儿玩总觉得没味儿。

“唉!要有个朋友就好了!”女娃坐在海滩上,望着空阔的大海叹息着。

一天,她又站在海滩上,呆呆地望着空阔的大海。忽然,一阵风刮来,远远的海上出现了一些黑点。那些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啊!原来是山呀!一座,两座,三座……整整五座大山。山上有树林!树林里有房屋。好辉煌的楼阁啊!红的门窗,绿的栏杆,雪白的粉墙,金巍巍的屋顶,还有花。多美丽的花呀!多么香的花呀!红一片,黄一片,紫一片……树上花间飞着许多雀鸟,那是些什么鸟呀?啊!凤凰,孔雀,翡翠,锦鸡,鹦鹉,青鸾,白鹤……全是毛羽非常美丽的鸟。山上还有人呢,男的,女的,有长着白胡子的老公公,也有像她那么大的孩子。他们戴着金冠,披着鹤氅,穿着莲花缀成的衣服,挂着剑,佩着叮叮当当响的环佩。个个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吹奏着像凤凰尾巴形状的笙簧,唱着歌,跳着舞,好快乐啊!

这时,大海平静无波,海底下各种各样的鱼儿,爱蹦跳的龙虾,像朵菌子似的水母,举着铁钳的螃蟹,驮着硬壳的海龟,竖着犄角的蛟龙,都一齐浮出水面,动也不动地听着那悠扬悦耳的乐声、歌声。

女娃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开开的,手指握得紧紧的。她简直看呆了!

那山离海滩更近了,近到连山上人的面貌都看得清楚了。一个和女蛙差不多大的女孩,忽然停止了跳舞,瞪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向女娃望了一会儿,就向女娃招着手,问:

“你是谁呀?”

“我叫女娃。”

“你独个儿站在那儿不寂寞吗?”

“是的,很寂寞。”

“来和我们玩吧,这儿是海上神山,一共五座,名叫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山上有许多小朋友,可好玩啦!”

女娃很想到神山上去玩。和小朋友们在一起,无论如何比孤零零一个人住在空落落的宫殿里要快乐得多。可是,那神山最近的一座,离海滩也有十几丈远。女娃跳不过去。海边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凭借的东西,使她能渡过去。她东瞅瞅,西望望,非常着急。

忽然,风转了方向,五座神山向东北漂去。

女娃一见神山漂走,心里像火烧着似的,在海滩上追着神山飞跑,边追边叫:

“姐姐,姐姐!我怎么上去呀?”

“你乘着船来追我们吧。”神山上那个女孩用手卷成喇叭状,从远处大声叫,“我们这神山下面没生根,随风漂流,每座山有三万里大,走得慢,你能追得上的。”

五座神山渐渐漂远了,影子愈来愈小。女娃望着那淡下去的山影,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有说不出的懊丧。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无精打采地转回来。望着那空阔的大海,冷寂的沙滩,空落落的宫殿和自己孤零零的影子,想着神山上那种热闹快乐的情形,感到这儿寂寞得可怕。

“真寂寞死了!”女娃懒懒地躺在水晶床上,又伤心,又气愤地想,“为什么我就没有个伴儿呢?”

女娃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神山,那个向她招手的女孩,很高兴地接着她,叫了声:“快来呀!新朋友来了!”这一叫,立刻跑来了一大群男女孩子,他们热烈地欢迎她,和她拉手,请她吃火枣、蟠桃、灵芝。他们纷纷问她:

“你乘船来的吗?”

“海上风浪大不大?”

“你不怕风浪吗?”

“啊哟,你真勇敢!我们最喜欢同勇敢的人做朋友。”

接着,他们在一道唱歌,跳舞。

那个曾向她招手的女孩子,拿起一只式样像凤凰尾巴似的笙簧说:“今天欢迎我们最亲爱的朋友,我来奏一支好听的曲子。”

于是,那笙簧就发出一种非常好听的声音来……

女娃忽然醒了,耳朵里似乎还响着笙簧的乐声,揉揉眼睛一看,哪有什么神山,哪有什么小朋友,原来是自己躺在水晶床上做了一个梦。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从玉石窗棂上透进来一缕淡淡的阳光。

好寂寞呀!

神山上那个女孩的话,那个梦,老在女娃的脑子里打转转:“是呀,我可以坐船追去。我为什么不坐船追去呢?当然,她也想到爸爸回来不见她,会着急,会生气,但又想:“爸爸要知道我是这么寂寞,也会原谅我的。我只去玩几天就回来。”

于是,她决心去追神山。

女娃走出宫来,站在高高的岩石上,举眼一望,茫茫大海,水天相连。海上只有跳跃着的波浪,却没有船。她皱着眉头,在心里说:“没有船,怎么去呢?”

同小朋友们在一起的快乐,是那么有力地吸引着她。女娃回头望望宫后那片苍苍的森林,又低头望望自己的两只手,充满信心地笑了笑,说:“我有手,可以自己造一只船呀!”

她拿起一柄石斧,跑进宫后那片森林里去,选了一棵又粗又直又轻又坚固的大树,把它砍倒,削去枝叶,然后用石斧在树上挖槽槽。树木很硬,石斧很钝,她的工作既艰苦又迟缓。但一想到那神山会随风越漂越远,她就不得不加紧工作。汗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只眨眨眼;手上打起了血泡,她只皱皱眉;两臂酸疼得抬也抬不起了,她仍然坚持,咬紧牙,一斧又一斧地劈着。她要尽快把船造好,去追上那群快乐的小朋友。

女娃终于在大树上把槽槽挖好了,再把一头劈尖,就成了一只前尖后宽的独木舟。这树的颜色是紫红的,花纹也很好看。她本想再把它装饰一番,在上面雕刻些花鸟虫鱼,但怕时间耽搁久了,神山越漂越远,找不到了,就只在船舷上略微刻了一些东西就算了。

接着,她做好了桨,就动手把船放下海。但这么沉重的东西,她扛不动。从陡峭的石岩上推下去呢,又怕坚硬的礁石会把船碰坏。她想了想,就在独木舟船头穿了个洞,从树上割下几根又粗又长的藤子,铰成一条,一头系着船头的洞,一头缠在大树上,又找两根长长的光树干摆在岩坡上,把船移到光树干上去,再慢慢松开缠在大树上的藤子,独木舟就沿着光树干平稳地滑到海里去了。

女娃跳上独木舟,回头来对着岩石上巍峨的宫殿挥挥手,说:“爸爸,您别着急,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啊!”说完,就把船撑开了。

独木舟离海滩不远,海上就起了风浪。平静的大海忽然愤怒起来,咆哮着,涌起一个又一个的浪头,打得独木舟好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女娃吓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眺,很想把船划回去,等没有风浪的日子再出海。但她想起了那个梦,要是她将来到了神山上,小朋友们真的像梦中那样问她:“海上风浪大不大?”“你不怕风浪吗?”她怎样回答呢?照实说:“我怕风浪,遇着风浪就回去了,等到没有风浪的日子才来的。”那么,小朋友会和一个怕风浪的怯懦的人做朋友吗?说谎话欺骗小朋友们吗?那是更不应该的呀。再说,什么时候才没有风浪呢?海上总是有风浪的呀。那么,就永远到不了神山了?记得爸爸说过“只有勇敢的人才能找到幸福”。那么,我应该做个勇敢的人,冲破风浪,去找寻幸福。

于是,女娃不再怕风浪了,举起桨,迎着风浪,向前划去。

天阴沉沉的,好像要垮下来一样。大风呼呼地狂吼着,把海水吹得竖起来像座山。独木舟一会儿被浪头高高抛起,一会儿又被掀跌下来。颠得女娃头昏眼花,直呕黄水。但她没有停桨,还是奋力往前划,往前划。

一个大浪从空中盖下来,“啪哒”一声,打得水珠四溅,独木舟落进了半船水。女娃浑身湿透,像落汤鸡似的,风一吹来,冷得直打战,但她还是咬着牙,一只手划船,一只手把船里的水泼出去。

又一个大浪像山崩似的,迎头打了过来,把女娃打昏了,倒在船里。她的手一松,桨就被浪涛卷走了。

女娃苏醒过来,圆睁着双眼,愤怒地望着咆哮的大海喝道:“你阻拦不住我去找小朋友们的决心!”

没有桨,她就把两只胳臂插进海水里去当桨划。她手掌上的血泡早就磨破了,手臂上也到处是伤痕,一浸到咸咸的海水里,疼得好像刀子在割,但她紧咬着牙,忍着疼痛,奋力往前划,往前划。

再一个大浪横劈过来,独木舟被打翻了,女娃落在海里。波浪恶狠狠地把她压向水里,她挣扎着浮出水面,伸出一只小手,痉挛地想抓着什么,但又一个大浪盖下来,把女娃深深埋进海底。

沉入海底的女娃化成了小鸟,“精卫,精卫”地叫着,它没有飞回太阳宫去看望爸爸,也没有飞到神山上去找小朋友们玩。它记着自己是被无情的大海淹死的。它想:“海可以淹死我,也可以淹死神山上的小朋友,淹死其他许许多多的孩子,它是多么可恶啊!”它对着大海发誓说:“我,一定要填平你!”

海是那么深,那么宽广,而精卫只是一只小小的鸟儿,要填平大海,这是多么困难的事呀!但是,精卫并不因为自己的弱小而灰心丧气。它只有一个意愿:一定要把大海填平!

它飞到高峻的西山去,那里有许多碎石子和断树枝,它衔了一粒小石子,飞回东海来。把这粒小石子投进大海,立刻又转身飞到西山,衔来一根小树枝,再投进大海。它就这么用一粒又一粒的小石子,一根又一根的小树枝,来填那又深又阔的大海。

当它把一粒小石子投进大海里去时,海波跳跃着,好像无数嘲笑的眼睛,满不在乎地说:“我是多么广阔,多么深啊!哼!这一粒小石子算得了什么。”

精卫没有理睬大海的嘲笑,它听着小石子落进海里的响声,心里就有一种胜利的快感:“哼!你到底浅了一粒石子了。”它再把一根树枝投在海里,又在心里说:“记着,你是浅了一粒石子加上一根树枝了!”

它不轻视自己这一点一滴的劳动。它知道,只要不断地把小石子、小树枝投进海里,总有一天会把大海填平。于是,精卫就日夜不息,穿梭似的在西山和东海之间飞着,飞着。

下雨天,冰冷的急雨像无数乱箭,射在地上,留下许多小坑。人们看见精卫抖动着湿淋淋的羽毛,穿过阴云,穿过雨网,把小石子和小树枝投进东海里去。

刮大风的日子,满天尘沙,大风把房屋吹倒了,把大树折断了。人们看见精卫竭力鼓动着翅膀,随着风势,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冲开大风的阻拦,衔着小石子、小树枝向东海飞去。

大雪天,大地上一片银白色,高空里更是冷得要命,哈口气很快就结成了冰。人们又看见精卫抖落翅膀上的积雪,穿过漫天飞舞的雪花,把小石子、小树枝投进大海。

夏天,酷热的太阳烤得它头发昏,口里干得起火。它飞过叶绿荫浓的树林、流着清泉的山涧,却没有停下来乘凉喝水。它知道,它的工作没有完成之前,是不能休息的。

一年过去了,它总是这样在西山和东海之间不停地飞着;十年过去了,它还是这样不息地工作着;百年过去了,它仍然衔着石头、树枝去填大海……不知经过多少世纪,她的努力终于收到成效。据说,现在的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就是精卫用一粒粒小石子、一根根小树枝填起来的。(汉族)

泣血杜鹃。

古代的时候,在蜀国的地方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