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有些人说话是一种享受,可是也有些人啊,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种人,要不然对着他就不要说话,要不然就被他说出来的话气个半死,秦冰就属于后者。
他受伤颇重,我大可以不管他的冷言冷语,直接去做我应该做的事,可是看着他身上被我缠得像粽子似的身体,就怎么也挪不开步了,心里不忍。
“你不是要走吗,怎么不走了,直接打晕我不是更省事?”他冷嘲一声,手却是紧紧地攥着我的衣襟,仿佛真怕我将他打晕了走开。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啊,多谢你提醒了,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啊。”
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你既然说出这种话,我不应陈一下怎么好哪。
“卿姚儿,你……”
“哦,秦冰,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啊,你最近怎么总喜欢把我的连名代姓的一起喊出来啊,你可不要说是太喜欢我的缘故啊。”
我贴近他的脸,好笑地道。
他脸色一红,向着一旁偏过头去,冷声道,
“卿姚儿,本庄主会喜欢你,你别自作多情了,本庄主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你长的既不妩媚,又不妖艳,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清秀,人也野蛮无礼,哪有一个女人该有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淑,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像是………”
“秦冰,你说够了没有。”
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如此揭短,真是没有风度的臭男人,我横目怒视,却是正扑捉到他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好啊,这小子是耍我哪。
“本姑娘正如你所说,身上却是优点不多,缺点不少,可是你秦庄主不是偏就喜欢我这样的吗。”
看着他不自然地撇过头去,置之不理,我继续道,
“不承认喜欢我啊,那我问你,为什么明知自己身负重伤还要千里迢迢地来寻我。”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某人还厚着脸皮说过,要我跟他回去做夫人的是不是啊。不喜欢,你今天身上这满身的伤又作何解释,嗯,你不会是要说你天下第一庄的秦庄主伟大的可以不计生死的见人陷入危难,都会舍生忘死地去救吧。”
“你既然都知道,还要我说什么。”某人无精打采地低语道。
“你………”
我突然发现似乎自己是不是又中了他的奸计了,他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知道我这人吃软不吃硬,看来他是拿准我的脾气了,只是为什么每次都要惹我怒骂上一顿,才老实。
“女人,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生起气来的样子很好看?”
“是吗,那你每次惹我发火都是故意的了。”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这次他没有回避我的眼眸,而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回去啊?”
我心里一动,回去,跟他,我从来没有想过,他难道还不死心吗,即算是我们中间没有隔着众位师兄,我与他也不是同种类的人,他要的是男人梦寐以求的财富、权利,而我要的却是安定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阴谋算计,只是简单的生活,他给不起我要的,我也给不起他要的,两个如此矛盾的人在一起注定便只能是无休止的伤害。
看来是我跟他谈的还不够透彻,他怎么就这么固执哪。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秦冰你可听过这句诗吗。”
他怔了证,我想以他的聪慧,就算是以前没有听过这首诗,也总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卿姚儿,此生我秦冰认定了的人或物,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手的。”
他轻声说来,字字铿锵,我的心却也是被他弄得有些不平静。
他的侍卫的那一席话言犹在耳,他对我的情我也不是没有看到,我有些苦涩地舔了舔嘴唇道,
“秦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怎么是爱一个人吗,你现在可以恢复我了吗,你对我是喜欢,还是爱?”
他有些烦躁地看着远处,道,
“我不知道。”
“秦冰,你还是不懂得何为爱,我今日最后跟你说明了,卿姚儿此生没有雄图大志,没有想过荣华富贵,要的只是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和平淡的生活。你明白了吗?”
“女人不是都喜欢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吗,不都喜欢身份显赫,有权有势的男人吗,为什么你………”
“秦冰,我要再跟你说多少遍,我不是你的那些女人,不要跟我与她们相提并论,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讲故事?”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管他是否同意,径自娓娓而道,
“以前有一个渔夫整日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看着别人风雨无阻的下海打鱼。有一天,从这里经过的一个富人终于忍不住地问他,‘你看别人都去忙着打鱼,你怎么就这么懒惰啊。’渔夫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看富人,然后道,‘打那么些鱼做什么?’富人生气地道,‘打鱼可以卖了,你就成富人了。’‘成了富人有什么好处?’‘那你可以什么也不做,天天晒太阳了。’‘那你看我现在在干什么,费了那么些功夫,最后不还是为了可以晒太阳,我又何必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而去辛苦打鱼。’”
瞥了他一眼,看他似乎在认真的听,我心约安,然后道,
“有些事苦苦去追求了一生,也不过是回到原点罢了,我自然不是说你,这也只是我自己的一些想法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静静地斜倚在那里,心里在想,是吗,我苦苦地追求到头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就可以唾手可得吗,有了号令武林的权势,有了富可抵国的财富,有了他们艳羡的眸光,这些就是我一生的目标吗,这可是自己毕生的追求,怎么被这个女人一席话,说得……自己心里觉得那些都显得多么的可笑,微不足道。
看着蹙紧双眉,仿佛陷入痛苦中的秦冰,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不该如此打击他的,想他二十多年为之苦苦奋斗的目标轰然倒塌,到头来不过是回到了原点,他一定是无法接受吧,我突然好后悔刚才讲了那么些。
“秦冰,我刚才,我的意思是我刚才说的你不要当真,那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其实若是每一个人都像那个懒惰的渔夫一样,坐吃山空,是迟早会饿死的,你不要当真啊。”
“怎么,你讲那个故事不就是为了讽刺我不知珍惜眼前吗,若是我说答应你的要求,你怎么说。”
他邪魅的黑眸直直地盯着我,不给我一丝闪躲的机会。
“答应我的要求?”我好像没有对他提过什么要求啊。
对上我疑惑的眼神,秦冰一扫刚才的困惑,一脸坚定地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
“我是说,我可以放弃争权夺利,也可以放弃庄内所有的女人,给你想要的生活,只要你一个女人,你可愿意跟我回去?”
他这次的话不同与以往,说的是如此的小心翼翼,是如此的认真,倒使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好。
“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个傻子,若是你愿意,我也不在乎宣王爷会不会同意,带他回庄,好好照顾他,可好?”
我瞪圆了杏眼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看着他温和地笑着看着我,黑眸里满满的都是深情,我的柔荑不知不觉间抚上了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一句大煞风景的话冲口而出,他不再是怒不可遏,只是无奈地扯下我的小手,包裹在他温暖的大手中,佯怒道,
“姚儿,该打,竟然如此糟践我的真心,要知道我可是从来没有对女人这般低声下气的说过话的。”
如此暖昧的气氛,我还真是不适应,只得转移开话题道,
“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大事,都这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外边这仗打的怎么样了,谁胜谁负啊,我去看看。”
听到我要出去,他不顾身上的伤,一把将我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无赖道,
“别走,我怕。”
我这无名火噌地也升了起来,要说编个理由,刚才的还像话些,他没有防御能力,万一来了敌人,他对付不了,可是他怕,打死我也不信,想来呼风唤雨,连南玥王爷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会怕。
我不客气地拍打着他揽在我腰间的大手,怒声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啊,放手。”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此时他就如一个跟大人闹别扭的孩童般,我真是欲哭无泪啊,若是被刚才他指挥的将士看到眼前这模样,不得眼珠子都跌出来啊。
“你放心好了,那些胡虏是败定了的。”他一脸讨好地摸着我的小手安慰道。
我挣了挣,现在这个姿势也太过暖味了,毕竟这可是在战场上,人家都在拼死拼活地捍卫国土,我们却在这里谈情说爱,是不是也太没人道了,大脑中突然冒出的这个词,吓了我一跳。
他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这才轻轻地动了一下,他就痛呼出声,
“好疼。”
“还知道疼啊,干脆疼死你算了。”嘴上虽是说的狠了一些,心里还是真担心在扯裂了他的伤口,我的伤药可是用的所剩无几了,只得被他揽在怀里不动,好声劝道,
“秦冰,你抱着我太紧,我都喘不动气了,你放松一些好不好?”
某人酷酷地一甩头,不放。过了半响,我不放弃地道,
“我看看你伤口可好?”
某人还是置若罔闻,这人发的什么臭脾气,比小孩子还难哄了。
他是伤员,是而且伤得很重,我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要不然我真怕搞不好自己被他气得就直接将他甩开,看着他流血不止了。
“秦冰…………”
“嘘,有人来了。”我刚要说话,看着他一脸警惕地趴在我耳边低声道。
我凝神细听,果然是有轻微的脚步声向着这个方向而来,不由对他暗暗佩服,按理说他受了伤,我的内力要比他高出一截的,可是这临敌的警惕性就比他差远了。
“我们需不需要躲避一下?”我也是小声地趴在他耳边道。
“不要动,来人的功夫不错,未必就是我们的敌人。”
我点了点头,后背抵在他起伏的胸前,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惧怕。
那脚步声快要走进了,才听到有人吩咐道,
“大家都分散来找,记得一草一木都不可以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声音怎么是那么的熟悉,似乎是…………
我惊喜地回头对着若有所思的秦冰道,
“是若离,他来找我们了,一定是打胜了。”
我刚要高喊,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上,我奇怪地想要转头看他又丑的什么疯,那只大手放了下来,接着便是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唔,唔,你干什么?”我模糊不清的话全数淹没在他的热情似火的热吻中。
那脚步声已是越来越近,可是眼下那人却是闭着眼,一副沉迷其中地轻佻慢舔追逐着我左躲右闪的丁香小舌,这人要吻也总该分个时候吧,若是这样被人看到了,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咬了咬牙,管他伤重不重的,谁要他在这个时候调戏我的,猛力地一推,本来还以为会分一些力气的,谁知道他的身子还没有等我把力使尽了就斜斜地倒在了一边。
我心里一阵惊恐,他怎么会,那刚才的血腥味,看着他身上被鲜血侵湿的衣衫,我大惊失色,怪不得刚才他抱着我不松手,原来那是他就已经………他支持了这么久,不会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吧。
“秦冰,秦冰,你没事吧。”
他如一具破碎的娃娃般倒在那里,声息全无,我颤抖着手探上他的脖劲动脉处,怎么不跳动了,怎么会,刚才还跟我耍赖那,怎么转眼间………
无声的泪水迷糊了我的双眼,贴在他脖劲的手久久地收不回来,他死了,真的死了吗,那他还要说那些废话干什么,什么要放弃权势,放弃他的所有的女人,只我一个,说那些就是要我记得他,愧疚一辈子的吗。
我疯狂地抓住他的前襟,用力的摇晃着,大声道,
“秦冰,你这个混蛋,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你听到了吗,要不然我可真要丢下你走了。”
“秦冰,你到底听到了吗,若是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把你丢去喂狼。”
“秦冰,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就考虑你的要求好不好。”
软硬兼施,这一刻,我多么希望他突然地睁开眼,说,我刚才是故意吓你的,可是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我的鬼哭狼嚎自然不用说,师兄他们很快寻着我的声音就找了我们。
“姚儿,出什么事了?”
师兄温柔地揽在我的肩上,我一把捉住师兄的手,期盼地看着他,
“师兄,救他,求求你,他还有孩子,还有庄子里上百口人在等着他回去,他不可以死的,不可以啊。”
“姚儿,我知道,你先不要激动好不好,他没事的,啊。”师兄苦涩地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
大师兄,三师兄,还有没有想到的二师兄听到我的哭声也一起飞奔而来,看着他们关切地看着我,我想要笑,师兄们难得一起出现这本是一件喜事,可是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强挤出来的一丝笑意竟是比哭还要难看。
三师兄心疼地上前一把将我揽在怀里,拍着我的后背到,
“姚儿,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三师兄果然是最疼惜我的,他不但没有怪我的假死不告而别,还对我温言软语,连一声责备都舍不得,我欠下了这么多人的人情债,可要我怎么去还啊。
一时,我埋头在师兄温暖的怀中,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痛都发泄了出来。
五师兄探了探他的脉动,皱了皱眉,然后回头,正看到我在三师兄怀中哭得天昏地暗,又看到几个大男人围在周围皱眉不语,在看向远处那些前来寻人的士兵们都是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哭声震天的样子。
这场景真是滑稽地透顶,若是被他们看清他们今日陪着的这位哭得痛不欲生的是新一届的武林盟主,不知会作何感想,幸好刚才自己要他们寻人时没有提师妹的身份,只是要他们寻秦庄主。
“老二,你过来一下。”论医术这师兄弟里面就老二最在行了,刚才他探着是没了心跳了,可是这秦庄主能够前来相助,也算是东郡的尊客,自是有一线生望也是不能放弃的,又何况他这也是为了救师妹才………
“怎么?”老二看了看犹在哀哀痛苦,丝毫没有听到的我一眼,然后走过去低声道。
“二师兄,你看他还能不能救活,尽力而为吧,他这也是为了就师妹才落得如此的。”
听到地上躺着的这人是为了救师妹才变成这幅模样,不由肃然起敬,迅速地执起他的手,又探了探鼻息,然后趴在胸间静听了一会儿。
看着二师兄这一系列的动作,陆若离紧张道,
“还有救吗?”
“试试吧。”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副锦囊,打开抽出银针,如飞针走线般的在男子身上扎下。
“好了,我先为他护住心脉,带回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