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忽忽而过,丝晴望着壁上跳动的灯火出神。往事如一出电影,在眼前播放,快镜头,慢动作,她看到时光长河里的女子,痛苦,哭泣,欢笑,快乐……
时光的尽头,是她曾经深爱的男子,英俊不凡,温润如玉,笑容温暖。
能不能够,回到你身边,向你撒娇,对你笑容,肆意随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旁边被子动了动,她回过神来,转头看到仰熙起床,徐徐撑起身子,问道:“起床了吗?”
“嗯!”仰熙下床穿衣,转身看她:“你再睡一会吧!”
“不了!”她睡意全无,掀被起床。
“你再睡会!你一夜未睡,如何得了?”仰熙凝眸看她,见她脸色不好,两个黑眼圈挂在那里,像熊猫一样,犹带着泪痕,惹得他心头一阵痛。
“不用了!”丝晴摇摇头。虽然有点累,但是,睡不着。
“小猪!”仰熙正要劝她,门被推开,木熙大步走进来,一眼看到仰熙在,顿时沉了脸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话问得可真奇怪,我在我的女人这里,还要经过你同意吗?”仰熙冷酷着脸色,一下子坐在床边,伸手揽过丝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昨天的事他可记着呢!想跟他抢女人,没门!
“你昨晚在这里睡?”木熙闻言脸色一变,狭眸一阴,冷如冰霜。
仰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对丝晴说道:“丝晴,你收拾一下,一会吃过东西我们出去!”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木熙转过脸看向丝晴,脸色阴沉。她把他赶走,却容许仰熙留宿,是不是已经说明了她的决定?
仰熙闻言也转眸看向她,脸带微笑。
“我只决定了一件事!”推开仰熙,抬眸看了一眼木熙,他眼底的伤让她心痛。心忧伤,像被一根细细的线痴缠,慢慢的勒下,呼吸渐艰难,可脸上却一如往日的淡然。坐在床边,低身穿上鞋子,方才抬起头,淡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淡笑说道:“待此事一了,我就离开王府!”
他们都很好很好,可是她谁都要不起。他们三个人,一个心另有所爱,一个游戏情场只等闲,而她自己,心口的伤尚未康复,需要时间疗治。还是各走各的路好。
“不行,我不允许!”仰熙闻言俊脸一沉,伸手抓住她的肩,冷声道。
“我不需要你允许!”丝晴抬头看他,淡淡的笑,轻而坚决:“我不是你的奴隶!你没有权利约束我的行为!”
这一次,她绝不退步!
“苏丝晴,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走,你休想走!”仰熙抓紧她,咬牙说道。
木熙见此上前一把扔开仰熙抓住丝晴的手,挡在她面前,眼底冰冷,勾起一抹笑,一如既往的魅笑不羁,悠悠的道:“三弟,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只要她未做选择,那他就不会放弃。不过,就算她真做了选择,他也不会放弃的。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走开!”仰熙冷冷的对上。
冰山对地火,眼看就要碰上。
“要打要吵,请到外面去,我要梳洗,吃东西!”眼看着两人又要对上,丝晴深觉厌倦,也不看他们,淡淡的说道。
两人听到她冷淡的语气,对视了一眼,齐齐转过脸去看她,只见她脸色冷淡,一点表情都没有,竟是全然的置身事外,顿觉没意思。
“小猪,你昨夜没有睡觉吗?为何脸色如此的差?”木熙转眸看她,这才发现她脸色憔悴,不由得皱了眉头,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眼角余光却冷冷的看向仰熙。
“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算什么?”仰熙冷着脸道,一伸手拉住她的另一只手,用力要将她拉回身边。
“放手!”丝晴顿时寒了脸色,冷冷的看了一眼两人,淡声道;“你们若是喜欢争抢,便自寻去处抢去,别扯上我!”
两人一怔,看向丝晴的眼里俱有惊讶,很不适应她突然的冷漠绝情。
丝晴不管他们,抽出手,转身走到一边,洗漱。她真是受够他们了!活像她是什物一般,抢到手便是自己的,全然不顾她要不要!所以,离开是正确的选择。虽然,还不知道是否可以有命离开!
洗漱完毕,一起吃过东西,正喝着茶,闲闲的说着话,却听到脚步声急促的响起。
“二少爷,”来者看到木熙,朝他行了一礼,又转过身对仰熙说道:“三少爷,太师来了,正在大厅,十分生气,说要提审疑犯,王爷请您马上过去!”
仰熙眉眼一抬,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我们一会便过去!”
又转眸看她,见她脸色淡淡的,正低头喝茶,丝毫不惊慌,心里惊讶却有赞赏。
“不是先让丝晴与绿衣对质吗?那老狐狸怎么就跑来了!”木熙轻皱了眉头说道。
绿衣?对质?丝晴顿了顿,继续低头喝茶。她的帮手果然跳出来了!
“也许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仰熙亦皱眉,看向丝晴,却见她依旧悠然喝茶,全不担心,凝眸看她,轻道:“丝晴,因为昨天审问了院中所有的人,绿衣嫌疑最大,后经审问,果供出是你下的毒,而这毒,正是你让她到城北城隍庙取来的!本来安排你今天与她对质,看来不行了!”
好解释!这样既把罪责都推给了她,又把毒药的来源问题撇清,任她再解释也无用!
“傅小姐没事了吧?”丝晴淡笑着问。她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全无威胁,不过是一颗顺手除去的棋子罢了。他们最终的目标,怕是傅瑶,或者,其他。
“我昨天已经帮她逼出大部分的毒素,再服以解毒丸,已然无事!”仰熙看她。
嗯!棋差一着!不过她死不死,本来也不是太重要的。只要将她推出去,想要的效果依旧会收到。这一招果然是够毒辣的。
“看来人家都已经帮把我的路铺好了!”丝晴轻笑,看着他们:“既然这样,我不走一趟,真是太对不住人家了!”
“小猪,你放心,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他们碰你的!”木熙抓住她的手,有力一握。他们都知道不是她做的,然而对手谋划之深,每一步都已算计好,一时间难以解决!
丝晴点点头,放下茶杯,将手抽回,站起来,笑道:“我们走吧,可莫要让傅太师等太久了!”
“丝晴!”仰熙轻声唤她。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必太放在心上!”丝晴明白他话里的懊悔,微笑着说道。虽然这些灾祸都是因为他而来的,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追究便也没有什么意思,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解决它。
仰熙点点头,伸手牵住她的手,便要拉着她往外走,却被她轻轻抽出。
她淡笑如风,带着疏离,静静的走出去。
来到大厅外,便看到两个侍卫拖了绿衣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只见那被拖着走的女孩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十指黑红,衣衫染血,一看就知道是被用了重刑。
停住脚步,远远的看着,心里有些黯然,固然她与这小丫头并不亲近,然而眼看着昨天还围着自己吱吱喳喳欢声笑语的女孩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里还是难以接受。更何况,一会她们还要对质。她,要将她置于死地。
命运,果然叵测。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跟前,那两人停下,绿衣吃力的抬起头,看到丝晴,怔了一怔。
丝晴暗叹一声,却朝她微微扬笑,像轻风拂过湖面,无比的舒适惬意。
“绿衣!”她眼眸清澈,全无杂质,轻声叫唤。
绿衣怔怔的看着她,许是未想到丝晴不但不责怪她诬陷,反而对她微笑示好吧,鼻子突然间酸酸的,眼里涌上雾气,却打着转不能流下,她看了看她,终于哑了声音低道:“姑娘,对不起!”
丝晴微笑着摇头,轻问:“痛吗?”
她只是一颗棋子,受控于人,没有抉择的权利,是以不需要责怪怨恨。
绿衣流下泪来,点点头。
“不要害怕,很快就会过去的!”她轻声安慰。
到达死亡,这些痛疼便消失。只是可惜了这样的花样年华。如果在现代,这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上学谈恋爱的年纪,无忧无虑。如果她不能够想到办法洗脱身上的嫌疑,同样亦是一死。可人生那有哪么多如果?
“二少爷,三少爷,王爷请你们进去。”刘管家走了过来。
“好!”仰熙看了一眼丝晴,转身便走入大厅。
木熙伴在丝晴身边,看了她一眼,一笑,夺尽天地光华,说道:“不愧是我喜欢的小猪,有胆识!”
丝晴未看他,只是安静的笑,迈步向前。有胆识吗?其实她也是怕得要命。只是,她并无退路,唯有向前走,所以,便无惧了!
“丝晴!”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忽地听到明熙的叫唤,转眸看去,明熙出现在另一边转角,徐徐而来,眼带担忧。
她立定,静笑看他:“大少爷!你也来了!”
明熙点点头,事关她的安危,他岂能不来?他深深望着她,轻道:“不要担心!”
“是!”她点头,“我进去了!”
明熙点点头,看着她进去。
“你倒是很关心她!”傅瑶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讽刺,几分心痛。
“你的毒刚清,为何不多休息?”明熙暗下眼眸,未回头,轻道。
“休息?现在正要审问凶手,我这个当事人,又怎能够休息?”傅瑶心里暖了一暖,但是想到他刚才那样关心丝晴,心底依旧泛起了酸意。
“她不会下毒害你的!她是冤枉的!”明熙忍不住回头。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要我如何相信?”傅瑶越加的酸,语气硬起来,冷笑道:“还是你要等她真的毒死我了,你才会相信她是凶手?我真不明白她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药,把你们三兄弟都迷得团团转的!”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本来仰熙跟她说了他的计划,她对她已经没有哪么大的敌意了,但是如今眼见着仰熙为她带伤奔波,明熙也为她伤神,心里就极不舒服。
是她,夺走了本应该停留在她身上的宠爱。
“瑶儿!”明熙无奈的叫她:“你别这样!”
“哼!我倒要去看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傅瑶冷笑一声,也不理明熙,便向大厅走去!
丝晴站在大厅中间,抬起头,目光清澈,一眼扫过豪华富丽的大厅,最后安静的看着正中的中年美男子。
那男子大约三十多岁,容颜俊秀,面白无须,穿着一袭青衫,裁剪考究,尺寸得宜,坐在主位上,一手捧茶,眼角余光冷冷的扫过她们,目光最后落在她身上,带着暗藏的锋利,像要把她刺穿,看透她的心思。这应该就是傅瑶的父亲傅太师了!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抬眸迎上去,与他半空对视,并无畏惧。
傅佐一见丝晴,眸光顿时一凝,惊得手中杯盏几乎不稳,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收回惊讶神色,凝眸看去,只见她长得不是极美,单论样貌,比之傅瑶远远不及,然却她身上的那一种淡然静雅的姿态,那一股集天地精华的灵气,却是无人可比。
“苏丝晴,你还不跪下!”慕容秋瑾坐在主座的另一边,看到丝晴不但不行礼,反而迎上傅佐的目光,心中惊讶,却喝了一声。
仰熙和木熙也在一旁对她使眼色。
丝晴看了慕容秋瑾一眼,又看向傅佐,微一弯腰行礼,不卑不亢:“丝晴见过王爷,见过傅大人!”
“丝晴家乡未有向人跪拜的习俗,亦从小受教,不可轻易对人下跪,请各位见谅了!”她淡淡的笑。
“我不管你以前如何,在这里岂容得你放肆!”慕容秋瑾脸色一沉,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喝道:“来人,给我打下!”
“在我家乡,只向先人跪拜,难道如今王爷也要丝晴跪拜吗?”丝晴从容回道。
”你——”慕容秋瑾脸色顿时难看,怒道:“好没规矩的丫头,来人,给我打!”
“慢着,”仰熙此时出声阻止,看向傅佐,淡淡的笑道:“时间已不早,何必为这些小事浪费时间,不如马上审问吧!”
木熙则斜斜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丝晴笑,魅惑而不自知。
傅佐看了一眼仰熙和木熙,看出两人皆有相护之意,当下看向丝晴,见无惊无动,依旧静然站立,淡笑如风,那样的风姿和胆识,心下倒生出几分佩服。然而,他又怎能就这样折了面子?
“爹爹,”傅瑶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奔向傅佐。
“瑶儿怎么来了?你身子尚未恢复,为何不好好休息?”傅佐眼露慈爱。
“瑶儿也想问问这下毒的人,为何要置女儿于死地,所以来了!”傅瑶说罢回身,看向丝晴,目光含刀,语气含怨,问道:“苏丝晴,你为何如此心肠歹毒,竟要毒杀于我?”
“傅小姐此言差矣,我从未下毒害你,又何来心肠歹毒之说!”丝晴清眸看她,淡笑道。
“哼,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傅瑶脸色一沉,指着绿衣冷笑道:“你的同伙已然招认是你下的毒,且已在你房中搜出毒药来,你还抵赖得了吗?”
“听起来的确如此!”丝晴淡淡的点头,目光漠漠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绿衣,又复转到傅瑶身上,缓缓说道:“可是傅小姐你别忘了,在你中毒之后不久,我也掉下冰湖,若不是二少爷及时相救,我早已命归黄泉。”
“你那是畏罪自杀!”傅瑶冷道。
“我若下毒,既未事败,又何须畏罪自杀?”丝晴笑:“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毒是我下的,哪么请问,我为何要毒害于你?动机为何?杀了你之后我又得到了什么好处?”丝晴含笑道:“现如今,我除了差点被淹死,被怀疑,惹来牢狱之灾,并无好处!”
“说的没错!”木熙笑,看向傅瑶,轻笑道:“我想不会有人用这么笨的法子害人的。”
傅瑶闻言脸色一白。
“若如此看来,整件事的确是存在很多的破绽。”这时候傅佐淡淡的出声,摆手阻止了傅瑶的出声,又复看向丝晴:“但有时候,最不可能的事,偏就是最后的真相。从一个角度来说,这个方法是最笨的方法,但是另一方面来说,却是最巧妙的方法!你下了毒,却跳进冰湖,貌似你是畏罪自杀,然而因为种种破绽,反而会为你洗脱嫌疑,置身事外。所以,你还是有下毒的嫌疑!”
“确是有可能!”丝晴微笑点头:“不过这样的把戏一遇到各位聪明绝顶的人,还不是轻易被看破?既然如此,又怎么算得上巧妙呢?”
她又转身看向地上的绿衣,轻唤:“绿衣!”
绿衣闻言抬头看了看她,眼中溢满愧疚,低道:“姑娘,对不起,我不想出卖你的,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说罢她又轻泣起来。
绿衣此话一落,众人目光又刷刷的落在丝晴身上,其中一道尤为凌厉。
丝晴恍若未觉,只轻笑:“你说这毒药是我让你出去取来的?”
“是,这毒药是姑娘前几天让奴婢到城北的城隍庙一个隐蔽的地方取来的!”绿衣低头泣道。
“你拿回来之后,就交到我手中了,是不是?”
“是!”
“后来,我可有再交予他人?”
“这个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了!”绿衣犹疑道:“当时奴婢将毒药交予姑娘,姑娘便藏起来了,应该是没有交予其他人的!”
“我知道了!”丝晴点点头,转身看向仰熙:“请问三少爷,剩余的毒药及纸包,可还在?”
“在!”
“有没有给别人碰过?”
“没有,自此确定之后,已作为证物封存起来,无人能动!”众人都奇怪的看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就对了!”丝晴笑了,转身看向傅佐,轻道:“傅大人,刚才绿衣的话,您可听清楚了?”
傅佐点点头,沉默的看着她。
“要想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我到底有没有下毒,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丝晴笑道。
“什么法子?”众人闻言微怔,皆将目光投向她。
“我想大家都知道,在犯人供述之后,都会由师爷录下,待犯人无异议时交予犯人画押!可是?”丝晴扫了一眼众人,却话锋一转。
“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傅瑶皱眉。
“画押时通常是按下犯人指印,傅小姐,你可知为何?”丝晴看向傅瑶,浅笑问道。
“那是因为世界上每个人的指印是不一样的!”傅瑶恍惚有些明白她的话了。
“说的没错!很多时候,我们习惯用指印来代替签名,就是因为每个人的指印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丝晴含笑着点头:“所以通过指纹来证实一个人的身份,是极其准确的,因为,嘴巴会说谎,字迹可以模仿,可是指纹,却是不会说谎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仰熙顿时明白丝晴的意图,不由得微笑着点头:“如果毒真是你下的,绿衣曾经将毒药交与你,哪么纸包上定然会有你的指印,若是没有,哪就说明一件事,绿衣,在说谎!”他说罢冷冷的看向地上的绿衣,吓得她浑身颤抖。
“没错!”丝晴淡笑,“如若真是我使用那毒药,外面的包装纸上,定然会有我的指纹,当然,就算没有我的,也一定,会有凶手的!”
她微笑着低头看绿衣,语如轻风:“绿衣,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我动了手,哪么你就没有机会了!”
绿衣低着头,瑟瑟发抖,冷汗直冒。痛苦犹豫。
“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决定了,就再也没有退路了!”丝晴轻轻的说道。
过了好一会,绿衣才闭目狠狠心,摇摇头,说道:“姑娘,你原谅我吧!我不该出卖你的!”她在赌,赌她说的,只是在骗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对指纹吧!”仰熙闻言沉下了脸色,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