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姐姐你自贱了。”林黛不以为意的说道。
“玉儿,不必自谦,这首与众不同的小诗,乍一看并不难懂,如若细细思量却觉得意味无穷,简单的陈述人、明月、窗子、梦,就表达了世间万物相互关联、平衡相对、彼此依存的哲理。”彭翰文由衷的赞叹道。
“你感觉出来了?”林黛闻言淡淡的笑了,不愧为金科状元,有文采、有学识。
“看来我是说对了。”彭翰文看着她脸上的笑,眼中放出了光芒。
“呵呵……”林黛笑着刚要说什么,薛宝钗兀自打断道:“方才不知道是谁说的‘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
林黛闻言从她的身上扫过,她这话应该是冲着翰文说的吧,宝钗可能是在他这个状元面前卖弄了,所以才有此话,觑见他的脸上已有不悦的神色。
“这话是从何说起呢?”林黛故作讶异的问道。
“宝姐姐难道有人这样说你了?”
“呃?这……我……”宝钗支吾起来,难道让她自己承认。
“呵呵……不管是谁说的,宝姐姐都是一个富有才情的好女子,若不然怎么能进京带选秀女呢,这样的才情,定会被当今皇上喜欢,那可是与这二舅舅府上的元春姐姐一样的殊荣呢?”林黛一副毫无心机的说道。
宝钗听她所言,脸顿时腾地一下红了,虽然她进京是有此目的,可是也没有如此大肆宣告,这样的传扬出去,若是落选了,她还有何颜面在这里住下去,而且,而且现在她的心中除了选秀进宫,还有了第二个选择,而那人选就在眼前,这叫她如何面对他?
而贾政此时真的是心里不痛快,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自家的女儿好,其实这宝钗并不差,若真的像林黛所说她选上进宫,那么和他的女儿将会侍奉一个男人,女子间争宠在所难免,而且还是在深宫,什么手段没有?
“老爷。”那个刚刚在拱桥上走下来的小丫鬟俯身说道。
“何事?”贾政沉着脸,心下思绪翻滚。
“府门前有北静郡王爷千岁的亲随说是要回郡王爷要事。”
“郡王爷。”她这么一提醒,贾政才从自己的事情中醒悟过来,转身看向北静王。
“既然如此,时候已是不早,该走的本王也走了,这园子修的果然不同一般,另本王真是大开眼界,尤其是薛姑娘的才学。”水溶说完意味深长的冲着宝钗笑了笑,薛宝钗顿时芳心颤动,一双巧手不停地揉捏着手中的帕子。
“本王告辞了,彭兄一起走吧?”水溶歪头叫着彭翰文,彭翰文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林黛。
“你我现在既是兄妹,那我这个做哥哥的有时间必会过来看你,又或者妹妹到哥哥那里小住也未尝不可。”
“确实如此。”水溶难得竟然同意他这个提议,彭翰文却是了然他的想法,在他的府宅要与林黛说些什么应该比这里方便很多,他那里会有不同意的道理。
“玉儿,知道了。”林黛低着说着。
贾政等人送水溶和彭翰文出府且不说,且说薛宝钗心情复杂的往回走着,不期然的碰到了迎春三姐妹,还在园子里面。
“宝姐姐,你可好?”探春走过去,热络的拉住了她的双手。
“有什么不好?”想起方才的事,她含笑反问道。
“好便成。”探春未多说什么,于是放开了她的手,看着眼前春光明媚的景色幽幽的说道。
“难道女子就不能有所作为吗?女子就不能看书、识字,不能……”她至此还在想那个彭翰文方才说的话,真真可恨自己是女儿身。
“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是不可多得的;若是瞧得曲本小说,挑动了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陈眉公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至言。”宝钗说道。
“呵呵……好个至言。”探春转过身,神采有些黯然,有些道理她这个深宅小姐自是懂得的,可是就是不甘心而已,方才宝钗在众人面前所言之物,虽被那个状元所笑话,但是她仍然佩服她的胆识与才学。
“你我既是女儿之身,这一时无法改变的事实,平时读些书也就是打发一些时间,不然还想著书立说不成,那可真就让人笑话了。”宝钗说着拉着探春的说缓缓地走着,又说了一些无关的话,等走出了园子之后,日头西偏,已经过了午饭的时候。
贾政送走了水溶等人,心中有些郁结的往书房走,心中自然还想着林黛说的那番话。
“老爷,您这是想什么呢?”王夫人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侧,正不解的看着他。
“什么事情让老爷这样愁眉不展,莫不是方才宝玉在园子里冲撞了郡王爷?”王夫人担心的问道。
无声的,贾政摆了摆手,迈步已然进了书房,王夫人抬腿跟了进去。
“老爷。”她端起丫鬟倒上的热茶递到了他的面前。
“您这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很担心。”
“夫人。”贾政接过茶放到了桌子上,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直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了,贾政才收回目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老爷?”
“夫人觉得宝钗怎么样?”
“宝钗?”王夫人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贾政是一向不管府内的事情,今儿怎么突然问起宝钗来?
“宝钗怎么了?”
“这孩子……”贾政眯起了眼睛,停了下来。
“罢了,没什么。”他说完完全的闭上了眼睛,弄得王夫人越发不明白的看着他,见他不说话了,她想了想,开口道。
“那黛玉……”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贾政不等他说下去,挥了挥手。
“那……来日有时间再说吧。”王夫人起了身,走出了书房,轻轻的掩上了门,静静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招来从面前经过的小厮问道。
“宝玉现在在哪里?”
“大概是在碧纱橱吧,有人看到二爷陪老爷送走郡王千岁之后,就风风火火的朝哪里去了。”
“嗯,你下去吧。”王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着前面,心下想着事情朝着碧纱橱走了去。
这一边林黛和小杰一路说笑的走回碧纱橱,那里雪雁已经扭送那婆子从贾母那里回来,正坐在屋子里,拿着针线缝着小玩意儿。
“你这是有做什么呢?”林黛笑着将她手中的东西夺了过去。
“这是什么?”林黛端详着问道。
“什么也不是,绣着玩的。”雪雁笑着趁她不注意,一把夺了回来,胡乱缠在了一起扔进了一旁的小箱子里,然后给他们两个人倒了茶水说道。
“姑娘,那婆子已经被老太太赶出去了,哼!这样没大没小的奴才留在这里真是浪费粮食!”林黛听了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端起了茶杯,轻声的说道:“姐姐,你刚才是不是缠着文哥哥在众人的面前太过了?毕竟你是一个女孩子。”他刚才的样子放到现代也是说不过去的,那简直是自来熟的纠缠。
“怕什么,我又不怕别人嚼舌根。”小杰托着下颌无所谓的说道。
“是吗?”林黛望着外面闪动的人影笑了笑,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上床躺下,不管他了,自己这一天走得好累呀,回来连午饭都懒得吃了。
“杰儿姐姐。”林黛刚一躺下,房内就想起了宝玉委屈的声音,小杰顿时皱起了眉头。
“宝兄弟——”
“你偏偏为何要这样对我?”宝玉不等他说下去,率先开口道。
“我怎么对你了?”
“你为何要这样?为何要与那位彭大人初次见面就如此的亲近,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宝玉如此的控诉道。
“哦?”听他这么说,小杰挑了一下眉头,转瞬淡淡的一笑,手指卷曲着他胸前的长发悠悠的说道。
“宝二爷,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呢?你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吧?”
“你——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难道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宝玉急得两腮通红道。
“呵呵……你的心思,我这个外人怎能明白呢?再说宝二爷不天天在女孩子堆里玩耍吗?而且那个丫头嘴上的胭脂膏子没被你吃过,我方才又没做你那种事情,你倒是来说我的不是了?”小杰说着站了起来。
“你,我——你,你既然不想我那样,我便从此改了便是,只要你明了我的心。”
“明了你的心又怎样?你能给我什么?”小杰玩笑的看着他说道。
“我,我——我明儿就回了老太太、太太,过几年一定娶你!”
“放肆!”宝玉的话音刚落,王夫人已经一脸寒气的走了进来,她只是过来看看,没想到却听到了宝玉如此说话。
“母,母亲~!”宝玉一看到王夫人,顿时心中忐忑起来,而小杰则是一脸看笑话的模样,林黛听到了王夫人如此大声的呵斥,也不好躺在那里装睡,有些门面功夫在没有撕破脸之前还是要做足了的,所以她先是轻轻的咳嗽了几声,雪雁连忙走到了炕沿儿处,低声的唤道。
“姑娘,你还好吧?”
“咳咳……”林黛锁着眉头,慢慢的转过身来,掩着口望向了王夫人。
“二舅母来了,雪雁快去倒茶。”她的手搭在了雪雁的胳膊上坐起来吩咐道。
“是,姑娘你身子不好,先坐好了。”雪雁说着将她扶好,这才起身出去了,王夫人心中此时像火烧了一般,就是这个样子,她真是越看她越不顺眼,怎么就不能一口气上不来,死了呢?
“二舅母您快请坐。”林黛身体摇晃的扶着墙起身说道。
“玉儿身体不好,也坐着吧。”王夫人尽量对她心平气和的说道,然后自己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惶恐站在一旁,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又拿眼角瞟了一下像没事儿人一般的小杰,心中顿时又窜起了火。
“宝玉,你方才说的是什么?”
“我,我——”宝玉支吾着不敢说出来,虽然他的母亲对他没有像贾政那般的严厉,反而宠爱有加,可是要他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他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呵呵……”小杰见了微风摆柳般晃动着腰肢来到了林黛的面前,扶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坐下,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便开口说道。
“宝兄弟羞口了吗?那还是有我这个女孩家不知道害臊自己说吧,夫人刚才进来一定是没听清楚,宝二爷说他明儿决定要回老太太和太太,日后要讨杰儿做他老婆呢?”他说完掩着口吃吃的笑了起来。
王夫人听了顿时气急攻心。
“你,你个女孩家怎么就没个脸?”她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宝玉的心几乎要从胸口处蹦出来。
“脸?哼!脸那东西值多少钱?怕是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不值分文吧?”
“你放肆!”‘啪啦’一声,恼羞成怒的王夫人将雪雁刚刚放到她面前的热茶拍翻在地,不过拍的时候有些手脚不利落,弄得那滚热的茶水有一小部分都溅到了她的衣服上还有手上,顿时她惨叫了一声,宝玉惊得什么似的,连忙走到母亲的面前。
“孩儿该死,孩儿该死!”
“你这个逆子!”王夫人浑身颤抖,顿足的转身离去,宝玉惶恐的跟上,临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小杰,咬咬牙,什么都没说,扭头走了。
“哼!没个担当,谁稀罕?”小杰撇了撇嘴,看向林黛关切的问道。
“妹妹有没有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