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的手帕掩口,小布的后退着,她在思量着怎么才能圆满的让这件事过去,唉!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站在她身旁的宝钗此时手持着朱笔正在思索着她的诗句,不经意间瞥到了往后退的林黛,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身体不舒服?她看着她不正常的脸色,如此的想到,如果是身体不舒服那还赖在这里干什么?病秧子一个,她是知道自己和她谁高谁低的,若是现在她回去了,那么这里岂不自己独占风头,想到这里她的眼珠转了转,微微的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其他姐妹,他们都是全神贯注,拧眉思考着自己的诗句,而上面的人也借此功夫说着贴己的话,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于是,她手持着笔,故作思索状,身体往后退了去,不小心把里在自己身后的挂衣服的架子撞得晃了晃,宝钗看着蹙着眉头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模样,顿时心念一动,执着笔她将已想好的诗句刷刷点点的写好,然后将笔放下,偷眼有瞄了一下林黛,她仍是站在那里,如果……她将写好的纸拿了起来,轻轻地吹了吹,然后后退了几步,一转身似是不经意般的撞到了方才那个衣服架子,‘浑然不觉’的走过去,只听有个人忽然低呼了一声。
“小心!”林黛抬头,却看到一个东西朝着她倒了下来,这个时候如果躲的话,她还是蛮有把握躲开的,可是她却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来,像是被突然发生的事情吓傻了一般,只不过在那一瞬她还是瞧见了宝钗回头,回头看着她这边,眼中的是惊讶、慌张,可是唇角的那抹不经意计谋得逞的笑一闪即逝,还是被林黛扑捉到了。
谢了。林黛心中默念间,那衣架子已经打在了她的身上,檀香木的制材,虽不是很重,可是却恰巧有一处破损的地方,正好打到了林黛的额头,顿时林黛感觉头有一些轻微的晕眩,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额上流了下来。
“啊!”有人惊呼起来,林黛手中的帕子放到额头一擦,拿下来看的时候,却是殷红一片,顿时,她身体无力的倒了下去,接下来一阵忙乱,贾母心疼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赶紧叫人扶林黛下去包扎伤口,再叫人请郎中过来小心诊治,别在受了惊吓,本来身体就不好,再添了其他病症就更让人忧心了。
“娘娘千岁,老太太,太太都是宝钗不小心,伤了妹妹。”此时的宝钗叩拜在地请罪道,她的小脸儿煞白,似乎也被吓到了。
“起来吧,快起来吧,你又不是故意的,谁成想玉儿会站在那里,唉!”王夫人一脸心疼、叹息的说道,怎么就砸出一点儿血呢,干脆砸死她,可是一了百了,可是表面上她却是一脸慈爱长辈的模样。
“是啊,妹妹也不要太自责,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元春劝解道。
“唉!”贾母看着眼前的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这边王夫人见下面没了什么声音,刚才众人脸上的笑似乎都被方才的事情弄没了,不由得她心中再一次发恨,这个林丫头自己倒霉、作死做活也就算了,凭白的让她回来省亲的贵妃女儿,也站了一身晦气,真不吉利。
“好了,好了,我们也不要为了方才的事情扫了兴致,今天是贵妃娘娘省亲的大日子,大家都继续吧。”王夫人站起来向着下面的人说道。接下来作诗的众人将方才已写好的诗句呈给了元春。贾妃先挨次看姊妹们的,贾妃看毕,称赏一番,这里面没了林黛,首当其冲的她自是夸赞宝钗,笑着说道:“终是薛妹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姊妹可同列者,只是可惜了林妹妹的才学,今日不能令我大开眼界。”彼时宝玉尚未作完,只刚作了“潇湘馆”与“蘅芜苑”二首,正作“怡红院”一首,起草内有“绿玉春犹卷”一句。宝钗听了贾妃的夸赞,的确心中很高兴,可是转眼瞥见那边的宝玉蹙着眉头,便趁众人不理论,急忙回身悄推他道:“他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改了‘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用绿玉’二字,岂不是有意和他争驰了?况且蕉叶之说也颇多,再想一个字改了罢。”宝玉见宝钗如此说,便拭汗道:“我这会子总想不起什么典故出处来。”宝钗笑道:“你只把‘绿玉’的‘玉’字改作‘蜡’字就是了。”宝玉道:“‘绿蜡’可有出处?”宝钗见问,悄悄的咂嘴点头笑道:“亏你今夜不过如此,将来金殿对策,你大约连‘赵钱孙李’都忘了呢!唐钱珝咏芭蕉诗头一句:‘冷烛无烟绿蜡乾’,你都忘了不成?”宝玉听了,不觉洞开心臆,笑道:“该死,该死!现成眼前之物偏倒想不起来了,真可谓‘一字师’了。从此后我只叫你师父,再不叫姐姐了。”宝钗亦悄悄的笑道:“还不快作上去,只管姐姐妹妹的。谁是你姐姐?那上头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你又认我这姐姐来了。”她一面说笑着,一面转身,转身之际,有望了一眼高坐上面的人,不久以后的她也会有这么一天,让他们都仰视她。
宝玉勉强做好了最后一首,贾妃看毕,喜之不尽,说:“果然进益了!”又指“杏帘“一首为前三首之冠,遂将“浣葛山庄“改为“稻香村”。又命探春另以彩笺誊录出方才一共十数首诗,出令太监传与外厢。贾政等看了,都称颂不已。贾政又进《归省颂》。元春又命以琼酥金脍等物,赐与宝玉并贾兰。那时贾蔷带领十二个女戏,在楼下正等的不耐烦,只见一太监飞来说:“作完了诗,快拿戏目来!”贾蔷急将锦册呈上,并十二个花名单子。少时,太监出来,只点了四出戏:
第一出,《豪宴》,第二出,《乞巧》,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离魂》。
贾蔷忙张罗扮演起来。一个个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是妆演的形容,却作尽悲欢情状。园子里一阵阵欢歌、戏曲,碧纱橱内雪雁看着头上包着纱布的林黛被人送回来,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如今唯有站在她的床前哭得泣不成声,而小杰则攥紧了拳头,真是欺人太甚。
“哭什么,我又没死。”林黛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雪雁哭得红肿的眼睛。
“姑娘,我们走了吧。”雪雁见她醒过来,扑倒在她的床头说道。
“走什么?别哭了,你哭得我心好烦闷。”林黛蹙着眉头,挣扎着要坐起来,小杰连忙坐到床头,扶住她的身子。
“我们还是走吧,走出去也一样不会让他们好受,我在这里发誓还不行?你知道刚才他们送你回来,我和雪雁都吓坏了,怎么会这样?妹妹不是去觐见贾妃去了吗?谁在这个时候敢动手伤人,也不怕被问罪吗?”
“还会有谁呢?不过这样还不错,省得我留在那里受苦,丢了林家的脸面。”林黛倚在他的怀中不疾不徐的说道,她的一番话听得小杰和雪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呵呵…...放心,我的脑袋还没有被打坏了,不过她还是真敢做呢?我喜欢这样对手,这样的游戏才有趣儿不是吗?”林黛玩味儿的瞧了一眼小杰,小杰仍是方才的眼神,脑袋有时也是一根筋儿的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姑娘,可是你受伤了!”雪雁再一次申述这是无法驳斥的事实。
“知道了,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的还不成。”林黛拉着雪雁的手,这个时候有他们在身边真好,否则不管自己再多么坚强,也会觉得很伤心的。
“紫鹃呢?”林黛忽然问道。
“哼!她在外面哭呢。”雪雁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时候她的姑娘竟然还提起那个人,真让她心里不舒服。
“呵呵……瞧你,一副谁欠了你几百两银子似的,你到外面去和她说,让她去回老太太就说我刚刚醒过来了,不过却吐了好几口血,现在又昏过去了,请老太太示下。”哼!让你砸我,让你们高兴,我让你们不得消停,如果她这个样子还没人搭理的话,她还真的重新估量他们这些人冷血的程度了。
“姑娘!”雪雁听她这么一说,眉梢挑了挑,旋即拍起巴掌来。
“对!吓死他们!”说着他兴冲冲的就要跑出去。
“等一下,把这个弄一弄,然后拿给他们看。”林黛说着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雪雁,雪雁了然的笑了笑,接过手帕揣到了怀中,然后跑了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折了回来,接着屋子里面响起了林黛咳嗽得声音,然后就听到雪雁一声大叫,很快她就跑了出来,脸上泪珠斑斑。
“怎么了,林姑娘怎么了?”一心牵挂林黛的紫鹃,一直守在门外,刚才林黛带伤回来,她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忙间叫住了一个小丫鬟,问清楚了原委,不由得有些疑惑,宝姑娘不会是故意的吧?过了一会儿她看到雪雁从里面跑出来,她想拉住她问问姑娘怎么样,可是看着她看也不看自己,便怯步了,一晃的功夫,雪雁不知去了哪里,不过很快她又跑回来,紧接着她听到了林黛的声音,她醒过来了,那应该是没事了吧,刚刚把心放下来,就听到了林黛的咳嗽声,接着就是雪雁的惊叫声,他跑出来,站在她面前。
“紫鹃姐姐,林姑娘……林姑娘……”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把手中的染着血迹的手帕摔在了她的手中。
“你去告诉老太太……告诉老太太……”她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贾妃听了曲后,额外赏了唱戏的龄官两匹宫缎,两个荷包并金银锞子,食物之类。然后撤筵,将未到之处复又游顽。忽见山环佛寺,忙另盥手进去焚香拜佛,又题一匾云:“苦海慈航”。又额外加恩与一般幽尼女道。少时,太监跪启:“赐物俱齐,请验等例。”乃呈上略节。贾妃从头看了,俱甚妥协,即命照此遵行。太监听了,下来一一发放。
贾母的是金,玉如意各一柄,沉香拐拄一根,伽楠念珠一串,“富贵长春”宫缎四匹,“福寿绵长”宫绸四匹,紫金“笔锭如意”锞十锭,“吉庆有鱼”银锞十锭。
邢夫人,王夫人二分,只减了如意,拐,珠四样。
贾敬、贾赦、贾政等,每分御制新书二部,宝墨二匣,金,银爵各二只,表礼按前。
宝钗、黛玉诸姊妹等,每人新书一部,宝砚一方,新样格式金银锞二对。宝玉亦同此。其他个人均有上次,只是多少不一罢了,其余彩缎百端,金银千两,御酒华筵,是赐东西两府凡园中管理工程、陈设、答应及司戏、掌灯诸人的。外有清钱五百串,是赐厨役、优怜、百戏、杂行人丁的。
众人叩拜谢恩之际,紫鹃急匆匆的赶过来,看着眼前的阵势,却也不好走过来冲撞,只是不知道林姑娘那里到底是多严重,时间还来不来得及,正在那里团团转的时候,贾母身边的丫鬟鸳鸯,看到了她,趁无人注意,她走到她的身前低声的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好姐姐,你去给老太太说,说姑娘,姑娘……”她哭着将雪雁给她的血手帕递到了她的眼前。
“姑娘怕是……”
“怎么?”鸳鸯看着手帕,脸色一变,这么多血,那人岂不是……她接过手帕,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我这就回老太太。”她说着转身,走到贾母身边的时候,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角,贾母瞥了她一眼,她将手帕露出一角,然后伏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声,瞬间贾母的脸色巨变,带她再抬头的时候,望向宝钗的目光冷的袭人。
执事太监这时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贾妃听了,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却又勉强堆笑,拉住贾母、王夫人的手,紧紧的不忍释放,再四叮咛:“不须挂念,好生自养。如今天恩浩荡,一月许进内省视一次,见面是尽有的,何必伤惨。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贾母心中记挂着林黛,眼前却又离别在即,众多伤心之事使已哭的哽噎难言了。贾妃虽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忍心上舆去了。他这一走,贾母马上折身去了碧纱橱。
这才有了林黛含冤说宝钗,贾母怒斥薛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