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爷?”就这么简单吗?王子腾低着头,眉头越锁越紧,他从他的话中听明白了,这位郡王爷是与彭翰林相识的,可是他平时上朝的时候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呢?而且平时也没见两个人有什么走动,又或者他根本与彭翰林不熟,只是凑巧了认识这位姓许的而已吧?
“王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水溶转身望着外面明媚的天空。
“不——下官不敢,只是……这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要严加管教你这个外甥了,那天若不是他纠缠的是本王的话,相信会有另一个冯渊被他无故打死,到时候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草草了事的。”水溶说完此话,决然的没有回头走出了大堂,他这一番话顿时令王子腾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许成渝看着他走了出去,怎么就这样完了吗?不是还说让那薛蟠把皇商让给他吗?挑了一下眉头,他看向尹正道问道。
“大人,小人是否可以走了?”
“啊,呃!!~请。”尹正道神色变了几变说道。
“那就告辞了。”说完,他看向王子腾。
“王大人吧?你可不要忘了等薛公子醒过来将那处宅子的地契给小人送到彭大人的府上,有劳。”他说着转过身,潇洒的离去。
至此,堂上的两个人久久的没有动弹一下,且说这边的事情刚刚落下帷幕,却说大观园里面,薛姨妈从她哥哥王子腾那里一出来,便径直来到了荣国府。
偏巧这日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进荣国府来请安。见了宝玉,唬一大跳,问起原由,说是烫的,便点头叹息一回,向宝玉脸上用指头画了一画,口内嘟囔囔的又持诵了一回,说道:“管保就好了,这不过是一时飞灾。”
薛姨妈见这边也是杂乱,心想着那边有自己的哥哥,蟠儿那里不会有什么事情,也就把心底的话先压下来,凑上前去关切的看了看宝玉脸上烫的水泡,又是心肝,又是宝贝的疼了一阵儿,那边马道婆与贾母说着经典佛法上的利害关系,无非就是让其多添一些香油钱。
方下左右看看,并没有宝钗的踪影便悄悄地从房里退了出来.
“母亲?”薛宝钗从她的后边缓缓地走过来,看到她的母亲在这里,她多少是有些惊讶的,走的时候,她不是让她守着昏过去的哥哥吗?这个时候她来了,难道是哥哥醒过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她的心有些不安了。
“乖女儿。”薛姨妈看着她欲言又止,薛宝钗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朝着自己的衡芜苑走过去。
“出了什么事情?”屏退了屋子里面的丫鬟,薛宝钗问道。
“顺天府的尹大人方才将你哥哥带走了。”
“带走了?”薛宝钗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她的哥哥应该不会听他的话,一口咬定打人的是成渝的,那么她的计划看来……
“既然带走了,母亲第一个告诉的应该是舅舅啊?”薛宝钗急了。
“告诉了,去过你舅舅那里,我才回来的。”薛姨妈安抚住她的手道。
“哦。”薛宝钗这才放下些许的心,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的,一定不会的!
在屋子里面,两个人又说了无关的话,薛姨妈一心惦念着那带走的薛蟠,所以只是做了一会儿,便走了,等她回到老宅的时候,薛蟠已经被送了回来,但见他安然无恙,薛姨妈的心彻底放了下去,只不过看着出出进进忙碌的下人,觉得甚是奇怪的拦住了一个。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夫人,收拾东西,少爷说要搬到东城那处宅子里。”
“搬走?住得好好的搬走干什么?而且东城那边的宅子很破旧,怎么能住?”
“这……夫人,您还是问问薛大爷吧?”小厮说着折回到后院继续搬东西。薛姨妈快步进了薛蟠所在屋子,看着香菱也正在屋子里面收拾着,马上制住了她。
“都放下,放下!谁说要搬出去了?”
“夫人,薛大爷……”
“他说的不算!”薛姨妈一挥手。
“夫人,方才王大人也来了,拿走了这处宅子的房契,顺便叫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说是这处宅子已经不是我们薛家的了。”她说着美眸泛着点点的泪光道。
“什么?”薛姨妈惊惧的后退了数步,然后转身出了门,坐上车直接去了王子腾府上,谁知进去的时候心中愤懑,可是再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不过那郡王爷不再追究,只是以一个宅子就了事,按照王子腾的说法还真是出人意表,走的时候,他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她看好自己的儿子,再惹什么事情他可是爱莫能助了。薛姨妈无精打采的回到了老宅,里面的下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站在大门口望着这处宅子,这可是薛家留在京城的老宅,没想到刚回来住没多久就……
却说林黛自那日和小杰回来,自是让小杰留心成渝那边的情形,直到后来水溶也被抓了进去,便知道把这件事情要想善了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是没想到事情的最后仅仅是罚楚了薛家的老宅,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这件事情怕是就这样了了,那薛宝钗虽是不甘心却是也无计可施,不由得又暗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偏偏这个哥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却说林黛呆在自己的潇湘馆甚是烦闷,她这边真是少了人过来与她玩儿,只不过有时那宝玉,凤姐过来看看,而自从宝玉烫伤了,也便被那屋子里的丫鬟看着,少了出来走动。
这日饭后看了两篇书,她自觉无趣,便同紫鹃雪雁做了一回针线,更觉烦闷。便倚着房门出了一回神,信步出来,看阶下新迸出的稚笋,不觉出了院门。一望园中,四顾无人,惟见花光柳影,鸟语溪声。林黛信步便往怡红院中来,只见几个丫头舀水,都在回廊上围着看画眉洗澡呢。听见房内有笑声,林黛玉便入房中看时,原来是李宫裁,凤姐,宝钗都在这里呢,一见他进来霎时都止住了笑容,凤姐看了看左右,脸上笑着打破了僵局:“妹妹可是稀客,少出来走呢?”
林黛笑道:“哼!怕是我来了败了谁的兴致。”
凤姐聪慧的瞟了一眼薛宝钗,差开话题道道:“前儿我打发了丫头送了两瓶茶叶去,你往那去了?”
林黛笑道:“哦,可是倒忘了,二嫂子有心了,没忘记我这个多余的——闲人。”说罢也不管众人脸上的神情,扭开目光看着别处。
凤姐儿笑笑又道:“瞧你这个丫头说的,自是有老太太疼你,那又显得出我们的好,你且这样的脾气,叫人真是又爱又恨的,你且说那茶叶尝的可好?”没有说完,宝玉便说道:“论理可倒罢了,只是我说不大甚好,也不知别人尝着怎么样。”宝钗道:“味倒轻,只是颜色不大好些。”
凤姐道:“那虽是暹罗进贡来的。我尝着还不如我每日吃的呢。”
林黛道:“我吃着好。”
宝玉见她这么说,连忙接口道:“你果然爱吃,把我这个也拿了去吃罢。”
凤姐笑道:“你要爱吃,我那里还有呢。妹妹不用取去,我打发人送来就是了。我明儿还有一件事求你,一同打发人送来。”
林黛听了笑道:“你听听,这是吃了他们家一点子茶叶,就来使唤人了。”
凤姐笑道:“倒求你,你倒说这些闲话,吃茶吃水的。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众人听了一齐都笑起来。
林黛却把脸一寒,一声儿不言语,宝玉见她的脸色不对劲儿,连忙捅了捅凤姐,可是凤姐就像没看到一般,仍是兀自说着他的话,林黛猛然转过头,心思百转之下,望见了宝玉浓烈的目光,他到底有什么好呢?一副外表好看的皮囊,估计却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主儿,这园子里面的人却全当他是块宝一样的疼爱,这世上的好男子又不止他一个,何况他算得上是好男子吗?
“林妹妹瞧瞧我们的二爷怎么样?”凤姐笑道。
“哼!”林黛轻哼了一声。
“二嫂子,你真是贫嘴贱舌讨人厌恶罢了。”说着便啐了一口。
凤姐不以为意的笑道:“你别作梦!你给我们家作了媳妇,少什么?”指宝玉道:“你瞧瞧,人物儿,门第配不上,根基配不上,家私配不上?那一点还玷辱了谁呢?”
众人正说着,只见赵姨娘和周姨娘两个人进来瞧宝玉。李宫裁,宝钗宝玉等都让他两个坐。独凤姐只和林黛玉说笑,正眼也不看他们。宝钗方欲说话时,只见王夫人房内的丫头来说:“舅太太来了,请奶奶姑娘们出去呢。”
众人听了呼拉拉的一时都出去了,唯有宝玉叫住了林黛,说是有些话要说,那凤姐笑着将林黛一推,自己走了。
林黛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倒是想知道他要说什么混账话,久久的不见他开口,等她抬头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忽然“嗳哟”了一声,说:“好头疼!”
林黛不以为意,以为他又要刷什么手段道:“该!”
只见宝玉大叫一声:“我要死!”将身一纵,离地跳有三四尺高,口内乱嚷乱叫,说起胡话来了。林黛冷冷的看着丫头们都唬慌了,自己退到了一边,此时有丫头忙去报知王夫人,贾母等。此时王子腾的夫人也在这里,都一齐来时,宝玉益发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闹得天翻地覆。贾母,王夫人见了,唬的抖衣而颤,且“儿”一声“肉”一声放声恸哭。那王夫人无意间瞥到了林黛站在房中的角落,脸上的神情冰冷,顿时她的心一抖,目光狠绝的射向她,林黛唇角一勾,冲着淡淡的一笑,那笑只是瞬间,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林黛的脸上笑容早已隐去,冰冷的脸全是凄楚。
众人的忙乱惊动诸人,贾赦,邢夫人,贾珍,贾政,贾琏,贾等一干家中上上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等,都来园内看视。登时园内乱麻一般。正没个主见,只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众人越发慌了。周瑞媳妇忙带着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上去抱住,夺下刀来,抬回房去。平儿,丰儿等哭的泪天泪地。贾政等心中也有些烦难,顾了这里,丢不下那里。
当下众人七言八语,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种种喧腾不一。也曾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总不见效。他叔嫂二人愈发糊涂,不省人事,睡在床上,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到夜晚间,那些婆娘媳妇丫头们都不敢上前。三日光阴,那凤姐和宝玉躺在床上,亦发连气都将没了。合家人口无不惊慌,都说没了指望,忙着将他二人的后世的衣履都治备下了。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这几个人更比诸人哭的忘餐废寝,觅死寻活。赵姨娘,贾环等自是称愿。
林黛自从他们两人出事到现在,两个人奄奄一息,心中顿觉茫然,就这样无缘无故的结束了吗?若是贾宝玉死了,那么她呢?此时她真的是后悔当初读书的时候没有认真的研读《红楼梦》,当时只是看着那书中细密的文字,一行行,一句句她不明所以的诗句,她就一个头两个大,正在她思忖间,只闻得隐隐的木鱼声响,念了一句:
“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