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是那第六只蟾蜍。”我把我的结论说了出来。
傍晚的奶茶店有些昏暗，粉色的墙壁上，介绍奶茶种类的海报显得越来越不真切。光头的男子喝光了奶茶，此时正在一颗一颗地吸入剩下的珍珠。
出乎我意料的是，袁雨青听了我的话非但没有震惊，反而趴在桌子上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后，袁雨青起身道：“阿宣你真是的，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我问。
“对不起阿宣，”袁雨青擦了擦眼泪，“你是不是认为我会露出凄凉的表情，然后对你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发现的，阿宣，你正是那第六只蟾蜍。’？”
“是有一点。”我说。
“但是我不能这么说，虽然可能你会失望。”袁雨青止住了笑，一脸严肃地说，“阿宣才不是那第六只蟾蜍呢。”
“能告诉我原因吗？”我问。
“因为……”袁雨青道。
“因为我才是那第六只蟾蜍。”光头男子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
霎时间，我感觉周遭的世界似乎都停滞了。我身旁的这个光头男子竟然说他就是第六只蟾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第六只蟾蜍？”我确认道。
“没有错，就是我。”光头男子说着，把自己的衬衫向两边拉开，里面赫然出现了一道从左胸延伸至腹部的深深的伤口。从伤口处，能清楚地看到他被切开的内脏。他的血液似乎早已凝固了。
“这是……”我有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我已经死了，”光头男微笑道。“现在的我只是一具能移动的尸体。”
我看了看光头男，又看了看袁雨青，仍旧十分不解：“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阿宣你不要着急，阿六会慢慢告诉你的。“袁雨青道。
“阿六？”我问。
“我就是阿六，只是雨青姑娘帮我取的名字。”光头男——阿六道，“其实，我没有自己生前的记忆，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或许自己真正叫什么对我而言根本就不重要，因为我已经死了。”
阿六的声音异常平和。
“我记忆的原点是在今天早上，当时我觉得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我的意识是情醒的，却无法动弹。这种感觉让我焦急，我使劲挣脱，终于，我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垃圾堆当中。”
我和袁雨青静静地听着。光头男面无表情。
“我一醒来就觉察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我却知道不再拥有生命了，我没有了脉搏，心脏也不再跳动。我拉来衣服，发现了这条刀口，立即明白自己原来已经死了。”
我观察着光头男的脸，这张脸还算有光泽，可见平时保养得很好。以他的岁数恐怕已经建立自己的家庭了。他现在变成这样，不晓得他的家人会怎么样。
“死亡的感觉，就是没有任何感觉。”光头男继续道，“我发现自己已死时，心中没有恐惧，没有悲伤。你不想做任何事，你的脑中是一片虚无。不过，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我却在不停的走着。似乎有种东西冥冥之中在召唤着我。”
“所以你来到了雨青奶茶店？”我问。
“没有错。第一眼看到这家店时，我就知道这是我最终的归宿。我走进来，而雨青姑娘似乎早已料到我的拜访，我就这样跟她聊了起来，相谈甚欢。”光头男道。
“其实，阿六还蛮风趣的呢。”袁雨青笑道。
“虽然已经死了，哈哈哈。”光头男跟袁雨青对笑。我对死人还笑得这么开心这件事，感到有些古怪。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呢？”我问。
“我没有如何打算，死人没有如何打算。”光头男道。
“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你，还有你到底是谁？”我问。
“现在那些事情已经无所谓了，我对自己是谁已及谁杀了我全无兴趣。但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尽力帮助你的。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这种活死人的状态能维持多久。”光头男，挠了挠头皮。
“我的确很想知道。”我说，“我认识一个医生，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你……”
“验尸吗？”光头男擦话道。
“恩。”我说。
“哈哈，我很乐意。告诉我地址吧，我现在就去。”
“我可以送你。”我说。
“不必了，”光头男对我打量了一眼，笑道：“我知道你来这不是为了来看我这种大叔的。雨青姑娘，告辞了。”
“阿六要常来啊。”袁雨青向光头男挥手道。
“阿宣，你觉得他是袭击你的那个黑衣人吗？”光头男走后，袁雨青问我道。
“你说这个光头他叔吗？我认为他不是，声音不一样，而且黑衣人左肩被我刺中，身上一点有伤口。”我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对我们隐瞒了什么。”袁雨青看着门外道。“什么冥冥之中的召唤，恶心死了。”
“既然如此，那他未必回去老陈哪里咯？”我问。
“可能会去，可能不会去。”袁雨青道。
“那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他？”
“跟着他也没用，他既然来了，就一定有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方法。”袁雨青道，“而且阿宣你来这儿，并不是为了跟着那种大叔不是吗？”
我没有回答。
“而且那个光头大叔真的已经死了吗？”袁雨青突然问。
“你怎么问这个，他的伤口那么明显，他的心脏都已经被斩为两半了。”我说。
“那个伤口会是真的吗？他喝奶茶时你有没有注意到，按理说他的胃肠已经被斩得七零八碎了，奶茶却没有流出来。这是为什么呢？”袁雨青道。
“这么说，那伤口……”
“做一个假伤口并不太难吧，好莱坞的化妆师不经常都在做这种事吗？”袁雨青的手指在锁骨上轻轻抚摸着，那是一片细腻而白皙的肌肤。
“但是，”我收回了思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问。
“可能，”袁雨青看着我道，“他想让阿宣认为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