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吉、阿桐ㄧ群人走了之后,美凤开口说:
「阿荣,你的分析应该没错,清隆营造大有问题,哼!」
「嫂子,等我们把梁特助抓来问清楚之后才可以决定详细的行动步调。不过,有一点我比较担心的是,事情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造成火拼,尤其是那些日本人到底何方来历,我们目前还不清楚。」
「阿荣,你怕火拼吗?」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连累到何大哥,何大哥最近身体愈来愈差,昨天晚上应酬被朋友灌醉才回家。我今天一早要找他,他还再宿醉,何大嫂满腹委屈,讲到最后一直哭。讲到这里我愈生气,我交待保护大哥的几个贴身兄弟一定要帮大哥挡酒,他们很明显地没有做到。大哥为人豪爽海派,人家敬多少,他就喝多少,直到醉倒。铁打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天天醉,不是吗?」
瑞荣讲完之后,慢慢地坐在沙发上,眼眶泛红。美凤看到眼里,心想:
「何大哥底下有这种心思细腻、情义深重的人,真是福份。」
瑞荣来回走了几步,坐回椅子上,慢慢地说:
「嫂子,妳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之后,我先回台中一趟,到时候依嫂子指示,我会随时回来。可以吗?」
「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我回去之后找机会跟何大哥沟通,然后在一个应酬场合,我会示范给我那些兄弟看看,如何帮何大哥挡酒。这件事很急。我担心的是何大哥的健康,倒不担心何大哥的事业。国荣集团事业体本身制度都很健全,我倒不担心。」
「好啦!我了解,等我们把梁特助抓来问详细之后,或许你可先回台中一、两天。」
「好。」
「现在已经接近晚餐时间,等一下我叫两个小孩一起过来吃饭,顺便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先看看电视,休息一下。」
瑞荣轻轻点个头,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位嫂子,具有男人的强悍个性,也有女人应有之温柔特质,作菜也有一套真功夫,嗯!真不简单。再想到自己已将近三十岁,以后不知有没有机会讨老婆,唉!算了吧!不要想了,目前事情一大堆都烦不完了,想以后的事情干什么。不知不觉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约四十分钟之后,
「阿荣,吃饭啰!」瑞荣在睡梦中被美凤叫醒。
「喔!好。」
「来,这边坐。」
一个圆桌坐七个人,瑞荣和他的三个兄弟、美凤及她的两个小孩。
「阿荣,我跟你们介绍,这个是我女儿,叫作文婷,现在淡江大学读一年级,这个是我儿子,叫俊平。」
「嗨!你们好。」
「这个人叫阿荣,姓李,你们要叫叔叔。」
「叔叔。」文婷的笑容让瑞荣想起何议长,父女的笑容竟如此神似。
客套介绍之后,一群人正享受着桌上的佳肴,此时,电话响起,美凤走过去接电话,
「喂!阿桐啊!……,好,我知道。」
美凤接完电话后坐回饭桌,
「阿荣,梁特助现在正在应酬吃饭,八点半到九点之间会去找阿桐。」
「喔!好,我了解。」
一顿快乐的晚餐吃完后,瑞荣把美凤叫到一旁,
「嫂子,等一下梁特助来的时候,场面可能很火爆,让小孩子看到好吗?」
「不会啦!他们跟我大姊、婆婆住在一起,等一下我会叫他们先回去做功课。就在隔壁街而已,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好,那还好。」
八点四十分左右,梁特助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走进阿桐家中即被秀吉一伙兄弟用枪押着,动弹不得,五花大绑,带上头套,嘴巴被贴上胶布,直接载往美凤家中。
九点十分,梁特助出现在美凤家中,
「阿荣大仔,人在这里,交给你处理。」秀吉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让他坐下,眼罩拿下,胶带撕掉。」瑞荣吩咐着。
梁特助露出惊恐的表情说:
「我跟你们有什么仇?为什么绑我来这里?」
「梁特助,有没有仇还不知道,不过,你要了解,绑你来是不得已的举动,如果事后证明武胜大仔的死跟你无关,今天的事我会负全责,我会亲自登门谢罪赔礼。了解吗?」瑞荣说。
梁特助默不作声,瑞荣又问:
「梁特助,我了解你只是清隆营造杨董的手下,你只是按杨董的旨意在办事。我跟你讲明白点,如果你能够把事实的状况全盘跟我们说清楚讲明白,我一定会负责保护你及你的家人,而且还会安排你日后的工作。如果你闪闪躲躲,欺东骗西,那我保证你只有死路一条。总而言之,你自己决定,要生要死全在一念之间。」
客厅之中陷入一片沉寂,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梁特助,梁特助仍不说话。此时,美凤插嘴说:
「梁特助,跟你说明白点,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今天就不会把你绑来。你身为杨董的特助,重要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我觉得你没必要替杨董承担他的罪过,你有你的天地跟未来,学聪明一点。」
紧接着,瑞荣把武胜遇害当天晚上梁特助在阿桐家中的事从头到尾重复说了一次。梁特助听完之后,心防已略为松动,但仍不愿开口说话。此时,瑞荣吩咐山猪,
「山猪,拿酒来。」
「好,我来拿。」
「给我一大杯,顺便将梁特助松绑,也给他一大杯。」
「要松绑吗?」山本问。
「不要怀疑,松绑。来者是客。」瑞荣刻意释出善意。
瑞荣从椅子上站起来,手端着酒杯,一面喝酒,一面走着,最后走到梁特助旁边,拿张椅子坐下,开口说:
「梁特助,来吧!喝一点吧!唉!我们两个人的命运不同。我也算是国荣集团何大哥的特助,可是,我的命比较好ㄧ点,我大哥从来不会为了赚黑心钱而敎我们去干杀人的勾当。杀人偿命,意思是说,杀人之后不是被别人杀掉就是被抓去关,判刑枪毙,所以,负责策划杀害武胜大仔的人真是笨,想法太天真。杀人如果不必负责,那台湾的人口不会这么多。」
「国荣集团?你说国荣集团?」梁特助终于开口了。
「对啊!我们都是国荣集团的兄弟。」
「你不是美凤姊的弟弟吗?」
「哈!哈!美凤姊年纪比我大,我当他弟弟有何不对吗?」
「你们国荣集团为什么要插手介入这件事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何不可吗?」
梁特助手中的酒已喝完,
「可以再要一些酒吗?」
「山猪,帮梁特助再倒一些。」
「好,谢谢。」
梁特助又扎扎实实喝了一杯酒,深呼吸,吐一口大气,然后说:
「我是建议你们不要介入,尤其你们根本就是外人,何必去淌这种浑水。」
「喔!有意思。你的建议很有创意,可是,梁特助,你总得给我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你叫阿荣,对吧!」
「没错。站不改姓,坐不改名,我是李瑞荣。」
「阿荣,你们台中的国荣集团在台湾知名度很高,你们的老大何议长名声更是响亮。我老实跟你说,我们杨董跟你们何大哥年轻时在狱中就认识,交情还不错,直到现在都还有联络。你如果去请示何大哥,问他杨清雄在黑、白两道之间有没有实力,他一定叫你不要插手。」
「哈!哈!哈!」
瑞荣连续不停的笑声震惊了每一个人,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刹那间,瑞荣停止大笑,面容突然转为非常严肃,由椅子上站起来,右手指着梁特助,大声说:
「梁特助,你听清楚,武胜大仔的事我管定了,所以,你刚刚说的绝对不是理由。你们杨董随时可以向我大哥求证,看我大哥听你们杨董的话,还是挺他的军师爷到底。山猪,倒酒来。」
山猪见瑞荣说话火气愈来愈大,小心翼翼走上前倒酒,然后退下。
客厅中又陷入一片寂静,气氛变得僵硬。瑞荣喝着酒,走了两步,停下来,点根香烟,背对着梁特助说:
「梁特助,还有其他理由要说服我们不要插手介入武胜大仔的事吗?动脑筋想看看。」
梁特助似乎愈来愈镇静,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隔了片刻才说:
「有,当然有。」
瑞荣突然转身面对梁特助,大吼:
「太好了,说说看。」
「阿荣,我建议你们不要介入是为了你们好,避免你们受伤害。」
「喔!梁特助,你的话愈来愈有深度了。说清楚一些,到底是何种伤害。」
「真的要我讲吗?」
瑞荣按奈不住情绪,用手拍击桌面,发出巨响,众人皆吓了一跳。
「拖拖拉拉,卖关子,你说。」
梁特助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眼睛盯着瑞荣看,然后又转向看看美凤。深深地叹口气,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瑞荣见状,火气更大,大吼:
「叫你说话,没叫你站起来。哼!」
梁特助表情略显无奈,坐下来,双手紧握,然后说:
「阿荣,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要我说,我就说得明白一些。你们国荣集团虽然在台湾有知名度,可是并没有跨国际的名声。清隆营造虽是杨董为首,可是股权有一半是在日本山口组手中。杨董的妹妹是山口组大头目的红粉知己,山口组是何方神圣?我想你们应该知道。」
梁特助停顿一下,瑞荣抢先开口:
「山口组,哈!哈!哈!哇!好怕,好怕。美凤姊,我来跟妳解释,山口组是日本最大的黑帮之一,会众超过七千人,武力强大。哈!哈!哈!梁特助,你想法太天真了。这里是台湾,山口组可以全部搬到台湾跟我们对干吗?」
「阿荣,你说的没错,山口组不可能搬到台湾跟你们对干。不过,你要知道,山口组是我见过最凶狠的黑道组织,职业杀手都经过严格训练,杀人不眨眼,他们都是以观光客名义入境,神出鬼没,在台北也有根据地。你们如果跟他们硬干,只会增加一些无谓的伤亡而已,对你们毫无好处。我说避免你们受到伤害就是这个道理。」
「梁特助,我的心情变得愈来愈好。哈!哈!哈!」瑞荣说。
众人对瑞荣的话均不了解,如墬五里雾中。客厅中安静了约十秒钟后,瑞荣又开口:
「梁特助,我已经可以确定武胜大仔是被你们杨董结合日本山口组的杀手作掉的。你的话里都说得很明白了,不是吗?」
「阿荣,我从头到尾有说杨董或山口组杀人吗?」
「难道我是笨蛋吗?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拿山口组来压我们,劝我们不要介入。如果你们没有杀人,那请问我们要介入什么?一个营造厂不好好专业经营,竟然结合日本黑帮来染指台湾的公共工程,赚台湾人的钱,杀害台湾人,你想想看,即使我们不能对山口组采取任何行动,你想,杨董、你自己还有其他跟这件事有相关的台湾​​人可以在台湾存活下去吗?梁特助,你腹背受敌,命在旦夕,你知道吗?」
梁特助稍停片刻,然后说:
「阿荣,我还是劝你们不要介入。该给武胜大仔的利益可以再讨论,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自找麻烦。何苦跟自己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