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亲密,在这个破窑洞里,在感情的世界里,他吻着我,抚摸着我的背,那一刻我抱着他,感觉昏天暗地的发晕,虽然也有小孩似的羞涩,但我只知道自己很冷,此时的我,要的只是温暖,属于这一刻的温暖。
曾经我一直以为,如果两个人亲密到某种境地的时候,离开那个亲密的地方会尴尬,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因为透过雨幕,我看着依偎着他深夜走过的路,不仅不尴尬,反而嘴角扬起了甜蜜的微笑。原来这就是爱情吗?
不懂了。
拥抱没有那么高的温度,但可以取暖的是一种感情,无论是匆匆的爱情,还是一瞬间的乱情,总之,在冰冷的时候温暖过彼此的心,就足够了。雨小些的时候,我们继续下山,这时的步子走的更肆无忌弹起来,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赖勇气,但还是庆幸彼此的那种坚强与承受,甜蜜与自律。
从始至终,我们要的只是温暖,我们表达的只是感情,而没有束缚,没有承诺,没有花言巧语切实际。
满山茂盛的植物,细细的观看那每一片绿色的叶子,在雨的冲洗下,更显的苍翠欲滴,深浅色泽不一,眺望远处,薄雾轻绕,雨声不绝,空气中都是泥土与植物的芳香,还有一种淋漓尽致的快乐的味道。
下山到太行山桩时,我们一身潮湿,并且沾满泥浆……还好这场雨耽搁了小船的行程,我们去的时候,她还没有出发。
你们去哪儿了?对讲机了?怎么呼都不通的?手机又没信号,以为你们没了的,都差点要报警了……小船一连串的抱怨了一通。
江枫笑着平静的说,我的天,从来没这样的狼狈过,丢死人了。
我也笑着补充道,同感,呵呵,小船跟你说,真的好惨的。对了,对讲机被我摔坏了。不好意思啊。
小船诧异的看了看我,又瞥了瞥江枫,想问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有问,叹了口气说,哎,没救了。你们在山桩休息一下吧,三楼最东边的房间是我的,去冲个澡,我要准备一下,跟游客出去了。
说完,又拿了部对讲机给我,说,这个可别弄坏了啊,回头再联系不到你们,搞什么失踪啊,疯掉了。
我只是傻瓜似的笑,小船也拿我没撤。呵呵。
我们去了小船的房间,冲了澡。两张床,我和江枫,一人一张。
他关切的问,你累吗?要不休息会再出去?
我问,你呢?
我?随便呀。你要转,我就奉陪了。他说。
那休息会再出去吧。老实说,我是有点累了,需要休息,可我肯定是睡不着的。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依旧各想各的心思,他在想着他的安宁吧,而我却在想着他,这个迟在咫尺的人。
我过分的清醒着,蜷坐在床上,被急风暴雨钝打过的身体一直感觉不适,然而,回想起这一路的行程,还是笑了。我想,如果那场雨让昨天的我们没那么狼狈,今天的我也不会那么清晰的记着,并且带着一种珍惜的心情去回味了……
那场雨,一直记得。
休息了一会,我们又动身去了张学良祠,黑龙潭、珍珠潭等一些山脚周边的景点……
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去了鸡脚曼。
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去了龙屿湾。
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去了鸡冠洞。
五天很快就过去了。而中原之旅游也结束了。报社只放了我七天的假,来回做火车两天,我要回上海新民晚报社报到了。
他认真地说,我们一起回上海吧。
我坚决地说,不用,我认识路的方向。然后连走的时候,都没有让他把我送到火车站。
他让小船转告我,他喜欢我的倔强,虽然有时候只是伪装,并且伪装的没有一点分量。这是它的原话,搞笑的小船是用纸记下来给我的。
我深深的记住江枫,却要离开的时候选择狠狠的忘记,这点到今天小船说到时都觉得很是奇怪,明明是同路的两个人,做同一趟列车,却要分开来走。
我解释给小船听,我和江枫,只在中原认识。
她摇摇头,怎么也不懂。是啊,她怎么会懂我对江枫的感情,那样痴迷,那样绝望,那样悲悯,那样不知所措。事实上,我是多想跟他同路,一直走到上海,然后,继续肆无忌惮的牵着手,在上海的街头闲走,但是,可以吗?可能吗?我怎么可以做第三者,我怎么能当情人,这是我一直鄙视的身分,即使我愿意,而江枫不会愿意的,如果他愿意了,那么,他就不是那个我在中原一直恋着的男子了。
我们在中原不别之后,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我只知道江枫在漕河泾开区的住,他只知道新民晚报社有个叫舒晓晓的记者,他们两个人因为一趟中原之旅遇见,相恋,然后,再见,再也不见。
回上海,在人民站地铁的尽头,我们再见遇见的时候,陌生的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失落了那五天的中原之旅。我竟然后悔起自己决绝的不再联系,如果一直断断续续的联着系,那么,今天的他一定不会对我视而不见。可,那样的话,我到底算什么呢?我将陷入一个比陌生人还要可悲还要尴尬的角色中。
看见他,甜蜜而小心的搂着妻子的腰时,我心碎的想要离开,离开这座有他的城市,跳过冬夏的过渡,直接过冬,让他们好好的过,甜蜜的过……上海的夜空是明亮的,不要用谁的心去照亮,而我不会迷失在这黑里,也不会怕,不会冷,所以,江枫,我们的相恋只在中原。
我嫁给你,好吗
有一个女孩子,小的时候腿不利索,常年只能坐在门口看别的孩子玩,很寂寞。
有一年的夏天,邻居家的城里亲威来玩,带来了他们的小孩,一个比女孩大五岁的男孩。因为年龄都小的关系,男孩和附近的小孩很快打成了一片,跟他们一起上山下河,一样晒得很黑,笑得很开心,不同的是,他不会说粗话,而且,他注意到了一个不会走路的小姑娘。
男孩第一个把捉到的蜻蜓放在女孩的手心,第一个把女孩背到了河边,第一个对着女孩讲起了故事,第一个告诉她她的腿是可以治好的。第一个,仔细想来,也是最后一个。
女孩难得地有了笑容?
夏天要结束的时候,男孩一家人要离开了。女孩眼泪汪汪地来送,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我治好腿以后,嫁给你好吗?”男孩点点头。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男孩由一个天真的孩子长成了成熟的男人。他开一间咖啡店,有了一个未婚妻,生活很普通也很平静。有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女子细细的声音说她的腿好了,她来到了这个城市。一时间,他甚至想不起她是谁。他早已忘记了童年某个夏天的故事,忘记了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更忘记了一个孩子善良的承诺。
可是,他还是收留了她,让她在店里帮忙。他发现,她几乎是终日沉默的。
可是他没有时间关心她,他的未婚妻怀上了不是他的孩子。他羞愤交加,扔掉了所有准备结婚用的东西,日日酗酒,变得狂暴易怒,连家人都疏远了他,生意更是无心打理,不久,他就大病一场。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守在他身边,照顾他,容忍他酒醉时的打骂,更独立撑着那片摇摇欲坠的小店。她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累得骨瘦如柴,可眼里,总跳跃着两点神采。
半年之后,他终于康复了。面对她做的一切,只有感激。他把店送给她,她执意不要,他只好宣布她是一半的老板。在她的帮助下,他又慢慢振作了精神,他把她当做是至交的好友,掏心掏腹地对她倾诉,她依然是沉默地听着。
他不懂她在想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耐心的听众而已。
这样又过了几年,他也交了几个女朋友,都不长。他找不到感觉了。她也是,一直独身。他发现她其实是很素雅的,风韵天成,不乏追求者。他笑她心高,她只是笑笑。
终有一天,他厌倦了自己平静的状态,决定出去走走。拿到护照之前,他把店里的一切正式交给了她。这一次,她没再反对,只是说,为他保管,等他回来。
在异乡飘泊的日子很苦,可是在这苦中,他却找到了开宽的眼界和胸怀。过去种种悲苦都云淡风清,他忽然发现,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如意或不如意,真正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她。他行踪无定,她的信却总是跟在身后,只字片言,轻轻淡淡,却一直觉着温暖。他想是时候回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他为她的良苦用心而感动。无论是家里还是店里,他的东西他的位置都一直好好保存着,仿佛随时等着他回来。他大声叫唤她的名字,却无人应答。
店里换了新主管,他告诉他,她因积劳成疾去世已半年了。按她的吩咐,他一直叫专人注意他的行踪,把她留下的几百封信一一寄出,为他管理店里的事,为他收拾房子,等他回来。
他把她的遗物交给他,一个蜻蜓的标本,还有一卷录音带,是她的临终遗言。
带子里只有她回光返照时宛如少女般的轻语:
“我……嫁给你……好吗?……”
抛去二十七年的岁月,他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没有人知道,有时候,一个女人要用她的一生来说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相思绵延三十年
那是我听过的一个真实的故事,也是我听过的最心酸的爱情。
她曾是如花似玉的女子。19岁那年,有个县文工团来村里演出京剧《智取威虎山》,里面的杨子荣英俊挺拔智勇双全。村子里几乎所有如她一样的女孩子都迷恋上了他。一连演了三天,她天天去看,早早去了,坐在第一排,他一出场,她就脸也红了,心也乱了,手脚冰凉了。
暗恋就这样如山洪一样爆发了。
她偷偷纳了鞋底,为他做一双手工布鞋,她不用尺子。女孩子一旦爱上了一个人,眼睛就是尺子啊。
第三天文工团走了,她失魂落魄地追赶他们。他们去了另一个县,要翻过一座大山,年轻的她不知道累,一夜之间翻过了那座山,终于找到了他。
羞涩地出现在他面前,把鞋子递给他,红着脸说,看看合不合适?喜欢他的女孩子太多了,但这样热烈的只有她,他也感动了,拿出自己的演出剧照,一张杨子荣的造型照,签上了自己的名。她得了宝一样地捧在手里,眼泪就出来了。
以后的很多天,她疯了一样追着他,他到哪里,她就追到哪里。
人家终于回到了县里,那是离她几百里远的一个城,而她在一个小山村里,他和她,隔着山隔着水,却隔不断她对他的相思。和她同时喜欢他的女孩子开始说婆家了,她的父母也给她张罗邻村的小伙子,她却执迷不悟,根本不同意。
他不知道她爱他这样深,只当她是自己的一个追求者。所以慢慢就淡忘了,何况,他出了事,20世纪70年代初,他被打成右派,扫厕所游街。而她一如既往地为他做着一切,红肚兜,千层底……做好了,翻山越岭来找他,文工团早散了,人家说他不知在哪里改造呢。她当时就傻了,一个线索又一个线索地打听,最后打听到,他在一个山区里砸石头。
又是几百里。那里不通车,她是一步步走去的,渴了就喝口山泉水,饿了就啃干窝头,心上人的照片始终在胸口,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就掏出来看一看。这一走就是几天。
到了那个山区,却没有见到他。那个叨着烟的管理员说,你是他什么人?他在改造,不能随便见的。她给他跪下,说,我想看到他,把东西给他,我想告诉他,我多么喜欢他,我在外面等着他。
那一刻,她是花痴,一边痴情地说,一边祈求着管理员,管理员却是卑鄙的小人,说,我可以同意你看他,不过,你要满足我。
那是怎样的羞与辱?为了见到他,她竟然同意了。
可她依然没有如愿。她发了疯,告管理员强奸她。管理员去了监狱,而她,一个黄花闺女,名声就臭了。
她很晚才结婚,晚到同年龄的女孩都做了妈妈,她才匆匆嫁到很远的一个地方,对方是个拐子,长相难看,还有癫痫病。
她从此再没回娘家,只在那个偏远的乡村生活着,唯一的支撑是喜欢京剧。喜欢京剧也只喜欢《智取威虎山》这一出,每一句台词她都会,每一个角色的神韵她都晓得。因为天天唱这一出,邻居都怀疑她有神经病。
她生了一儿一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得很艰苦,人却发了胖,不再有年轻时的腰身,不再有年轻时流动的眼神。三十年过去了,瞬间的事情啊。三十年保持的习惯是每天从花布包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来看,那张照片因为磨损都有些模糊了,但照片上的人依旧英俊潇洒玉貌朱颜。
那是她永生永世的秘密,那是她一个人的爱情。
文工团再次来这个城演出时她已经50多岁了,儿子娶了媳妇,拐腿的丈夫去世了,剩下她一个人。知道他再次登台演出,她几天几夜没睡好,托人买了票,坐了几个小时车跑到县城,看到他的名字在海报上。哽咽着,她走到海报前,一个字一个字摸那个名字。亲人啊,我魂牵梦绕的人!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情隔三千里,梦绕几回恋,终于又看到你了。
台上的他,依旧那样英俊,但不再挺拔,好多唱腔唱不上去了,到底是老了。她仍然坐第一排,和三十年前一样,但他不曾注意到她,谁会注意一个那么老那么胖那么丑的女人呢?
演出完了,是鲜花与掌声,是电视台的采访,他给大家讲了一个故事,说的就是她。他说,真想找到那个姑娘,那个美丽的女孩不知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他不知道,她正在台下。她曾经是一个怀揣着爱情的美丽女孩,但现在她不是了,她风烛残年,老眼昏花,靠着过去的记忆走到现在,她没有去后台找他,而是默默离开。
那个他,只能活在她心中,那个他只能是照片中的他。爱情绵延了三十年,让他总有念想,总有盼头,她想她是幸福的。
那天晚上,她搂着那张照片入睡,在梦中,她遇到了他,她正年轻,他正芳华,一切完美得如同童话。她在梦中甜蜜地笑了。